第一百一十章:有孕
第一百一十章:有孕 千雪虽常在凡间,知晓人之常情,因着见了不少听了不少。但身怀有孕此事,她少有听过,亦没见过,加之期间除了贪吃一点,也无其他反应,便以为自己只是发了福,没往那方面想。 直到络桑一阵风地去了,又一阵风地回来之时,带了个男子。这男子童颜鹤发,着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袍。看着甚是仙风,因着这人面容饱满,故而少了几丝道骨。 “你小心点。”彼时络桑正搀着千雪往厢房里走,不过一截子距离,却让人觉得千雪好似在过刀山火海一般。加之那甚仙风的人跟在后面,千雪不由得脸颊一红,一路推脱,还未推脱得完全,便进了厢房。 络桑笑容奇怪地扶她到床榻上坐好,道:“我看你这身子许久没恢复,便唤了日照的大夫过来帮你瞧瞧。”说罢替她拉了被子盖好,生怕她着了凉。 白袍男子看得有些尴尬,便咳了一咳,上前平易地道:“我叫风吟。”甚是干净利落。 风吟生得一派干净,面容亦十分脱俗,这让千雪很难想象他竟是一只狐狸。“你怎么药箱也不带。”千雪有些狐疑。 风吟笑了笑,颇有深意地看了络桑一眼后,落至床沿上,搭起千雪的腕,捏了一捏。半晌后,风吟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地诡异。 千雪就这么看着络桑与风吟相视笑了半晌,终忍不住地收回了,警惕道:“我怎么觉得,你们这神情甚是幸灾乐祸啊。” “不不不,是你想多了。”风吟抬牵了牵自己的袖子,神秘秘兮兮地对着络桑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络桑即刻便明了风吟话里意思,双双方走出几步,便听得千雪在身后冷冷地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她可不想被蒙在鼓里。 “你确定?”风吟偏转过头来。 因着络桑虽是日照的储君,但平时很少端架子,加之风吟与之沾点亲,带点故,所以与络桑很是交好。平下里都是直呼其名,作风十分潇洒随意。 见床榻之上的女孩甚是笃定地点了点头后,便将绯色的瞳仁转向络桑,此次来之前,络桑便同他说了些与那女子的情况,按理说她应是日照的太子妃,但由于种种原因,没能上得了日照,便一直留在凡间。 所以诸多事情,还是小心翼翼为好,只是固然他是小心翼翼,只是越是这样,千雪越是觉得不安。直到络桑缓缓点了点头,那风吟便笑了笑,笑着笑着,便说出了句足以让她觉得有五雷轰顶的话。 他说的是:“你有身孕了。”说完后,见千雪已僵硬得如冰山上的一座雕塑一般,便拱着双加了句:“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千雪只觉得眼前白花花雾蒙蒙一片。 可喜个头,可贺个头啊,自己身份都还未明怎能有身孕啊? 千雪抬眼看着头顶那一片白光,忽而白眼一翻,直直往后躺倒下去。现在不装晕倒,更待何时? 风吟瞥了眼躺得规矩的千雪,又将绯色的眸子转向络桑,笑了笑道:“那我们借一步说话?” 络桑背过双,一本正经道:“借一步说话。” 千雪怔怔躺在榻上许久,脑海里皆是风吟的那句:“你有身孕了。”,翻来覆去将那句话拆开,又合并到一起,然无论她怎样去琢磨那句话,最后的结果还是有了身孕。 她不过是在该动心的时候动了心而已,不过是动了心的时候做了人之常情的事而已,如今这样的关头,她怎么可以有身孕。 以往若是晕倒,睁眼后必是另一番天地,现今千雪心乱如麻,闭着眼许久,仍没睡着。闭眼睁眼,梳妆镜旁的窗外,依然是春光一片。 垂丝海棠勉强冒了几枝绿芽出来,霞光洒到上面,照得那几抹绿奄奄的。 翻来覆去了一阵,终睡不着,方起身,门便吱呀一声开了。络桑几步走上来,笑着道:“如今这般,怕是你不与我回日照不行了。”她终究还是他的。 漆黑如墨的眸子转了一转,转到窗外的一抹春色上终于不动了,千雪咳了咳,岔开话题道:“唔,络桑,外面的春光不错,我想去看看。”说罢下了床,准备逃了。 不料络桑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我随你一起去。” 千雪却不回头,只干笑几声往门槛上跨:“那风吟走了么?你怎地也不送一送他?” “不用。”络桑几步跨了上来。 千雪出了后院,抬首望天道:“唉,这天旱得有些严重啊。” 络桑头也不抬地附和:“听说此次大旱全由凤倾引起,天君叫她下凡,本为帮凡间的皇帝渡过这劫,匡扶他重登帝位,可惜这皇帝死了。”说着顿了顿,若有所思地道:“以往便有古籍记载,凤凰,见之天下大旱。虽记载得夸张了点,却也不是空xue来风,她本是浴火的凤凰,非要以原身在神女庙转悠几天,又不封存着自己的法力,不旱才怪。” 他这一番解释,千雪当然是没听进去分毫的,担心他又提及有身孕一事,便打着哈哈道:“是吗?” 络桑眼神怪异地盯着她。 半晌,千雪被盯得有些发毛,天上地下地望了一圈,硬是没想出什么话题来。络桑自一旁忽然道:“你要逃避到何时?”接着嘴角一勾,暗红的眸子灼灼一片:“再逃避也逃不过你有了我的骨rou的事实。” 彼时已走过一处亭子,听见络桑此言,当即眼睛一闭,身体一软,倒入的却是一片温柔乡。络桑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肴光的天书丢了许久,帝王星陨落,迟早会有一场乱事,你一直留在这里,于腹胎儿也不好。” 他话里左一句骨rou,右一句胎儿,听得千雪浑身一颤。随之从怀里挣脱出来,甚嫌弃地捋了捋广袖,正色道:“有件事我本不想同你说,如今你要我回日照,我不得不讲给你听。” 隐隐起了风,扬了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来。 络桑自落叶立得笔直,道:“你且说。”脸旁的几缕火红的发丝轻轻扬了扬。 “之前我容貌被毁,两次重伤,皆是倾心所为,第一次梨忧为了替我挡她那寒冥斩,灰飞烟灭了。后来我怎样解释你都不信我,现在我这样说,想必你也是不信的。” 络桑暗红的眸子上,两扇低垂的睫毛颤了颤,默了半晌,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我怕这其还是有些误会,倾心只是为了化解两家的恩怨与我交好,不过你放心,我会命人去查。” 看来他始终,都不曾信她。 一番话说完,千雪只觉得那话如针尖一般,根根扎入她的心上。若是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急不可耐地同他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可是现在,她有些累了。 倘若真的信她,又何须多言。 “我知道你不会信的。”末了,她才缓缓摆了摆,眼底有雾气腾出:“我知道你担心,怕我照顾不好你的骨rou,不过我依然不会去日照。” “你……”络桑背脊一僵。 怔了半晌,奈奈道:“你知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站在原地许久,千雪腿有些发僵,便单牵着袖子,回走了几步,道:“我想回千行了,现在不知为何,我倒十分喜欢清净。” 络桑伸拉住鹅黄的袖子,既不用力,也不松开,拉了半晌,才开口道:“为何?”许是说话太过用力,声音有些哑。 “我只是——”千雪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千雪轻轻将袖子从络桑抽离出来,缓缓走回他面前,道:“你想保护你的骨rou,我又何尝不想。倾心第一次伤了我,是因为知道我的行踪,第二次伤我,亦是知道我的行踪,日照虽大,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守着我,她既已害了我两次,我不想让她再害我第次。” 络桑眸子明显闪过一丝不信,以为她是因为蓝衣与肴光一事有些介怀,便颓然松了。道:“我若是每时每刻都守着你呢?”第一次动心是对蓝衣动心,那时懵懂初开,不是甚懂情爱。第二次动心,便是为她,他忽然有些怕,怕她离自己而去,毕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寻回肴光。 千雪却笑了笑:“络桑,我不会是以前的那个千雪了。” 经历那么多,她知了人情冷暖,也知了人情险恶。她再也不会轻易去信别人的话。 络桑神情有些复杂,语调却淡淡让人读不懂情绪:“你想什么时候回去,我护你过去,那山上终年白雪,我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我回日照差几个婢女来照看你,你先养好身体,我愿意等到水落石出那天。” 万没料到络桑有此一说,千雪怔怔盯了他半晌,缓道:“如此甚好。” 默了默,又接着道:“走之前我想去问问师父,千行山这地方,他来来往往几千年,多多少少应该有些记忆,倘若他愿意与我一同回去,说不定会记起点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