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原是替身
第一百零八章:原是替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一番对话,络桑才明了,诚然这渭箐记是记起来了些,却未记得完全,否则也不会连自己怎么流落到了凡间也不知。 便暗自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道:“据说是受不住寂寞,玷污了凡间的女子,结果凡间的女子满足不了你,后来你便玷污了天后娘娘身边的仙娥,被发现之后,羞愧地投井自尽了。” 渭箐神色肃然地听完络桑的一番话,忽而颓然地退了几步,默然不语了。“难道我以前,当真如此下流?”浓墨般的眉头甚是忧虑地拧成条线。 络桑勾了勾嘴角以示默认,一双方覆到千雪身上,喃喃一阵的渭箐忽然回过神来,疑惑道:“你说我以前跳了井,那井是不是和蓝衣跳的井是同一个井?”纵然他记起得不多,脑袋倒还算灵活。 宽袖之的应声收了回来,络桑上下瞄了他一眼,才明了他连往生井是何地方也不知。不过也是,他连自己怎么下的凡都不清楚,又怎会清楚往生井是何地方。便掩嘴咳了一咳,正色道:“那往生井是天族用于处决犯了重罪的神仙的地方,那井的由来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井内戾气冲天,一旦跳进去,轻者沦为人畜,重者灰飞烟灭,显然你便是轻者。” 昏黄一片,榻上的女孩睫毛颤得更为厉害。 “那蓝衣……”这一番话,让渭箐有些失神。呢喃了一句后,身子猛地一晃,竟跌倒在地,碰得淡白的珠帘一阵一阵地折着烛光。 那时他眼睁睁地看着蓝衣倒入井,若是按照络桑的说法,那蓝衣…… “蓝衣早就不在了。”络桑叹了口气,低垂的睫毛覆过眼睑,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我不知她犯了什么错,但是我知道她是被毁了原身,原神被扔进往生井,所以蓝衣早就已经不在了,并且——” 说着,暗红的眸子落向米色的床榻之上,好似能感到那抹目光般,方才还不停颤动的睫毛,就在刹那间停了下来。 “她并不是蓝衣,蓝衣的原身是一株花,可她的原身只有雾蒙蒙一片。” “不可能。”渭箐缓缓起身,漆黑的藤蔓面具之下,墨色的眸子满是笃定:“世上不可能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 争论许久,络桑终有些不耐:“我说她不是蓝衣就不是蓝衣。”修长的指缓缓抬至空。 知他要动,渭箐却不急着防御,而是盯着他的眸子道:“既认定她不是蓝衣,你是不是把她当作蓝衣的替身?” 掌上空腾起的火焰应声而灭。 络桑一怔,接着默了半晌,淡淡道:“我从未把她当作蓝衣的替身。”从他第一次见到她起,他便知道她不是很蓝衣,不管是原身,还是性子,她与蓝衣,从来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见他失神,渭箐忽而嘴角一勾,接着道:“那倘若她是蓝衣呢?” 络桑背过双,眼神空洞地望着树梢之下的月牙,道:“她不可能是蓝衣。” “那便是你不曾放下蓝衣。” 渭箐踱至他身旁,才发现不知何时,千雪眼角有泪滑出。 其实自渡仙气给她时,她便醒了,只是无奈眼皮太重,任她如何用力,始终睁不开厚重的眼皮。接着无意识听到渭箐提及蓝衣,他道:“你如此在意她,还不是因为她是蓝衣的转世。”。 她还听到络桑答:“倘若蓝衣当初选择的是我,便不会是这个下场。” 原来,因为她与蓝衣长得像,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地救自己于危难之吗? 难怪第一次在千行,他见到她,便甚是惊喜地唤她蓝衣。也难怪有人一提及蓝衣,总被他含沙射影地一语带过,原来,他一直都未曾忘记蓝衣。 直到渭箐替她把那句话问出来,她再也忍不住落了泪。他问的是:“那倘若她是蓝衣呢?”络桑却没有直接回答。 思及此,千雪忽而泪如雨下。 心,针刺一般地疼。 知她恢复了感觉,渭箐忙栖下身来,捏着她肩膀晃了几晃:“千雪。”络桑闻声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扯开,屈身落至床沿上,将睫毛不停颤动的千雪揽进怀里,因着有些愤怒,便没甚控制力道,这一拉拽,千雪猛地撞进他怀里。 “你——”渭箐眉头一蹙。 络桑却不理会,而是轻轻抬起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柔情唤了几声。经这一番折腾,千雪被拉拽得有些生疼,终于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络桑英气的脸。 “络——”微微张口,才发觉自己喉间有些堵。 “你醒了?”络桑盯着她,一双暗红的眸子好似能溢出水来。 可是这样的灼灼的眼神却让她有些害怕,他不知道他这样深情的目光,是在看她,还是在看蓝衣。对视一阵后,只好默不作声地将眼神移至别处,终发现了床尾上立着的渭箐,便有些不自然地从络桑怀挣脱出来,哑声唤了声:“师父。” 渭箐甚是忧虑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问她点什么,却被络桑先一步开口道:“我来带你回日照了。”他侧着脸,有几缕火红的发丝垂落。 她望着他的侧脸,有些失神。 以为是对自己没兑现承诺,络桑便有些愧疚地道:“经了西海这档子事,那些神兽有些困倦,若是要风风火火地迎你回日照,须得再等两天,我有些等不及,便自己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忽明忽暗的烛火,千雪缓缓晃了晃头。 以为她并不在意,络桑正要将她打横抱起,却听得一片沉寂,千雪缓缓道:“络桑,我不去日照了。” 一双修长的僵在半空。 珠帘上的人影晃了一晃。 渭箐仍不动声色地立在床尾。 一片沉寂之,偶有几声蛙鸣响起。 终于,络桑抬覆至千雪的额间,笑道:“你是生病了说的胡话对不对?”诚然他与她明明成了亲,她却又反悔了。 “络桑,我有些累。”她不敢看他,只好缩进厚重的被褥里,不再说话。 纤长的睫毛颤也不颤。 络桑本想问她为何忽然反悔,却在未问出口时,将疑惑咽回了肚子里。他有些不敢问,他怕得到的回答是因为渭箐。 便轻轻替她掖好被子,抛给渭箐一个‘你随我出来‘的眼神后,率先出了厢房。 彼时已过更,花海之,却有起起落落的人影打得不可开交。因着和千雪的房间隔得远,倒也没听见什么。只是这一夜,她一直辗转难眠。 她本想告诉他,他与渭箐之间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她还想问他,倘若万一她真的是蓝衣的转世,抑或是她某一天成为了蓝衣,他那日在花前月下立下的誓还作数不作数。 她不知道他会怎样回答,她也不敢问。 想了太多,她始终睡不着,加之窗外起了冷风,稍时便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丝丝的雨斜了进来,抽得屋角的烛火晃晃悠悠。 就那样看着昏黄的火晃呀晃,竟晃得她犯了困,阖眼浅浅了眯了会,窗外已天光大亮。接着珠帘叮当响了阵,有人落至米色的床沿上道:“我炖了些滋补的汤给你。” 清淡温补的味道丝丝飘进千雪鼻,肚子便微微一响以示尊重。睁开眼,看见络桑将一碗黄莹莹的汤放至身旁的木凳上,腾了双将她扶起来,关切道:“我炖了汤给你。” 千雪方唔了一声,一勺尚还腾着热气的汤便喂至自己眼前,丝丝白雾,那汤色泽温厚,金黄一层下面还透着点白。也不知为何,千雪忽然极有食欲。 他柔声道:“张嘴。” 她便呆呆张了。 汤汁顺滑入喉间,她才发觉络桑炖汤的功夫甚好。正打算憋出个什么字句来夸一夸他时,一勺黄灿灿的汤汁又喂了过来:“你不去日照便不去日照,等你什么时候想去了,我再风风火火迎你回去。” 只要她不反悔便好。 几勺汤汁下肚,千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有力气不少,觑见他脸色还算好,一句话忽然脱口而出:“络桑,我觉得我们的婚事还是太过仓促了对吗?”以至于脱口后,她才发觉这句话可能会让络桑有些误会, 实际上当她意识到络桑可能会误会时,络桑的脸色已一阵黑一阵白:“你还是后悔了对不对?” “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打断她,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好在碗里已空,否则必然洒些汤汁出来。修长的指将碗放好,目光却不愿落回她身上:“我知道你下凡为的是寻肴光,如今你找到他了,便不再需要我了,对不对?” 千雪心有些软。 原来非不是她不信他,而是他亦同样地信不过自己。看来这亲,委实成得太过仓促。默了一会儿,千雪还是决定解释一番:“其实昨晚你们之间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