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师父说啥就是啥
第九十五章:师父说啥就是啥 茶水顺着桌沿滴滴答答落到千雪的膝盖上,婢女方回过神来,本就溢出的茶水,却在婢女的抖了几抖过后,又洒了些出来。千雪回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怕,我不会怪你的。” 婢女赔了个不是,尔后舒了口气,唤来擦擦桌子的小二收拾了个妥帖后,又从自己腰间掏个丝绢帕,说着就要帮千雪擦一擦。 之前被倾心的茶水浇,现今又被茶水滴了一滴,看来她委实跟茶水太有缘了些。便伸出推诿道:“这点茶水于我来说无碍。”本就有仙气护体,这点茶水更算不得什么。 以为千雪心存计较,婢女非要来擦一擦。二人你推我往了一阵,楼下终于传来一哄而散的声音,千雪腾出空隙往下望去,不知何时那女子已走了,打人的仆从亦走了,没戏可看,周遭的人自然散了。 “小绿,你能不能仔细同我说说这和尚的事?” “啊?”浅绿衣裳的婢女怔了一怔,止了动作道:“你怎么知道我叫小绿?” 千雪抚额:“唔,我随便猜的。”这地方给人起名字也忒随便了点。 婢女将帕放回腰间,弯着双甚是淡的眉毛道:“我之前是不叫小绿的,主上说这阁楼里婢女太多,这样他一眼看到才能叫得出名字。” 然千雪对她的名字并无兴致,对她那起名有失水准的主上亦无兴趣,便接着之前的话题道:“唔,我是说那和尚怎地无缘无故地出现这里,又屡次被打,你能否同我仔细说说?”再次低头望去时,和尚已经踉跄地爬了起来,双合了个十,便像个没事人一般走了。 “哦,那和尚啊?”小绿顺着千雪的眼光指了一指,又收回来,甚是直白地道:“我也没甚注意,那和尚来这里已有了段时间了,期间也来四方阁化过一次缘,结果被赶出来了,因为那个时候四方阁还是烟花之地,他一个和尚进来始终不好。再后来便常能看他在街上被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 小绿一张薄唇撇了撇,接着道:“不过那和尚奇怪的很。” 千雪眼神一低,瞟了眼茶壶上的薄雾,又将眼神移到婢女的腰间道:“怎么个奇怪法?” “就是那和尚化缘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十分盛气凌人,连我看了都想打他,更别说别人了,再者说,常人若是挨了冤枉打,至少也会反抗一下,我看这和尚挨了不少的打,没一次还的。” “哦?”千雪收了神丝,单捧着脸颊。 婢女甚是不解,下面街上的和尚已不见了踪影,便还想说点什么。不料双双眼角余光里撞进个青色人影来,婢女大惊失色地将未出口的话咽进肚里,侧过身来福了一福道:“主上。” “感情你说的主上是他……”千雪抬眼看去,面具之下是一张神情漠然的脸。 青色衣裳换成了接近玄色的青色,只是方才还受了伤要人照料,怎地这么快,便好了? 英挺之下的嘴唇动了动:“你先去吧。” “是、是。”婢女慌忙退了。 待到浅绿身影去得远了,千雪才道:“你就是他们的主上吗?她们好像很怕你啊。” “婢女要有婢女的样子。”面具之下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转眼又被平静所替代。他捋了捋衣裳,自然而然地坐到千雪对面:“拭君将这四方阁交由我来管,我自然须得替她打理好。” “拭君?”千雪脑海闪过一个花枝招展的人影来:“就是上次那个分外妩媚的人吗?” 他沉着双黑如寒潭的眸子,定定望了她半晌,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默了半晌后,又熟稔地拿了杯盏给自己满了杯茶。 动作甚是雅,也甚干脆。 方将杯盏送到嘴边,冷不防被千雪唤了声师父,茶水咽进喉咙的瞬间,剑眉忍不住皱了一皱,好似喝的不是茶,而是药。末了,放了杯盏道:“我叫渭箐。” “不,你不叫渭箐。”他倒水喝水的样子是与肴光不差分毫的,虽然性情差了不少,但是毕竟在凡间漂泊得久了,性子改了些也算正常。 渭箐嘴角一勾,似笑非笑道:“那你说说我该叫什么?” 脸颊上的藤蔓面具本就有些骇人,如今再做出这么副表情来,有些悚然。千雪心里紧了一紧,鼓起勇气道:“你原来是叫肴光,是九重天的司命星君,你有本天书和神笔,是用来写凡人天命的。” “听你这么一说。”勾着的嘴角更加往上勾了勾:“我是天上的神仙了?” 千雪头还未点下去,对面便又紧接着道:“原来这天上是有神仙的啊,那我怎么没有见到过?” 这话听到千雪耳朵里,只觉得喉咙间咽了股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呆了半晌,便试探性地道:“今天同你……”千雪一顿,一边是她的师父,一边是络桑,用打得不可开交来形容未免有些伤和气,默了一阵,换了个友好的说法道:“今天同你切磋的那位便是个神仙,他招招出得都同凡人不一般,你当真没看出来?” 渭箐嘴角松了松,低垂的睫毛扇了扇,道:“我当真没看出来。” “不可能。”千雪正色道:“你若是凡人,连半招都接不了,可是你接连接了他那么多招,现在仍安然无恙,说明你并非凡人。” “是吗?”渭箐剑眉一挑,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便捂住嘴咳了咳,好似方才的安然无恙全是装出来的般:“怕是你真真记错了人。” 记得拭君说过,神仙们都在找他,当年被她救起时,自己是副死里逃生的模样。怕是过去了那么多年,天族仍没打算放过他,既说先前那人是神仙,而面前的女孩看起来同他关系匪浅,俩人几次番鬼鬼祟祟来他这四方阁,说不好便与此事有关。 加之她平白出现在自己梦里,如今又一口一句师父地唤。 他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他从来都不是心慈软的人,他本可以了结了她,可是偏偏,他又觉得她与自己来说,是莫名重要的存在。 “认没认错,看看便知。”千雪起身伸出来,可就在指尖快要触及到那漆黑的面具时,渭箐脸庞一侧,纤纤指便捞了个空。 “师父,你再这样,便怪不得我了。”千雪收了,眼神一沉,扫了这茶屋内外并无他人后,便捏着股仙气在指尖上,指一拂,一股仙气腾腾的力道便从指尖牵了出去。 而对面的人好似看不见那股仙气般,十分镇定地将千雪盯着。 可就在股仙气快要触及到面具时,他不知从哪使出个掌风,竟凭空将那股仙气劈了开来。 “你功夫倒是不错。”他邪邪一笑。 千雪暗惊,里不知什么时候又结了股仙气,然这次他早已有了防备,还未近得他身,便又被打散。 “师父你——”千雪气结,先前被他言两语蛊惑,乱了思绪。如今他接连接了两招,她才觉得,他一定是她的师父无疑。 只是他行事作风和以前未免差了太多,这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师父。” “你若不是我师父,你怎能连接我两招?” “你当真以为我是你师父?”渭箐眸子一闪,抱了双,神色甚是奇怪地望着她。 千雪站起来:“当然了,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师父的,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熟悉,直到看到你摘了面具,才终于确定我没有认错。” 渭箐头偏了一偏,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总是纠结于我的面具?” “我、我……”没料他有如此反问,千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既然断定他就是师父,又为何总是纠结于区区面具呢。 渭箐以为她答不上来,便会就此罢了。谁知方起身走了两步,身后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道:“那以后就听师父的,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师父说不摘面具就不摘面具。” 挺拔的身子僵了一僵,末了晃了一晃,最后渭箐甚是艰难地回过头来:“既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师父。” “如果我听你的,那你就是我师父了,如果我不听你的,我还是要叫你师父呀。” “……” 渭箐默了半晌,终拗不过,便无奈道:“随你怎么叫,只是你若想留下来,这四方阁有四方阁的规矩,我不知你有何意图,若是不守规矩,便别怪我不客气。” 倘若她是天族派来的,又怎会作这一出认师父的戏。接近他的方式有很多,譬如最通俗的便是卖身葬父,抑或是卖身葬母,总之不管卖身葬谁的法子,都比认师父的法子好。 可是,看着她那清澈如泉的眸子,又好像半句掺假的话都没有。 莫不是,当真是他太疑心了? 走神的间隙,千雪已恳然道:“好,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恢复记忆的。”但愿他到时候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不是杀自己。 “那从今天起,你就叫……”渭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叫小黄吧?” “为什么要叫小黄,我有名字的啊。” “因为小黄更容易让我记住。” “你难道不知道我叫千雪吗?” “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