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上仙太难逑在线阅读 - 第七十七章:黄粱一梦(上)

第七十七章:黄粱一梦(上)

    第十章:黄粱一梦

    千雪一路怄络桑的气,你争我夺地划桨,小船一路颠簸,总算靠了岸,有着几十年凫水经验的老伯,终于体力不支地晕了船。

    这一番折腾,折得千雪愧疚难当,从荷包里掏了许多碎银子给他,总算安心点。

    “现在的年轻人真好,不仅帮我划船,还多给了许多银子。”

    这是他们下船之后,老伯感激涕淋的原话。

    苍逐与渭水镇俨然是两个相反的反向。

    一下船,千雪与络桑便一左一右地分开,按千雪的话来说,便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虽几个月没来过了,这条小路上依旧芳草萋萋、花明柳暗,景致依旧好得很,只是狭长的小路上,无什么人来往,若是以往,再不济也该有抓田鸡的孩童,或者是经商的小贩。

    远远看着泗水镇那边,倒也祥和,但越往渭水这边走,千雪心里越是不安。

    还未走近,便能望见天边压着团不详之气,这团气浓且黑,就那样罩在上空。估计凡人应该看不见这团云,否则早就应该吓得拖家带口地搬走了。

    因着每次到那处荒郊都是腾云而来的,换做走路,千雪反而走得有些迷糊,便腾了云,居高临下地一看,黑气之,颜色最深处的下面,骤然是那处荒郊,荒郊之,便是那座城。

    千雪缓缓落至门前,数丈高的城墙折下一大片阴暗,将她笼着。几个月不见,这城大小虽没变,整个城墙却足足高出原来的一倍多。

    之前若不是追那团邪云到此,也不会害了大娘。再往前推,若不是那团邪云祸害镇民,大娘也不会上山采药然后遇害,反正归根结底,大娘的死总是跟它有一点点关系的。

    再者说,记得出来之前,有个甚是空灵的女声唤她千雪,还警告她不要再踏进这里,此番既没了郝仁这个累赘,她当然得进去探个究竟才行。

    方轻轻一推,笨重的城门便沉闷着开了条缝,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不但没有乌压压的风,反而透着光,虽不刺眼,却也甚亮,单单看着,就有种即将步入仙界的错觉。

    千雪刚一走入,身后城门便轰然一声关了。光亮过后,豁然开朗。街道明净,车水马龙。

    人不是很多,也算得热闹。

    千雪穿行在街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甚是安乐,便想起很早之前在风城里面看到的那些幻影来,担心又像上次那般被迷惑,千雪凝神去看,街上来往之人竟是真真切切的人。

    这便让她很是迷惑了。

    按理说从外面看来,这城不过才富贵人家的一座府邸那么大,结果进到里面,街道甚多、甚长,一眼让人望不到尽头,除了用幻境来解释这里,千雪着实想不到其他的形容。

    关于幻术和魅惑之术,早前的时候肴光有一笔带过地给她普及过,当时觉得反正是不让学的法术,便没甚注意。现今遇到这样的情况,倒让她把压在箱底的记忆都牵了出来。

    那时肴光初给她普及修仙之道前,首先便是修心之道,曰:心生杂念生,心灭杂念灭。接着再讲修心之前,便是讲‘道’,道分两种:天道与人道。然还有一种道,便是邪道,仙道修心,邪道灭心。

    前者之,治愈之术、牵引之术、禁锢之术最为常见。而后者之,魅惑之术、织幻之术、窥心之术为其代表。肴光讲的时候,不过寥寥几句一笔带过,如今真正遇到了,才算明了各个道的精深。

    显然此时此地,乃是个强大的幻境,强大到街道旁的一花一树、一人一物都万分真实,连千雪都看不出哪里有破绽。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里面的人倒十分友好,既没用异样的眼光将千雪盯着,也没做什么不妥的动作。纷纷谈情的谈情,经商的经商,一派祥和,看着甚像是世外桃源。

    千雪走马观花地逛了阵,不但没逛到尽头,反而在根根红木搭成的戏台子上,遇到了熟人。

    那熟人坐于阁楼之上的窗边,一端着盖碗茶,一摇着把骨扇。眉里目间,皆是温尔雅。

    千雪提裙而上,略了上前招呼的小二,直直冲到那翩翩的一袭白衣面前,正是如假包换的司离。

    万万没想到,此次竟然又遇见了他,这让千雪差点以为,她欠了司离点什么,不然怎么解释屡次遇见他。

    见千雪来了,司离倒不如像以前那样热情,温润的眼里只滑过短暂的一丝意外,尔后被淡淡的笑容所替代:“千雪,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千雪拉开凳子,坐到司离对面,讶然道:“是啊,每次总遇见你,我还以为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呢。”诚然她并没有上辈子,为了缓解氛围的那一丝奇怪,开了个玩笑罢了。

    “你忘了,我本就是渭水镇的人。”司离并没理解到她的良苦用心,品了一口茶,眼神支了支千雪往间的戏台子那看:“先别说话,看戏吧。”

    司离坐的这地方甚好,往左便正对着高搭的戏抬,往右便是窗户,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览无余。这样一来的话,看那说戏的腻了,稍偏转头,就可以看看窗外美景,放松一下。

    如此甚好。

    只是与她印象,司离一向喜欢谈笑风生,何时话这么少了,记得上次离别之时,犹能感觉到他未说尽兴呢,唉说到底,还是失去心上人,于他打击太大。

    思忖间,台上好戏已然开演。

    这戏台子搭得很是破落,估摸是循着某一处破庙搭得背景出来,接着有人在顶上洒起了水,再接着便是个衣裳略湿的书生躲了进来。

    一看开始,千雪便能推算出结尾,按照这么个演法,估计过一会儿,再得进来一个温婉佳人,这佳人不巧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一向视金钱如粪土,刚好不巧又遇到这么个也视金钱为粪土,只求功名的书生,俩人躲一阵雨,最后便躲成了段风月佳话。

    这故事甚是老套,每每听先生说戏,总少不了要说一说呆书生与佳人的佳话。

    小二默不作声地上了茶,千雪啜了口,看向窗外,默了一会儿,又觉得无人说话,甚是无聊。对面的司离张着把折扇,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这样老套的戏码,到底哪点吸引到他。

    千雪扫了四下一眼,发现初进来时,整个茶楼倒还有些看戏喝茶的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人去茶楼空,只剩下她和司离,而台子上演戏的人仍演得万分认真,好似这一出戏是专门为了司离和自己而演。

    千雪百无聊赖,只好将注意力放在戏台子上,彼时那雨帘子已停了,映象的佳人迟迟没有出现,那书生好似累了般,竟倒地睡着了。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千雪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眨眼间,台子上便起了蒙蒙的雾,先是小雾,再是大雾,接着浓厚的雾铺天盖地般笼了整个戏台。浓雾散去后,台上背景已换、光景已换,除了书生还是那书生外,就连书生的衣服发饰都换了通透。

    再接着,便是有接连不断的达官贵人前来拜访,门庭若市。访着访着,佳人终于来了,且不止是一个佳人,而是一群佳人。

    千雪看得愈发懵懂,便忍不住支了支司离,小声道:“这戏的**新颖是新颖,就是我看不大懂啊,不知你看懂了没。”

    司离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面无表情道:“他是在做梦,现在已演到他在梦里不仅有荣华富贵,而且还妻妾成群。”

    千雪望着他的微圆润的侧脸,不禁疑惑起来,按理说司离即便是受了再大的刺激,性格总是变不了太多,如今说话甚是漠然,与之前完全像是两个人。可是他若不是司离,又怎么会一眼就认出她来。

    “你这么一说,倒也像那么回事。”千雪应了应,支着下巴。

    戏台上已演过了妻妾成群这一段,书生转眼已老,从他的穿着上来看,约莫是个一国栋梁的人物,正享受着孙儿绕膝之乐。

    不用猜,这肯定也是梦境。

    千雪把这出戏前前后后理了一遍,加上司离的一句解释,便理出了条完整的故事线:书生在破庙里做美梦的故事。

    这让她想起很久之前听到的一个名为的典故,说是一个歇息的书生,在客栈里遇到了个道士,道士见他脑海里全是功名,便使他做了个梦。在睡梦,他不仅娶了个十分漂亮的妻子,并且还有了许多钱财。

    书生感到十分喜悦。不久后他便大破戎虏之兵,有了功名,这功名与利伴了他数十年,尔后便得了几个儿子,且个个都做了官,取得了功名。后又有了十几个孙子,成为天下一大家族,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生终了,到醒来时,自己仍还在那个客栈之,当即明了原来人生似梦的道理,后来随道士修炼去了,后人便将此编成了个典故,广为流传。

    显然眼前的这出戏,定是按这典故来演的。

    一番看穿,千雪甚是得意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不就是改编的黄粱一梦嘛!”

    司离却没急着答她,而是示意她静静将这出戏看完,彼时台子上的书上已奄奄一息,想必戏已演到了尾声,接下来再从梦醒来,戏便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