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戏园子设在室内，旁边都已经备好了冰盆，这会儿日头虽还不是很高，但清晨的凉意渐渐褪去，若不躲在阴凉处已经感到有些暑热。 听戏的大多是些年纪稍长的夫人，这戏都是听过一遍又一遍，年轻小姐们不过是听个故事，第一遍听着新鲜，第二遍听这还能听出些不一样的味道，三五遍下来，再好的戏也没了兴致，是以很少有姑娘家的会老老实实坐着听一天的戏。 反倒是那些年长的夫人们，天气热了便不想动，索性听戏消磨下时间，除了几个老戏骨，其他人或许只不过是当找个地方聊聊天罢了。 各家的夫人不会当众去谈论一个小辈的是非，有长辈在那些小辈自然不敢再像之前院子里一样肆无忌惮地谈论，所以对傅瑜锦来说，这戏园子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去处。 傅瑜锦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身边的傅瑜宁，她安静地跟在自己身边，却始终落后了自己办个身子。 看来自己这庶妹也是个不简单的呢！ 傅瑜宁这番好意她领了，不然傅瑜锦也不会闲的没事管傅昱慧的事，既然她向自己示好，那她也不介意帮她管一管这个没出息的弟弟。 傅瑜宁是庶女，在娘家有个关系好的兄弟对她以后在婆家很有助益，若是这个兄弟能争气，她在婆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不管傅瑜宁是真的这么好心，还是另有所图，都与傅瑜锦无关，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欠着别人而已。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一切都靠自己，凡事都自己解决，她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会帮她，她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此时戏已经开唱了，这会儿台上是丽音班的小黄鹂，唱的是一段小曲，小黄鹂看着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音色甜美，果然应了她的名字，如黄鹂般悦耳动听，唱完了还让人意犹未尽。 接下来的戏是和畅班的梁老板，还没等戏开场，却被一个声音打断：“呵呵，各位不介意我插点一曲吧！” 说话的便是北宁侯夫人，众人不知侯夫人是什么意思，却也不会就这点小事抹了侯夫人的面子。 坐在一边的傅老夫人气定神闲，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的模样，开来是不打算开口了，最后是梁国公夫人开了口：“你点就是了，我们随意！” 侯夫人又看向梁老板道：“梁老板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梁老板忙躬身行礼道：“侯夫人能点，是小人的荣幸！” “那给老身唱段的如何！”侯夫人说完转头看向坐在角落的傅瑜锦，一群人也都跟着看了过去。 侯夫人果然是来找事的。 傅瑜锦挑眉，朝着侯夫人挑起嘴角，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 她也确实不在意，有什么好介意的，她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早已把名声这鸡肋又束缚的东西给摒弃了，还能介意这么一出戏？ 北宁侯夫人也太小看她傅瑜锦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台上的梁老板更是不知所措，如果不唱那就是得罪北宁侯夫人，更何况刚才侯夫人都已经说了让自己给她个面子，若是自己不唱那不只是得罪，还是不给她面子，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戏子，哪里能得罪的起北宁侯府。 但是唱了无异于得罪了傅府，傅府也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起的啊！ 也不知是天气热的还是吓得，梁老板额头的汗巴巴地冒出来，怎擦都擦不干，脸上的妆也花了。 他是唱戏的，脸上化妆是每天必备的，自小就练出的本事，即使是三伏天也能面不红气不喘地唱上几出大戏，脸上的妆还不花，但此时他居然流了满脸的汗，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堪称恐怖。 但是此时他却也顾不得这些了，如今最主要的是怎么能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但是明显他今天非得得罪一个人了。 问题是他哪个都得罪不起，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不过想来赚几个小钱，难不成要把自己的饭碗都给丢了不成。 却见傅瑜锦起身笑道：“我看梁老板的妆得去换一下，这可不是唱的装束！”说着又朝后面丽音班的班头道，“那就麻烦丽音班的再唱一曲，让梁老板换个装！” 又转头对侯夫人道：“侯夫人您不会急着这么一会儿吧？” 侯夫人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个小丫头还真让她吃惊：“自然！” 若不是因为半路冒出个云妙伊，周渊承能娶了她，有她的帮衬或许会过得更好，可惜没有如果，侯夫人看着傅瑜锦心中不知不觉竟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一旁一直在看好戏的傅老夫人，睁开眼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家孙女，她还以为这丫头会闹上一闹呢，还真看不出来居然就这样软绵绵地把侯夫人给挡了回去。 这周渊承和傅瑜锦的事情上，其实要说错，周渊承的过错比较大，但是傅瑜锦不顾两家的颜面就这样捅出来，到最后反而成了傅瑜锦不顾大局，给人一种得理不饶人的感觉。 此时北宁侯夫人当众给她难堪，傅瑜锦却如此识大体的解决了事情，就显得北宁侯夫人太过小气了，本就是周渊承对不住傅瑜锦在先，她还这般给一个小辈难堪。 倒是傅瑜锦如此作为让人对她刮目相看。 北宁侯夫人还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若是傅瑜锦闹腾起来，那就是她傅瑜锦的不是了，别人都会说这不过是出戏。 但是傅瑜锦真只把这当成是出戏了，这就是北宁侯夫人为老不尊了。 傅瑜锦朝着傅老夫人一福礼道：“刚才进来瞧着您听得入神，怕打扰了您的雅兴，没给您请安，您可别怪孙女失礼！”语气中带着几分少女的娇嗔，就像是一个在跟祖母撒娇的孙女一般。 但只有傅老夫人知道，这孙女是在怪自己在一边看好戏。 傅老夫人一副爱护孙女的长辈模样，朝傅瑜锦招招手笑得温和：“来锦姐儿到祖母这来，我们一块儿听听北宁侯夫人这么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