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圣意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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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换了人间”皇帝赵昚不由自主地反复念叨这一句词。沉默了良久,才叹道:“好气度,倒和朕年轻之时很像呢哎,不过这等诗词,万万不敢给太上皇瞧见啊” 是的,赵昚年轻之时,深痛家国之破碎,也是个满腔热血,敢于抛头颅,“换人间”的主儿 可他这一说,仿佛是在追忆往昔,连自己跟前的著作郎赵汝愚都忘记了,却是有些失态的。 “爱卿,此子所言秦皇之岛,你可曾去过” “回皇上,南渡以来,黄河两岸大抵被金人夺取了呜呜”汝愚也是皇亲国戚,想起往事之痛,一时间哀伤起来,忍不住要哽咽。 “哎此子年纪轻轻,经历却这般丰富。连朕这个久居笼中之人也好生羡慕。” “吾皇万万不敢这般说了,倒要臣下的如何做人” “哎,爱卿勿忧,这与你无关。” 赵昚又把其余的东西一一看了,时不时地询问赵汝愚一句,但语气之间全没有半点“不耻下问”的态度。 到得后来,他看了两篇文章,第一篇是“少年说”。 其读完之后的表情,却没有知县老儿和知州大人那般夸张,只是微微动容,后又瞬间平复下去 “少年强、少年强爱卿,何以使得我大宋之少年,皆能如此文章所言,自信自强,精忠报国,中兴宋室” 这就是实打实的问计了,再不是刚才的客套话。如果到了这里赵汝愚还要假意客套的话,他恐怕就没戏了。 “吾皇英明,臣以为,少年强大之策,还是离不开教育还请皇上读下一篇铅山论,其中自有阐述” “教育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的教育么若是如此,少年人便是以人为师,以史为师,以诗书为师这也是大宋之常规典例,何以见得少年强” “皇上,那铅山论之中,有一句话,叫做以天下为师呢,也不知道事关少年之强大、大宋之强大有无用处,还请” “以天下为师” 皇帝终于开始读刘涣的“铅山论” 可惜一开始,就被那个“指导思想”难住了。“指导”一词,凭赵昚之才学,也能想通;“思想”一词,他想了许久,直到读完该段,才有所明悟 他觉得,这文章字里行间,就像两个卖瓜卖枣的人在讨论一般,口出之言,苍白而直接可他所震撼的就是这个“苍白而直接”。这苍白而直接的内容,撕裂了他的伤口,还在伤口上洒了盐巴;这苍白而直接的言语,如利剑一般,穿透了他的心脏 “我泱泱大宋,当有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爱卿爱卿,今日已晚,你先行回去罢,明日一早,不必会见,直来此间,朕有要事相托” “微臣领旨吾皇万岁” 那铅山论,皇帝老儿还没有读完呢,却急冲冲地把赵汝愚撵回家。看来,这统治者的意图,却是变幻莫测 汝愚回到家中,夫人跑来向他诉苦,满脸的愁容,唉声叹气之间,又有许多愤慨。 “夫君,丫头又跑了” “去何处了” “说是要去信州铅山,临走时,威逼利诱,朝账房带走了许多钱财。” “哼无理无脑幼稚顽儿不通教化不孝不忠”赵汝愚一口气骂了许多,全是四个字一段,直把夫人吓得不轻 “夫君何来这般大的气,你把丫头说得一无是处,可也是你的亲骨rou,你却也逃不脱干系” “哼时常都是你太宠她这小厮儿,抚州老家不去,整日惦记那信州,是何道理哎” “夫君老爷,你怎地这般木讷” “木讷何以此说” “哎,你且看看吧,这是从丫头房里搜出来的一首词,你看看是何人所作” 赵汝愚一看,那不正是刘欢亲笔所写的字迹么,只是这乃人陆游之作,就中愁绪,怎一个“莫莫莫”了得 “怪了怪了,丫头以前曾写信于我,问及此词之意蕴却没想到哦,难不成,她与那小子早间认识了么” “这我哪里知道,你不是和铅山知县称作本家么,这点小事,还不是一探就知。” “恩,对极対极夫人所言合理适才夫君恼怒,你可不能往心底去呀” “哟,咋一时间心情好了起来,发疯魔病么” “呵呵歇息吧,明早,为夫还要进宫面圣呢” 深宫禁地,连只宠物的叫声都没有,只是一些个的宫女和侍卫,躲在小竹林中卿卿我我 皇帝赵昚挑灯夜读,身上的披肩滑落多次,又被身后太监小心捡起来 赵昚从不问政于宫内太监之人,他深知宦官的祸害,懂得借鉴历史。所以一旁服侍的老太监,在他眼中,却如无物一般。 他许久没有这般cao劳了,许久没有读到过这等豪情的诗文。恍惚间,恨不得年轻二十岁,逃出宫廷去见识见识那小子一番 “哼哼好有趣的纸牌这小子到底是年轻,否则焉知玩物丧志之道。不过也好,过于完美之人,非是什么好货色。有点瑕疵,才有可用的空间呢哎,能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乐也乐也” 赵昚睡着了,梦里面回到了儿时开封府,开封的恩师出了一个三元算术之题目,尽无人答得出来,他也急得直冒冷汗 兀地醒来时,早食以摆在外间桌子之上,老太监黑着眼圈问安,请君保重龙体 “赵汝愚来了么” “回皇上,奴才一直守在外间,却没有见到著作郎的身影,要老奴去传么” “算了,再等等吧” 皇帝吃了几口粥饭,又吃一块扬州进贡的糕点,顿觉得索然无味。他而今已被昨夜的精神食粮充满了身体,凡尘俗物,故而没有味道了。 过了午时,赵汝愚终于到来。 其一进内屋,还未下跪请安,便被赵昚呵斥道:“著作郎赵汝愚听旨” “啪”的一声,赵汝愚双膝跪地,面色阴晴,不知所踪。 “朕今命著作郎赵汝愚拟旨,其一,于新岁乾道七年二月仲期,主持州县童子之试;其二,国库拨白银一万两,予信州铅山鹅湖建学,一具财物,交由铅山知县与布衣刘涣处置,朝廷大小官员不得插手,你可行监督之事;其三,以信州为典,兴农肥制造之法,水利竣输之道,草拟刘涣所言农业之策,下发信州各县;其四,鹅湖学堂建成之时,由朝廷亲派官员任教其五,其五容朕想想” “臣吾皇恕罪,臣惶恐草拟圣旨一事,是否需要通过翰林院” “不必,朕赐你特权” “臣领旨,谢吾皇厚恩” 这皇帝赵昚有个特立独行的习惯,一旦热血上头,许多冗繁程序也不管不顾,便如当年他北伐之时,直接就把张俊叫来 汝愚激动之机,又有一些懵懂。按道理,皇帝既然这般喜悦,为何不赏赐“有功之人”,如他、如赵知县、如刘涣还说什么以“铅山为典”,看来官家到底是小心,尽凭一些笔墨诗文,焉能看出一个人的好歹 就在高层声音很响亮之时,朝野之中,除去赵汝愚以外,其余官员还沉沁在苟安的新岁当中。也不晓得他们闻及皇上而今之动容,会不会出言阻拦 刘涣这几日“与民同劳”,搞得是灰头土脸。劳累之余,还要不厌其烦地和“工友们”玩纸牌。 他是下了血本,非要建成一座自己心中想像的学堂出来不可。 至于建成以后,他能不能当老师,生源从何而来都还没有考虑过呢。 “涣哥儿,你那羊rou汤放的料太多了,不是婶子小气,实在是怕你开销浪费啊。” “多谢婶子提醒呢,叔伯们做的都是体力活,吃不饱、吃不好,可不是个办法,会耽误工期的再说,过得一两月,便要开春了,大家手头活路紧,我也没法子呀。” “哎哟,涣哥儿是菩萨心肠,臭男人们时常在家,就是逢年过节,也不见得吃这般好呢” 有汉子听见来,跑来朝女人嘀咕,说人家刘涣有的是钱,做的是菩萨心肠的好事,人家欢喜这般挥霍,与她一个女人何干 女人们不服,过苦日子过惯了,见得这般挥霍,每日用去的钱财好生吓人呢,她劝刘涣一声,又什么不对的 “涣哥,你看那边来了几个人,笑呵呵地看你呢。” “哟是哪家的娃儿” “我咋知道,全没见过呢,好像每天都来这里,就是盯着你看,也不晓得是啥意思。要不要我把他们撵走” “算了吧,我听虚相大师说,近日鹅湖寺中来了一拨贵客,或许便是那几人” “涣哥啊,其中有两个女的,你看到没有,长的比丫头好看呢” “丢人你好端端的不去建工,倒跑去看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丫头呢,咋不见她的身影” “哼,丫头哪个晓得跑哪里去了,昨天给她半碗羊rou,她还不要呢,说什么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壮士不饮盗泉变得阴阳怪气的,没意思” “你没学过丫头说的这两句话么” “学啥学,我这不是等涣哥建好学堂再说了,你不是要传我拳脚功夫的么,到了而今也不见动静” “哎,黑娃,好兄弟。你要知道,把自身期望全托付给一个人,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呀。” “嘿嘿,我不怕真的,涣哥,别说是期望了,我黑娃给你卖命都成” “滚你少来这套,命总是自己的。哪个要你给我卖命了你今后再说这等鬼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哎这不是你说的绝对忠诚么无端端的,发什么火” “黑娃我也想,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那将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可惜,没人敢要、更难做到” “怎么可能没人要,你的命可金贵呢。” “金贵金贵么黑娃,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哪个的命会金贵些,你记住了” “哎呀,你今朝咋了婆婆mama的是了是了,我记住了,生命都是平等的”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