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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墓前结金兰

    情人节第二天,江茗公墓园。

    雨淅沥沥地下。手中是一颗被擦得铮亮的印着“七星通宝”的银扣子,一个身穿红色丝绸汉服、头扎发髻、体型偏胖、年龄约四十来岁商家在微风中拿着这颗银扣子,咧着嘴悲恸,却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恭敬地、缓慢地、静静地、将这颗扣子摆在一块献满白色纸花的墓碑前,墓碑上刻着几行大字:

    西公孙世家第十一代掌门人

    公孙祖之墓

    雨淅沥沥地下。除了和平区其他的商家们,到场的有衣衫褴褛南派丐帮、背着药匣子的江东青蛇帮、手持拂尘的五华山道士、身披袈裟的六国寺和尚、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华夏势力,几百号人的场面就那样静静立在那,场面极其安静,眼睁睁看着这身穿红色丝绸汉服的商家、江茗第一大糖葫芦店店主李富贵将遗物归还墓主:

    这颗银扣子,就是代表和平区百余号商铺去找但丁谈判、但却正入哈莱特虎口、当场死在帕里斯大殿、公孙祖身上穿的那件山水画长袍上的银扣子。

    雨淅沥沥地下。这是一场没有哀乐、没有悼词、没有致敬、没有默哀的追悼会,因为他们所表达的不是悲哀,而是愤怒:公孙祖,一个致力于庇护华夏商贸的世家老者,不为名,不为利,待人和善,诚信豁达,一生勤勤恳恳,死的时候却连遗体都没留下,生不逢时,死亦不得善终,幕后真凶究竟是谁?怎么害死的?究竟和跳跳帮有多大关系?这些都不得而知,只知道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就这样离开了,不解的愤怒填满每个人的胸膛,就在这时,三个格格不入的身形从身后出现:

    一身工整的白色中山装,身躯高瘦,面庞儒雅,一副无精打采的眼神隐藏着冷酷,低微的存在感很容易让人把他当成普通人,然而认识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风水世家新任局座弦伯。弦伯左边,站着一个手提来福枪、脚踩白色高跟鞋、身材苗条、穿一身洁白的制服、秀眉轻怒的女孩,正是枪姬沁茶;右边站着一个身材娇小、披着一身秀丽的白色风衣、肩挎背包、围着一条米色围脖、一双眼睛倍显呆萌的女孩,正是地藏使沐芽。

    众人回头,盯着这三个不速之客,满脸仇视;李富贵三步并两步上前揪起弦伯的衣领:“滚!这里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我不欢迎你!”

    “放开你的手!不许对我家局座无礼!”沁茶忽然举起枪指着李富贵脑袋,乞丐们忽然举起打狗棍、中医们跟着拔出采药镰刀、道士们随手抽出拂尘、和尚们稳稳亮出九环锡杖、千百支武器齐齐指着三人,剑拔弩张的危机一触即发!

    弦伯用手格开沁茶的枪:“诸位,请不要误会!弦某昨日听闻公孙祖老先生不幸罹难,心里难过,今日特代表风水世家,前来缅怀老先生。”

    “你难过个屁!”李富贵怒推弦伯脖领:“说不准公孙伯父就是被你这种丧尽天良的禽兽给害死的!你先是勾结跳跳帮在光天化日之下出卖北慕容世家,又迫害公孙伯父,堂堂百年世家怎么让你这样的人来执掌?华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一群人纷纷跟着附和:“就是!像你这样的背信弃义之人,哪里来的脸面见公孙伯父!”“耗子哭猫,装模作样!”“公孙老爷子若是泉下有知,非得一掌劈了你这厮!”“别假慈悲了,这不是你能来的地儿,趁着大伙动手之前,还不赶紧滚?”

    沁茶见所有人都在骂弦伯,脸色急躁,恨不得长一百张嘴和他们辩驳:“够了!你们这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家伙!如果我家局座真想要害你们,你们所有人早就连一丁点的骨灰都不剩!还能在这好好地站着?”

    “哈哈哈哈!你做梦吧!一丁点的骨灰都不剩?他要是有这个能耐,早就统治世界了,吹牛也不知道脸红!”“三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看来贫道今天不给你们点教训尝尝,你们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们在场这么多人各显神通,还治不服你三个狂妄之徒!”“南无阿弥陀佛,众位施主请息怒:这里是公孙兄台与世长眠之地,不宜多度打搅;依老衲之见,弦伯施主,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弦伯盯着众人看了十秒,漠然转身:“既然大家都这样想,恭敬不如从命,只可惜害死公孙祖老先生的凶手却要逍遥法外……”

    “站住!”李富贵喊停弦伯:“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谁是害死公孙伯父的凶手?快快坦白交代,否则别想活着回去!”

    “我当然知道!”弦伯又转身走回来:“不然我来做什么?”

    “快说!”“快说!谁是幕后真凶!”“是不是和跳跳帮有关?”

    弦伯淡然:“不错,害死公孙先生的幕后凶手,正是跳跳帮的帮主哈莱特!”

    “你说什么?哈莱特不是总务大臣么?怎么会是跳跳帮的帮主!”

    弦伯从沐芽手中接过早已经准备好的百花、穿过人群、献到墓碑前:“看来你们的消息闭塞得很,连跳跳帮的帮主是前总务大臣都不知道!算了,就由我来告诉你们:除夕那天,哈莱特在合众国盛宴上带领顽固大臣发动政变,只是由于这件事性质过激,一旦公开出去容易造成江茗局势不稳,所以被但丁暂时掩盖下来。”

    李富贵脸色大惊:“怎么会这样!那公孙伯父……岂不是羊入虎口!”

    人群立即如同炸开锅的蚂蚁,议论纷纷:“真想不到,位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务大臣竟然暗地里是跳跳帮的帮主!”“如果去帕里斯大殿是我们,那现在岂不是连小命都没了?公孙掌门是替我们而死啊!”“弦伯!你没有在骗我们吧?”

    人群中忽然有人站出来:“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古怪的事:前几天我认识的一个叫种地小飞侠的江湖骗子,他亲口告诉我总务大臣哈莱特叛变而逃,当时我以为他又在吹牛,就没有把他的话当真,现在这么一看,好像真不是空xue来风!”“虽然有关公孙掌门被害一事我并不知情,但对于哈莱特叛变一事我也听到些风声:前几天,一个耍石头的江湖骗子贺万年也是跟我提起哈莱特叛变一事,当时我心里还是拒绝的,但后来听说许多朝堂重臣纷纷失踪,这才怀疑事情可能是真的!”

    李富贵忽然想起什么:“慢着!大家不要轻易相信弦伯的话!难道你们不记得,就是你们眼前的这个人把北慕容世家出卖给跳跳帮了吗?”

    所有人都盯着弦伯,眼中充满仇视。

    弦伯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所有人:“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们现在连害死公孙先生的幕后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哈莱特行事素来谨慎,不伴虎行,焉知虎xue?焉得虎子?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我们今天站在这里所有的华夏豪杰,为了我们华夏人在江茗占有一席之地,为了我们华夏人的后代能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抬起头做人,就必须要用今天的牺牲换取明天的胜利!如果连这点舍断的决心都没有,我们还算什么风水世家!”

    几百号人被弦伯一句话当场镇住:原以为这是一个背信弃义、卖友求荣的叛徒,却发现事实存在另一种可能:他舍弃了名誉、不惧千夫所指、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守护住风水世家、守护住华夏人应有的一切,反而成了当之无愧的侠之大者!

    场面突然变得极其安静。几百号人静静盯着弦伯。一个人忽然站出来质疑:“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拿出证据来!”

    “既然你们想要,那就拿给你们证据。沐芽!”

    沐芽从背包里掏出一沓已经印好的军方作战计划书、分发给各派掌门。各派掌门看见作战计划书的封面立即大吃一惊:

    题名:《江茗合众国关于讨伐跳跳帮作战计划书》

    简名:二一五作战书

    授权实施方:风水特警局(风水世家)

    授权责任人:弦伯局座(第三十代掌门)

    签署实施时间:创世历一九一六年二月十五日起

    底栏一系列署名笔签上盖着几个霸气的大印:江茗合众国国印、但丁王印、总务处印、江茗军机总印、江茗财政总印、江茗司法总印。

    这一连串鲜红的联名印把各派掌门惊得直咽喉咙,没人敢伪造,伪造了也没用,因为它们所代表的是江茗最高掌权者的一致决议,不仅仅是几个印章而已,而是要下发到各个部门具体实施的决议措施!

    翻开封面,接着再看内容:

    作战总纲:由江茗合众国派遣一支由十万人组建的皇家护卫军,采取武装讨伐的形式彻底铲除跳跳帮,包括但不限于查封梦红楼、禁止幻灵剂贩卖、关闭皇家一号赌城,取缔其名下一切犯罪活动,没收一切非法所得财产,并逮捕相关犯罪者。

    特殊声明:由于此次行动牵涉到江茗各方面利益,事态紧急,特此允许风水特警局以江茗合众国直属部门的名义协助作战,并允许风水特警局进行战时非正常扩充:即允许所有在名义上参战的华夏组织通过以加入风水特警局的方式获得风水特警局内部编制,作战结束后,合众国将公开承认其合法性。

    一页页作战路线图、作战流程说明、突发事件预备计划映在各派掌门眼里,掌门们看得脸色苍白、胆颤心惊:所有与跳跳帮有关的建筑结构、逃跑路线、人员配置、枪械配置、全都在作战书里被标得一清二楚,弦伯这家伙已经把跳跳帮彻底摸透了,如果按照计划书进行,跳跳帮已经成为一只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李富贵吃惊盯着弦伯:“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弄到的?”

    “你以为我弦某人整天只和哈莱特一起喝茶水看报纸么?刚才已经说的明明白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有获取他的信任,才能摸清他的底细,这就是我与哈莱特交好的目的!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现在各个都在指责我弦某人背信弃义,可你们不要忘了:歼灭北慕容世家的是跳跳帮!是哈莱特!不是我弦伯!那时候明明你们所有人都在场,怎么没见一个人站出来替北慕容世家出头?我佛的慈悲在哪?三清天尊的道义在哪?救死扶伤的青蛇医道在哪?丐帮的侠义之道又在哪?当时你们都在干什么?你们全都在喝茶!都在喝茶啊!如今事情过后,反而要把这个黑锅甩在我风水世家头上,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做法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吗?”

    场面又变得出奇安静。

    几百号人被弦伯一席话呛得哑口无言:有的愣愣看着弦伯,想要辩驳却无话可说;有的把头转向别处,羞愧得不敢直视。

    沁茶收起来福枪,心里暗暗得意:你们这群半斤八两的臭皮匠,就算几百个加起来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怎能比得过我家局座天生的诸葛风范!

    弦伯向众人环视一眼,众人纷纷低下头。

    弦伯平静地看着这几百号各派势力:“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那我弦伯无话可说。只不过!作为华夏势力中的佼佼者,我们风水世家不会容忍跳跳帮无法无天的行为:北慕容世家不能白白牺牲!公孙祖老先生不能白白牺牲!我已经忍够了,即刻我要代表风水世家向江茗宣告——”弦伯将黄金手枪举过头顶、朝天空鸣了一枪:“必须要给这群肆意侵害、肆意剥夺的拉瓦尔恶徒予以沉重的反击!必须要替北慕容世家复仇!必须要替公孙祖老先生复仇!必须要把华夏人在江茗这片土地上失去的一切重新夺回来!承担这一切的就是我大风水世家: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所谓的正义之士、所谓的英雄豪杰、统统在这儿老老实实地蹲好了!我将代华夏向跳跳帮复仇,我将为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全体华夏人而奋战,哪怕最后我弦伯身败名裂、哪怕风水世家自此消亡、哪怕只剩最后一个风水师、我弦伯都不会放弃!因为我是个华夏人!因为龙的骄傲始终在我心中!”

    几百号人同时惊愕。

    弦伯转身:“沁茶,沐芽,我们走!”

    “站住!”

    弦伯随着喊声停住了脚步。

    “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我们这些名门正派岂不真成了蝼蚁鼠辈?”“不能让你风水世家一家独占风光,这等光宗耀祖的事,怎能少得了我们丐帮!”“公孙伯父的仇,必须由我们西公孙世家亲手来报!”“既然此事已经涉及到全体华夏的福祉,我们六国寺也不能坐视不理。”“这等好事,怎能少得了我五华山仙道?”

    弦伯蓦然转身,回头却看见:一双双眼中满载着燃烧的血与沸腾的泪!

    虽说这一切早已在弦伯的预料之内,但此刻这副场景还是让他热泪盈眶、心潮澎湃,忍不住单膝跪地、向众人拱手行礼:“弦伯替华夏的未来、感谢诸位今日慷慨相助!”

    这一跪让弦伯自己都很吃惊,因为他这辈子从没给别人跪过: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人值得弦伯跪拜,那这个除了他jiejie弦箐之外就没有任何人了,但今天他却跪了一次,而且还是对向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这确实超出了原计划。

    不过,当弦伯抬头时,他却看到一片反过来向自己跪拜的豪杰:“弦伯局座果然是侠之大者!是我们误会了你的一片苦心,请受我们一拜!”

    接着,又有一片豪杰向弦伯跪拜:“泱泱华夏,同属一家,本应该同仇敌忾,可我们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愧疚之极,请受我们一拜!”

    豪杰们一片片一群群接二连三向弦伯跪拜:“弦伯局座,请受我们一拜!”“弦伯局座,请受我们一拜!”“弦伯局座,请受我们一拜!”

    几百号豪杰全都向弦伯行礼,虽然各门各派的礼仪都不相同:有的单膝跪、有的双膝跪、有的拱手抱拳、有的弯腰鞠躬、有的捂住左胸,但无外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这份最崇高的敬意,血与泪纵横交错,共筑一曲华夏的英雄史诗。

    忽然有一个人提议道:“弦伯局座,既然我们在场的都是立志于守护华夏的豪杰,不如当着公孙祖老先生的面、就此义结金兰如何?”当即有声音反驳:“说什么梦话?弦伯局座可是五大名门的家主,岂是你这种小门派所能结交的?”

    弦伯止手:“无妨!既然都是守护华夏,那就没有大门小门的差别,在外民面前我们所有华夏人都是一家人!兄弟不分高低,朋友不分贵贱,一家人不分你我,有的只是一颗共同的华夏心!我弦伯愿抛弃门派差别,求同存异,与诸位豪杰共同构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华夏联盟:凡联盟人士,无论贫富贵贱、地位尊卑,一律情同手足,视如己出,共同守护泱泱华夏,与我同志者,请受弦伯三拜!”

    几百号豪杰满载着豪情壮志,共同与弦伯对拜,当场起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与在场诸位豪杰共结金兰之谊,誓约守护华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为华夏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为华夏同年同月同日死!”

    大风起兮云飞扬,英雄热血撒故乡。

    弦伯起身,六枚鲜红的十字芒绕着瞳心急速旋转,一双满是血色和狂暴的眼睛盯着远方:“要想在江茗夺回我们华夏人应有的地位,就必须抢在皇家护卫军前行动,不能把这次剿灭跳跳帮的功劳都让给拉瓦尔人!宵禁令已于昨日颁布,愿同我们风水世家一道讨伐跳跳帮的盟友请回去带好你们的人马,并于今夜凌晨两点随我一同在特警局出发,我们将以正规军的名义兵分三路对跳跳帮发动毁灭性打击,反抗者一律杀无赦!现在,诸位请回去做好准备,如果有缺乏装备和武器的立即到特警局领取,此外还需谨记:此次军事行动注意严格保密,万万不可走漏风声,让跳跳帮逃之夭夭!”

    众人拱手齐喊:“我等愿追随弦伯盟主,替天行道!”

    沁茶看着弦伯的背影感叹:纵横捭阖哪家强,江茗唯我艾弦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