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觉悟

    看到地龙的一瞬间，哪怕以林炫的淡漠性格，也是脸色一变。

    “让其它三个城门的人加快速度——等等，把那些俘虏全部压过去，城门堵死了就加厚！”

    “那个，大人，加厚是……”

    “能多厚就多厚！材料不够就把靠近的全拆了！”

    “是——”士兵惶恐的离去。

    林炫眉头紧锁，向着另一个士兵命令道：“把城里所有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人聚集起来——就在中央的广场，还有，立刻把北城门封闭，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出”

    士兵犹豫着回答道：“大人，还有一些平民在外面……”

    “我不希望重复第二遍”冷冷的扫了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炫离开后，士兵才后知后觉般的浑身一颤，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守卫的一个士兵看不过去，把他拉到一处遮雨的地方：“你不要命了吗，居然敢和那个恶魔那么说话……”

    士兵夹杂着恐惧与后怕：“可是那些人在早上还让我帮他们看好啊，怎么现在就……”

    “唉，算他们命不好吧，在这个时候还做这种事……”

    两个士兵的讨论且不提，将视线转到奥尔兹中央的广场上。

    得到林炫命令的士兵不顾大雨，挨家挨户的把所有人“请”出来，当然，过程肯定不会多么愉快。

    没时间顾及这些人的反应，三个小时后，林炫收到集合完毕的消息后，直接来到中央广场。

    总数达到了接近三万的人口，挤在了广场，从高处看下去是黑压压的一片，以前就听过有兵过一千，没边没延，兵过一万，接地连天的说法，这次倒是确切的看到了。

    当林炫站到高台上时，嘈杂的氛围顿时一静，俯视下方，透过雨幕，那是一双双畏惧，愤怒，以及痛恨的眼神，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林炫自身的行为造成的，本来，他也可以选择如他沃鲁恩一般，成为国家民族的英雄，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条没有后路的道路。

    “敌人的军队攻过来了”面部表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下面的人哄然，林炫让几乎是所有士兵跟着柳德米拉前往布吉托的消息，他可是从来没有试图遮掩过。

    还没有等那些人消停，林炫又抛出了另一个重磅炮弹：“敌人里有泰纳尔迪耶的部队，当然——少不了那些‘龙’”

    当即，不止是平民，就连仅存的一千士兵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若单单是普通士兵，依靠奥尔兹的城墙还能抵挡一二，等待援军，但是，其中加入了“龙”，那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了。

    城墙那里暂且不说，厚度不到半米的城门甚至抵挡不住“龙”的几次冲撞。这个时候，部分士兵才终于明白林炫为什么要把除了北城门以外的三个城门封闭起来了，于是，又有一个疑问浮现在心头——为什么，不把所有城门都封闭起来？

    说起来也是侥幸，林炫封闭城门的决定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对付“龙”，毕竟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泰纳尔迪耶还会卷土重来，只是单纯的以防万一，毕竟战姬也有一击破城的能力。

    “安静”低沉的命令道，冰冷的视线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扫过，迫于过去林炫的血腥手段，人群很快安静下来，只有灰蒙蒙的天空，雨滴依旧淅沥沥的下着。

    “现在，在你们面前只剩下两个选择——是安静的等着城破，任由敌人把你的财产掠夺，还是拿起武器，拼死一搏”

    “我们又能怎么拼死一搏？！对方可是有龙！”人群里传出破罐子破摔的反问声，这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同感，按照惯例，能够正面面对“龙”的，除了战姬，就是大规模的骑士冲锋，按照奥尔兹目前的情况，战姬没有，大规模骑士冲锋更是想都别想。

    想到这里，下面的人也干脆起哄了。

    林炫淡漠的注视着下方各色面容扭曲的脸庞。

    “那些龙，我会解决掉的”并不显得高昂的声音，在雨幕中远远的传出去。“北城门，我会守住”平淡的口气，仿佛在叙述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开玩笑的吧？”

    “他以为他是谁？”

    “一个残废还敢这么说……”

    “我看他是想趁乱逃跑……”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再次哄然，这一次，还夹杂着嘲讽鄙弃的声音。

    林炫无动于衷，只是沉默着，一直到人群稍微安静下来后：“我就在北城门前，你们只需要守住另外三个封闭的城门——若是我逃了，你们大可直接投降，又或者……”语气一顿“你们认为泰纳尔迪耶会接受一个杀死了他们家族继承者的叛徒？”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倒不是不能接受……”

    “他真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跑了的话，我们投降后也有理由面对战姬大人了……”

    “可他可是一个叛徒，说的话什么时候反悔了说不定……”

    “就因为是叛徒，所有泰纳尔迪耶的人应该不会接受他的投降……”

    最后，奥尔兹的三万平民，和林炫完成了这个协议。

    奈斯·伊瑟，将独自守卫北方城门，若是逃跑，或者战死，奥尔兹将无条件投降，相对的，若是他还没有死亡或者背叛协议逃跑，那么，奥尔兹的三万平民将坚守到最后一刻。

    戏剧性的，林炫因为背叛而得不到任何人的信任，现在又因为背叛而得到奥尔兹平民的“信任”。

    无论如何，泰纳尔迪耶前进的步伐都不会因为奥尔兹里发生的事情而停滞，第二天，修整完毕的泰纳尔迪耶大军，已经来到奥尔兹面前，将这座古老的城市团团围起。而那些狰狞而强壮的“龙”，亦是出现在奥尔兹的所有人眼前。

    城墙上。

    一个穿着连夜赶制的半身布甲的男子，惊恐的注视着底下地龙那庞大的身躯，不由咽下一口唾沫，身体也是不停的颤抖，几乎丧尸了战斗的勇气。

    悄悄向身旁的另一名男子说道：“要不，我们投降吧……这种敌人，无论如何都打不赢的，就算是战姬大人也应该会理解的……”

    旁边的男子也是恐惧之极，但还是咬牙道：“奥尔兹的男人可不是叛徒！既然签下了协议就不能反悔！还是说你连那个恶魔都不如”

    男子连忙反驳道：“谁……谁说的！我只是一时糊涂了……”再次胆颤心惊的往泰纳尔迪耶的方向看了一眼，结巴着说道：“谁又知……知道，那个卑鄙的叛……叛徒，是不是已经跑了呢……”

    就在这句话刚落下，底下，高达三米的厚重城门传出刺耳的嘎吱声，一道容许一人穿过的缝隙被打开。

    笼罩于漆黑斗篷下的身影，缓缓步出。

    慢慢的拆解着右手的绷带，这一刻，心情却是没有意想中的恐惧，亦或是紧张，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是——冷漠。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那么，就应该有承受其后果的觉悟……）

    抬头看向依旧灰蒙蒙的天空，雨，依旧下着。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