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相媳妇
9月8号晚上6点半，星沙大球场内。再过半个小时，中冠联赛第二十七轮星城FC对阵新疆虎队的比赛就要在这里进行。双方的队员们已经在场内开始热身，能容纳将近6万人的专业足球场也可以说几乎是座无虚席……当然，包括主队替补席旁边的家属区。 今天还是穿着没有号码的星城FC主场红色球衣的曹亦此时正咬牙切齿地坐在那里，假如怒火能转化为火焰的话，相信此时正一直被她盯着的罗伊至少衣服已经化为了灰烬。没办法，恋爱的女人谁都惹不起。 已经在两个多月前毕业的曹亦今天特意请了一天假在上午就回到星城FC主场所在的星沙。原本她只是想和罗伊一起吃个午饭，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男人居然能不给面子到连票都是张威帮忙递给他的，甚至她拉下面子叫他中午一起吃饭，得到的回答也是“有事”。 “这像一个男朋友的样子吗？”曹亦很想把罗伊叫到自己跟前然后喷他一脸口水。 看看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李实向自己的助手点了点头，然后他率先走回了更衣室——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随着双方球员走回更衣室，看台上的球迷互相聊了起来。曹亦的身边是一对中年夫妇，应该是某位球员的家属吧！丈夫正指着球场内外好像在给妻子介绍些什么。他们说着湘南地区的一种方言，很遗憾，由于湖南是一个“十里不同音（这是真事，比如衡阳话就分衡阳、祁东、长宁、耒阳、衡东等好几种方言。甚至耒阳话、常宁话和衡东话连很多衡阳人都听不懂）百里不同俗”的地方，曹亦并没有听懂。不过，听没听懂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来家属区也这么无聊。”想到还有小半个钟头比赛才会开始，曹亦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喂，小姑娘，请问一下卫生间怎么走？”才玩完了一句曹亦就受到了身边人的打扰——是刚才那名听丈夫介绍的中年妇女。被打断了的曹亦并未生气，她只是摘下耳机然后说道：“阿姨我陪您去吧，我正好也想去呢！” …… 由于需要七拐八绕，虽然从他们的座位到最近的卫生间直线距离只有几十米，但是真正走起来去卫生间的路还是挺远的。“小姑娘你经常来看球吧？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或许是为了化解这份路上微妙的尴尬，那位阿姨率先开口了。 “嗯，算是吧。”曹亦觉得很可能这位阿姨跟着那位中年大叔看过自己直播的比赛，但是她觉得这没必要说明。“阿姨您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嗯，我第一次来。”阿姨继续说着。“我工作挺忙的，不像他爸爸，都（去现场）看了好几次了，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的比赛。”但是显然曹亦理解错了。“阿姨您儿子星城FC的队员么？”其实不用问曹亦也能七八分肯定，因为能拿到家属区球票的很大程度上都是球员或者教练的亲朋。 “是啊！”罗母的表情有点骄傲。“我儿子表现很不错的，还打过国家队比赛。” “阿姨您是衡阳的吧？”曹亦可能猜到这是谁了。星城FC打过国家队的湘籍球员不多，已经退役的李实年龄对不上，那么就只有因伤停赛的肖俊彦了——他曾经代表国家队踢过两场友谊赛。再仔细看看身边的这位阿姨，富态的脸型和国字脸的肖俊彦还真有五六分相像。好吧，谁让罗伊的长相三分遗传其父却有六七分像自己的外公呢？想到肖俊彦伤退的事实，曹亦不由得把已经堵到嗓子里对他的夸奖又收回了肚子里。 …… 对于男人来说上厕所不过就是裤子一脱一拉然后出来洗洗手的事情，但是对于女人这个意义就不一样了——甚至上完厕所的罗母还站在门口等了曹亦两分钟。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回了坐席，此时国歌已经放完，场上球员已经开始互相握手了。 眼尖的曹亦很快就发现了罗伊的身影——他似乎刚刚和谁打完招呼然后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回头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再然后，他竟然走到了替补席第二排坐上了，而不是就在自己身前的第三排！ “你给我等着！”曹亦狠狠地皱了皱自己的鼻头。 ……………………………… 比赛在晚上7点钟准时开始了，但是曹亦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到场上的较量当中——假如目光能杀人的话，此时她眼里的那个小子早就被万箭穿心了。 “小姑娘你是谁的女朋友吧？”一直习惯着仔细观察周围事物的罗母在刚才曹亦对着罗伊抿嘴唇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的异状。在和罗父嘀咕了半天之后，她发问了。 “嗯……啊？不是。我一个学弟是这里的队员，我找他拿的。”曹亦可还没有公布自己恋情的打算。听到罗母的提问，她赶紧做起了解释。 “学弟？”罗母的眼睛亮了。“你也是传媒学院的学生？” “嗯，今年刚刚毕业。”曹亦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罗母没有说话了。她回过头微笑着看了一眼罗父，罗父也还给了她一个同样诡异的微笑。、 …… 不能不说肖俊彦的缺阵使得星城FC的前场实力下降了一截。作为一名老将，虽然陈新在努力运用自己的经验来梳理着星城FC的进攻，并且在球丢了之后也很快参与回自己的防守，但是毕竟他今年已经33岁了。比赛才打了三十五分钟，他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地弯腰扶腿了——和星城FC追求控球率的打法不同，场上半数以上都是非汉族球员的新疆虎队本赛季的打法有点简单粗暴——就像当年许根宝提出的“抢逼围”战术一样。他们的反击给星城FC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有时候足球场上就是这么奇怪。虽然理论上说起来星城FC这场比赛的主力只是缺了肖俊彦一人而已，但是星城FC的攻防表现却和之前判若两队——担任本场单箭头的方卓栋的打法从来就不是那种能在前场拿得住球的中锋，假如说起来的话，或许突击手更加适合他的定位。以前能有肖俊彦掌控节奏然后送出好球，但是明显陈新的能力还是比肖俊彦差了一截，面对着被裁判“惯出来”的防守侵略性很强的新疆虎队，李实在场边边也看得频频皱眉。 比赛打到第三十八分钟的时候星城FC城门率先失守了——方卓栋在前场被新疆虎队后卫断球成功后传给边路队友，后者一脚长传直接找到了一直在前场游弋的去年新疆足球先生、主力中锋艾克热木。在带球突入禁区之后，星城FC的外援中卫在禁区内无奈放铲铲倒了他，后者夸张倒地，主裁判果断判罚了点球。艾克热木没有浪费这个把自己进球数提高到20个的机会，亲自cao刀主罚命中。 看着正在庆祝进球的新疆虎队队员们，球场里响起了整齐的叹息声。包括罗父，自诩“资深球迷”的他也遗憾地“哎呀”叫了一声，同时左手重重地拍到了罗母的大腿上。此时只知道星城FC落后了的罗母立刻暴走了…… 虽然本队目前一球落后，但是附近的球迷们立刻被这对夫妻给逗乐了。罗母的手直接扭上了罗父的耳朵同时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自己的丈夫，看得旁边的曹亦一直捂着嘴巴大笑着。听到后边的喧闹罗伊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立刻回头，一脸的黑线——由于年近五十的原因罗母已经正式步入了更年期，但是罗父比以前更加喜欢逗自己的妻子了，所以这种场面在罗伊家里经常上演。 但是让罗伊感到难堪的是，罗父竟然在这里……好吧，罗伊现在唯一的期待就是罗父不要像在家里那样大喊“罗伊，你妈又欺负你爹了”，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站出来“劝架”。更何况……曹亦就在他们身边坐着呢，今天罗伊之所以坐这么远就是为了避免在与曹亦交流的时候被父母看出端倪。今天中午的午饭也是，接到了父母的罗伊还特意带着爸妈在长沙市内一家味道不错的私房菜馆吃的。 看起来罗父也知道给自己的儿子留上几分薄面。在罗伊满头冷汗的等待中并没有出现他所不想听到的那个声音，反倒是主教练李实，两次回头看向替补席的目光让罗伊突然就对下半场有了几分期待——或许，自己可以上场了？ 先丢一球的星城FC打起了反击。但是似乎新疆虎队本赛季那名维族主帅很会抓对手的弱点。在他的布置下，新疆虎队的防守做得很不错，甚至在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差点扩大了比分，幸亏星城FC门将王旭表现出色，单掌托出了艾克热木的射门。 ……………………………… 中场休息。 星城FC的更衣室内一片安静，大家都因为上半场的那个失球而有点失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陈新大口大口地灌着水，李实则站在战术板前来回踱着步子。 “下半场让罗伊上吧，李指导。”放下水瓶的陈新突然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