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聚散
而这时，在西域与东华交界处的边城附近，正有两个飞速跑动的身影向着血染的边城奔去。 那两人正是韩毅与千屈，他们二人在早些时候，便闻到了空气中那浓重的血腥味，而这味道距离边城越近就越发浓烈，几乎更是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两人心中都知道必然有事情发生，但也都未点明，只是干呕了几下，便忍着腹内的汹涌，再次加快了前往边城的步伐。 而当边城出现在两人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之后，两人却都被那巨大的视觉冲击惊讶的说不出半句话来，边城当初那沧桑的墙壁，如今已被鲜红的血液染满，浓郁的血腥味下还仍不时有鲜血从城墙上流淌下来，场面十分恐怖，甚至两人有生之年都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景象。两人见状当即顾不得在做他想，当即全速向边城奔去。 可事情远比两人料想的要严重的多，两人走到城墙之下后，那血腥气味就让两人再也踏不出半步了。胸中翻腾的感觉，脚下粘稠的鲜血，这一切似乎都表明了城内伤亡的恐怖，当韩毅最终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踏入边城后，他甚至没能坚持到身后的千屈过来，胸口翻涌的东西便从韩毅嘴中吐了出来。 这是彻底的人间炼狱，在这里看不到任何完整的躯体，有的仅仅是残缺的四肢，还有难以分辨出来的五脏六腑，整座城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地面粘稠的几乎让人抬不起脚，鲜红的房檐上血液滴答滴答的掉落，落在地上那仍未干枯的血水之中，整座城池都浸没在血水之内。 “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千屈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这……太残忍了……”韩毅止住了仍旧残留的吐意，四下打量着眼前的这座死城。 两人甚至对发现生还者的希望都不存在，只是漫无目的的继续踏在粘稠的血液中，在这城内行走着，想着能找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来弄清楚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现实却并没那么简单，虽说边城如今并无毁坏，但却再看不到半个活人，两人似游魂般慢步在这炼狱之内，除了震人心魄的景象外，根本找不出任何线索，似乎是在一瞬间整个边城的军士就被屠杀一空，否则怎么会连个侥幸逃脱的人都不存在。 正当两人无从下手之时，韩毅却突然看到了什么，他身子骤然一停，愣在了原地。 “那是……”远处的一角，正有两个女子的身影，而那让韩毅惊讶之人，正是其中那身着青衣之人。因为韩毅仍清楚的记得，那是五年前在花海镇绣娘所赠的百褶留香裙，即便现在已被血水沾污，但那少见的样式韩毅却不曾忘记，而这时千屈也察觉到了远处那两人的身影，只不过其中另一个靠在那青衣女子身旁，也并看不清具体。 即使如此，两人仍未多做耽搁，立即向那两人赶了过去，而又走了几步，韩毅也终于看清了眼前那个青衣女子，那委婉动人的身影，正是楚婵，而那靠在她怀中的人，则正是先前一直与她在一起的沐彤。 “小婵……”韩毅站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楚婵，张着的嘴却在说不出半句话来。而一侧的千屈也已五年不曾见过楚蝉，他一直以为两人一直相伴，今日得见，这才发现原来两人原也已分开多年。而方才又听闻韩毅口中所说，再加上他脸上的表情，千屈也已猜到了几分原委，只不过千屈又看了看倒在楚婵怀中的沐彤，却怎么也想不出她们二人会凑在一起，而且竟也来到了此城当中。 楚婵这时也看到了站在原地的韩毅，可她却只是在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再没说其他，只见她缓缓扶着沐彤，递到了韩毅怀中道，“她受了惊吓昏了过去，本身没什么大碍的。” 韩毅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了沐彤，看着她平静的鼻息，韩毅自然也知道楚婵所言非虚，可等韩毅目光从沐彤身上离开之时，楚婵却已转过了身去。 “你要去哪儿……”沉默了片刻，韩毅突然问道。 “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如今看过了，也该走了。”楚婵的声音缓缓响起，但她却始终没再回头。 “彤meimei对你颇有几分意思，你可要珍惜。”楚婵说罢，又走了两步。 “小婵。”韩毅突然喊住了楚婵，静静的说道，“……我欠你的，当初我不该直接抛下你弃你而去，那时的我，我只是……” “都过去了。”楚婵转过了身来，摇摇头笑道。 “事情的经过，沐彤她是都知道的，待她醒来之后，你们问他就好。” “你要走吗。”韩毅问道。 楚婵点了点头，答道，“我想，有些事儿可能就是放不下的，我还是想继续找下去，而且，现在我也能自己去了。” “这样啊……”韩毅木然的答道，可更像是自言自语。 楚婵此时已经将头转向了千屈，她微微一笑说道，“千屈，替我照顾好他。” 说罢，也不等千屈作答，楚婵身子便化作一道红光远远的飞了出去。 血染的边城之内，再次剩下韩毅与千屈，可这一次，韩毅怀中却是多出了昏迷的沐彤。而韩毅望着楚婵远去的方向，却始终没再说半句话。 “走吧。”千屈拍了拍韩毅的肩膀，韩毅才扶着倒在自己怀中的沐彤向着城外走了出去。 而在楚婵离开边城不久，便从空中落回了地面之上，那是一条遍布植被的小道，楚婵低着头一步步踏在路上，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也就在这时，一团黑气突然从楚婵身前凝聚，鬼将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楚婵的面前，楚婵见状微微一惊，但也只是戒备，却并没有主动出手攻击。 鬼将同样一语不发，只是用双手取下了自己头上厚重的盔甲，而待那幽幽鬼气散尽，出现在其下的那张脸，楚婵却又怎能不熟悉，那张脸，正是自己一直期盼了多年的人。 楚婵的眼角突然溢出了泪水，“为什么是你……”她哭着问道，那语气像是责备，又像是解脱。 “这期间发生的事太多了，跟我来吧。”鬼将重新带上了自己的头盔，而另一只手却伸向了楚婵。 楚婵微微一愣，却再没多想，只是伸手握住了鬼将悬在半空中的手臂，随着他一同消失在了那鬼气之中。 而这时，韩毅一行三人已经离开了再无半个活人的边城，眼下已在了前往东华的官道上暂且歇息。就在这时，靠在韩毅怀中的沐彤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韩毅立即转向她看去，而沐彤也揉了揉眼睛，好像刚睡醒一般。但随后她便又忍不住颤抖起来，直到她扑入韩毅怀中啜泣了许久，这才渐渐转好，其间韩毅一直能感受到沐彤在自己怀中的颤抖，甚至呼吸与体温也一并传来，他甚至不忍开口再去问沐彤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片刻之后，沐彤缓缓问道，“师哥，我们这是在哪儿？小婵姐呢？” “我们离开边城了……”韩毅开口答道，但至此，两人也并未分开。 而之后，在沐彤从那炼狱一般的景象中渐渐摆脱之后，两人才在不断的询问与回答当中，了解到了边城之内发生的所有事情，而那许宸所做之事的夸张，也大大超乎韩毅的预料。 只是至于楚婵，则是沐彤在东华之时偶然遇到，沐彤天性善良，见楚婵认识韩毅，也并未有什么恶意，这些天来便也一直结伴而行，直到今天韩毅与楚婵的这次正式“告别”之后，两人才分了开来。 不过至于楚婵和韩毅的关系，他却是只字未提，只是告诉沐彤那是原来认识的朋友，因为到现在为止，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韩毅自己却也说不出个答案来。 草草一番对话之后，三人也将近几日的事宜了解了个大概，正当三人再欲出发赶往华霆之时，韩毅却突然停了下来。 “我要回去看看。”他自顾自的说道，可千屈听罢，却眉头一皱问道，“你又想干什么？如今鬼兵突生，边城沦陷，还有那隐冢之事也没弄清，那红发的实力你没见到？我们侥幸不死已不容易，你现在剑被人夺去，沐彤状态也不佳，眼下理应回华霆山禀报请援，你还想去西域送死吗？” “你放心吧，我很快就回华霆山的，我保证。”说完这话，韩毅却是转身再次向着边城跑了回去，他心中似早打定了主意，任凭两人再劝也无用处，于是沐彤和千屈也只能无奈的站在原地看他的身影远远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