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绣娘往事
“怎么办？”韩毅扭头问小婵道，“她好像没有要卖的意思。” “是啊，”小婵点了点头，“刚才店小二就说过了。” 听完这话，韩毅觉得小婵似有其他之意，当即便又问道，“所以你来是为了别的事了？” “也不算吧。”小婵摇摇头道，“你不觉得绣娘是个很不容易的人吗，我想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她……” “帮她？要怎么帮？”面对韩毅的疑惑，小婵认真的说道，“我们再去打听一下吧，关于绣娘的事，还有那个人……”她说完，已是自顾自走出了绣娘家的院子。 “等等我。”韩毅轻唤一声，这才赶忙跟了上去。 街上的行人不少，可小婵却避开了他们，径直的走向了街边那正在给花浇水的老婆婆。 “婆婆，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吧？”小婵心中好像早已有了答案，“从我们跟绣娘说话的时候您就一直在偷偷看着。”小婵的语气不容置疑。 “唉……”婆婆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是想来求衣服的？” “我们想要帮绣娘……”韩毅还没说完，便被婆婆挥手制止了，“无论你们是要做什么，都是没用的，你们可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来向绣娘求过衣服，他们什么方法都用了，可你知道又有多少人拿到了吗？”婆婆并没有给韩毅回答的时间，自己接着说道，“没有，从来没有，钱，物，他们用尽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方法，可却从没人说过，要帮她。”婆婆的眼睛看着远方，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 “这故事，你们想听吗？”许久之后，婆婆才开口问道。而两人皆是点点头，静静的听婆婆讲道，“那是八年前的事了，他们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他是卫家的弟子，而绣娘是这儿最好的女红，” “竟然是卫家的弟子。”韩毅一怔，却并没打断婆婆。 “那天是他与绣娘的婚事，他们一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晚上拜堂，成亲。可偏偏，偏偏是那天，几只妖兽冲进了镇子，他哪能不管，留下了一句‘你等我’，就走了……可谁又能知道，绣娘这一等，等了八年。”婆婆的眼圈红着，像是在说着自己的故事。 “又是因为这些魔物！”韩毅的拳头紧攥。 “原来绣娘也是那痴情之人。”小婵被绣娘的故事感动，眼中一片潮红，而婆婆则是摇头叹道，“打那之后，绣娘等啊，等啊，终于等成了这样。你可知道，绣娘年轻时是那么漂亮，而现在，现在就守了活寡，我们家对不起她啊……”婆婆终于流下泪来，而韩毅这也才知道，原来这婆婆与绣娘是这样的关系。 “婆婆。您别哭了，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您直接说就是了。”小婵轻抚着婆婆劝道。而许久之后，婆婆的情绪才缓和下来，她摇摇头道，“不必了，你们真的帮不上她，她连我也不记得，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帮助的。” “可是……”韩毅还要再说，但小婵却是制止了他，随后对婆婆道，“婆婆，我们知道了。” “唉……”婆婆摇摇头道，“蝶舞坊的衣衫做的不错，要买就去那儿吧，绣娘这儿你们终究是……” “婆婆，请问您儿子的名字是？”小婵忽然这么一问，让那年仅七旬的婆婆不由一愣，但随后，她仍是叹了声答道，“李，李书文。” “又提到您的伤心事，对不住了婆婆。”小婵说道，但婆婆显然已不介意，只是目光转向韩毅道，“小伙子，你是道派之人吧。”婆婆眼带怜惜，“这条路不好走啊……” “我知道，虽然我现在还差的很远，但是终有一天，我会，还坤泽一份安宁。”韩毅又一次立下了誓言。 婆婆看着韩毅眼中的那份坚毅，又一次叹息，“多少年轻人折在了这上面，他们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却要背上这么大的责任，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又能……唉……” 之后，两人辞别了婆婆，又一次去往了街角一处。 “小婵，你究竟是想？”韩毅开口问道。而小婵则是让他稍等，自己离开了。 韩毅不知小婵究竟要做些什么，只能等在这儿，而没过多久之后，只见小婵便是手持一物赶了过来。 在看清那东西之后，韩毅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说道，“小婵，你拿着这个灵位是……你不是要将这个给绣娘吧。” “嗯，我是要将这个灵位给她。”小婵点了点头，但韩毅却是连忙摆手道，“这怎么行呢，你让绣娘她怎么接受……她受不了这打击的。” 不等他说完，小婵已是反问道，“难道你愿意让她再等八年吗？还是一直等下去？” 这一句话让韩毅哑口无言，他不知要怎么反驳小婵，亦或许小婵那句话说的是正确的，只是韩毅一时接受不来。 “走吧。”小婵说完，又一次率先向着绣娘所住之处去了。 叩门声响起，屋内绣娘急促的脚步声赶来，但开门之后本是期望的神色却又失落下来。 “怎么又是你们。”她语气萎靡，但小婵却已是将那灵位拿起，之后缓缓道，“绣娘，他不会回来了。” “不会的，他会回来的。”绣娘看也不看那灵位，便摇头说道。 “他已经死了。”小婵的话几乎要让韩毅也听不下去，他从未想过小婵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几次想要阻止小婵继续说下去，可是每到最后，他都意识到小婵的做法是唯一的选择。 绣娘终于将目光落在了那灵位之上，“他只是出去了，可是他明天就会回来，或许后天……他一定会回来的，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让我看到这个。” 绣娘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她手中的灵位，“为什么要给我这个……”绣娘哭的梨花带雨，她似是全身的力气都空了，灵位随着泪水一同摔落在地上，她几乎要瘫倒在小婵的怀中，而口中仍是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为什么，为什么……” 绣娘就这么抱着小婵哭泣着，泪水早已浸湿了她的肩头，而小婵则是一直轻轻安抚着绣娘，“已经过去了……”她在绣娘耳侧轻轻道。 韩毅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知自己是不是也要说些什么，可面对着这样一幅场景，他心中其实早变为了空白，只能站在一侧，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发生，任由绣娘哭泣。 过了许久之后，绣娘的泪水已是渐渐止住了，她弯下腰拾起跌落在地上的灵位，缓缓说道，“八年了，我终于等到了……谢谢你们。” 绣娘轻轻擦拭着那灵位，目光就像是看着曾经的他。 “你们是一起的吧……”绣娘不再哭泣，而是转看着两人问道。 可还不等韩毅开口解释，绣娘已是羡慕的看着两人轻笑道，“真好……要珍惜在一起的日子。”那笑容带着说不清的心伤，如同是一枚石子，打进韩毅的心海，激起了阵阵涟漪。 “等我一下。”绣娘突然转身回到屋内，片刻之后，她手捧着一件裙装走了出来。“这件百褶流香裙，你们拿去吧。” 那件湛青色的裙子做工，款式统统没得挑，裙上带着沁人心脾的香。 “这太贵重了，我们怎么能……”韩毅刚要拒绝，绣娘却已是摇摇头道，“收下吧，这件她穿起来一定很美。” 之后，就在韩毅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绣娘已是转身回到了屋中。 “小婵……”韩毅看着小婵，她的眼睛同样红了一片。 “韩毅，或许我跟绣娘根本是一样的人啊，我要找的人，也早已经不在了吧……” 韩毅终于知道为什么小婵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因为她正是在绣娘身上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影子。 “小婵，不是，我，我答应过你，我会帮你找到他的。”韩毅生怕小婵也就此哭泣起来，连忙开口劝慰着。可小婵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却是忽然摇摇头，看着韩毅转笑道，“说不定就这么一直下去也不错，就这么一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