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抉择
第二天清晨。 卫道还在院内石桌上小憩，一声轻呼却直接将他拉回了现实。 在他眼前正伫立着一名少年，面容坚定，一身粗布衣衫，但仍能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这人正是韩毅。 “卫大哥，我想好了，我还是不与你一同上山去了，我已经睡了十五年，让娘担心了十五年，那我现在既然已经醒了，自然是先照看我娘，我自己的事……还是算了……就当是生了场怪病，反正现在也已经好了。”韩毅说这话时，笑了笑表示自己已不介意。 只是卫道却发现了那隐藏在笑容下的东西，不过他仍是点点头说道，“决定是你做的，我也不好多加干涉，既然你心中有了打算，那我只能说声保重，好好照顾你娘。不过若是以后还想问个究竟，只管来华霆山找我便是。” 卫道言毕，一抱拳起身告辞了韩毅，又进屋内叮嘱韩毅娘一番后，便又一次踏上了自己的路途。 此刻的院内，只剩下了韩毅一人站在那里，他目光停留在卫道离去的道路上，自打醒来之后，韩毅只见过两人，其一正是卫道卫大哥，而看着刚认识的卫大哥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韩毅心中也难免感伤。 “不如去村子里转转吧，说不定能遇见什么有意思的事，也好认识认识村里的大家，毕竟对于这儿的印象，也只有三岁前的记忆而已……”韩毅心中暗自说道。 “毅儿，别站在外面了，留神冻着。” 屋内传来娘关切的声音，但韩毅却并未多虑，只是开口道，“娘，我出门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这句，韩毅已是迈步走出门去，连屋内娘的呼唤也没能听到。 日近正午，太阳正全力散发着自己的光辉，韩毅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韩家村中踱步着，任凭那阳光打在自己脸上，可即便如此，从风中传来的却仍是一股冻人的凛冽。 “还真是有些冷啊。” 韩毅感叹着，他记得在梦里的时候似乎是没这么冷的，也或许是因为梦里感觉不到冷。想起这些，韩毅又不免想到了那大嗓门的豪放老爹，乖巧伶俐的小婵，甚至是村头的王叔。 “十五年呀，我十五年居然只做了一个梦，而且还是那么真实的梦，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韩毅摇摇头，他也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说不清的谜团，虽说他也想弄清楚，可自己又怎么忍心留娘一个人在家。 正当此时，忽然传来的几声嘀咕却打破了韩毅的思绪。 “呀！那不就是韩家那睡了十五年的怪人吗！居然醒了？”“可不就是，没想到居然还能跟正常人一样，啧啧啧。”“哪有，你看他目光呆滞的，说不定是让什么东西把身子借走啦！” 韩毅转身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在那儿的是三名中年妇人，而她们正用着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韩毅感到一阵疑惑，随即开口问道，“大娘，这是……” 还没等他说完，那几名说话的妇人便马上转身离开了。 “真是奇怪的人。”韩毅心里想到。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韩毅察觉到不再有光照在脸上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村子的围墙处。这儿的土墙足有一人多高，站在下面刚好能够挡住太阳的光芒，而且那饱经风霜的土墙让韩毅颇感压抑。 “这都什么时候了，别在闲逛了！”那语气直接，不容半点商榷。 韩毅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土墙之上还有民兵把守，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那些人就已是挥手将他赶走了。 “在梦里大家可好相处多了。”韩毅一边想着一边朝家中走去。 太阳已开始西落，凛冽的风中更是带了些凄楚，韩毅紧紧自己穿的衣裳，叹了声道，“好冷啊。” 回家的路上韩毅遇到了不少人，可他们大都是忙着关门，依旧没人愿意与韩毅开口说话，而偶尔传来的几句说话之声，也都是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低语。 这一切都让韩毅越发想回家去问个究竟，“怎么村民都这么不友善，而且太阳刚要下山，大家就都关门睡觉，这也太早了吧？” 韩毅想着的时候，已是伸手推开了自家的院门，只是他没曾想一进门就看到了好几个壮年男子伫立在院中。 “这，这又怎么回事？” 韩毅完全被搞得一头雾水，而此时再看院子中间，赫然正坐着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 “娘？”韩毅一眼便看到了那老者身旁的女人。 此时韩毅娘正站在那老者前面不断的求情，“村长啊，毅儿他好不容易醒了，不能再让他走了！他只是个命苦的孩子啊！” 她话音之中已经明显有了哭呛，但是那被称作村长的老者却不以为动，只是缓缓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当年他昏睡之时，便有流言说是被云霄沾上的妖邪所害，他们父子二人若留在村内，是会引起灾祸的。而当时云霄他甘愿离开村子，我才肯让孩子留下来，可如今你家孩子醒了，睡了这十五年，常人哪有能醒来就活蹦乱跳的？我也不是说些什么，但韩家村是留不得他了，我这村长也并非薄情，让他今晚收拾收拾，明早离开村子吧。” 村长说罢，一挥手便再不顾其他，带着众人离开了院子。而等这一干人等走后，小院内才重归平静。只是刚才的事情却激起了韩毅心中的阵阵涟漪，他本身也不愚笨，只是缺乏对如今坤泽的了解，但眼前这发生的这一切，却让韩毅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无论是刚才村民们的指指点点，还是村长所说的话，其原因，都是来自于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件奇异之事。 如今的世道，妖孽乱世，人人自危，像韩毅这样的身世，自然不由得引人怀疑，而最终被赶出村子，也是村长为了保护村民们的无奈之举。 “娘，你别哭了。”韩毅将娘扶进屋内，开口说道，“我明天走就是了。” “傻孩子，娘怎么能再让你走呢，你不用担心，这次说什么娘也不让你离开了。” “不，我已经懂了，娘你做什么都没用的，这件事，已经改变不了了……” 说到这儿，她又哭诉道，“你爹云霄他早在十五面前就离开了村子，这让我后悔了十五年，娘不能再后悔了。” “娘，您知道我爹他去哪儿了吗？”韩毅忽然开口问道。 “离这儿最近的就是枭城，你爹曾在那儿念书，现在应该在那儿的。”韩毅娘想了想才说道。 “娘，我决定了，我要去找爹，然后再将您接过去。” 韩毅想法虽好，但韩毅娘却是摇摇头道，“毅儿，你不知道，如今这沿路的妖魔越来越多，平日里就是三五成群的汉子也不敢随意外出，你才多大年纪，怎么就能。。。” “卫大哥，卫大哥现在一定还没走远的，我这就去找卫大哥！” 韩毅忽然想起卫道，如果能有卫道沿路帮助，那事情一定会简单很多。 想到这儿，韩毅立刻又道，“娘，孩儿决定了，我这就出发，去找卫大哥。” “毅儿，你等等！”韩毅娘还想说些什么，可他却已是鼻子一酸说道，“娘，孩儿不肖，您照顾了我十五年，我却刚醒来就要离开，不能留在您身边照顾您，请您再等两天，等我找到我爹，马上就回来接您。” 说完这些，韩毅一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再抬起头时，眼前的娘早已泪流满面。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答道，“毅儿啊，是娘对不起你，娘没能保护你……” “娘，您不用担心我，卫大哥他人很好，又那么厉害，一定会帮我的，您照顾好自己，我去追卫大哥了。” 这就是离开村子之前，韩毅对他娘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还未黑，韩毅顺着大道一路向北，心里的万千思绪却又一时都蹦了出来。 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卫大哥会帮助自己吗？这一切会有这么顺利，而自己身上的谜团，有朝一日可以解开吗？太多太多的问题韩毅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幸好前往枭城的路还不远，就是不知道现在卫大哥走到哪儿了，但愿不会真的有什么妖魔出现才好。” 韩毅自己嘀咕着，眼下他只希望答应娘的事情可以办到。 “喂！” 从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可随着呼啸的狂风，连那声音似也变得骇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