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见鬼
八十年代的小学学习任务非常轻松，宗霖所在的小学每个周三下午老师们都要参加政治学习，学生们也就可以放假半天。 “宗霖，今天下午一起去泰信矿洗澡去吧。”说话的是海峰，宗霖的死党之一。 “好啊，咱哥仨都去。”接话的是春生，也是宗霖的死党。 “嗯，咱们也别回家了，放学直接到海峰家，书包都放他家，顺便在他家混个饭吃。然后，下午直接去。”宗霖接着建议道。 海峰家离泰信矿不远，就是他最早带大家去那里的浴池洗澡的。 那个年代家家住的都是平房，根本没有洗澡间，只能去公共浴池洗澡。 泰信矿浴池很便宜，每人只需要一角钱的浴资。几乎每个周三下午，宗霖和几个死党都要去那里洗澡。 小哥仨放学后直接跑到海峰家里，吃过午饭后一起前往泰信矿浴池。 泰信矿是辽源地区第二大煤矿，矿区边上有个小山坡，山坡上有两个巨大的圆形混凝土晾水池，据说深度有几十米，用于沉淀矿井抽出的地下水。 从海峰家去泰信矿浴池要从这个小山坡下经过。每次经过，他们都会到晾水池边驻足，有时候爬到旁边的榆树上采摘榆树钱吃，有时候向晾水池里扔几块石头打个水漂玩。那时的孩子娱乐项目很少，这都成了他们极大的乐趣。 当天的午后天气格外阴暗，乌云压顶，闷热的人喘不上来气，几只黑色的小燕子在低空急速掠过，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看这天气，怕要下暴雨啊。”宗霖说道。 “下暴雨好啊，还能凉快点，都要热死了。”春生接道。 “还去晾水池那吗？”宗霖问了一句。 “去看看，水池边有风，正好凉快凉快。”海峰跟着说道。 小哥仨爬上小山坡，站到晾水池边，适时真的有一阵阵小旋风挂过，带来一丝丝凉爽。 他们在水池边兴奋地又跳又叫，海峰还爬上旁边的老榆树，摘下一大串榆树钱，大家一起分吃着。 宗霖扯开脖子上的红领巾，在风中挥舞着，仿佛一面小红旗在迎风飘扬。 海风和春生也扯开自己的红领巾，小哥仨一边挥舞着红领巾，一边放声歌唱着：“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一阵旋风掠过，春生挥舞得用力过猛，没有抓住手中的红领巾，红领巾被风卷起，落入晾水池中。 “红领巾！这下坏了，要重新买一个，家里要骂我了。”春生有点沮丧地说道。 “我下去给你捞上来。”海峰仗义地说道。 “算了，太危险了，这池里的水太深了！”宗霖劝道。 “是啊，海峰，大不了回家被骂几句，再要点钱重新买一个算了。”春生也劝道。 他虽然心疼自己的红领巾，但是更担心自己好友的安危。 “没事，我会狗刨，这个水池我原来也下过一次。”海峰自信满满地说道。 说完，他就脱掉短袖和外裤，只着一条小三角裤衩，纵身跳入晾水池中。 小哥仨虽然经常来这里玩，但是以前可从来没下过晾水池，因为大家都不怎么会游泳。 他们之中只有海峰一个会些狗刨。 狗刨是一种简单笨拙的游泳动作，顾名思义，像狗在水中那样刨着水游泳。狗刨一般很难持久，也游不了多远，很消耗体力。 这时红领巾已经被风吹的离开晾水池边有二十几米远了，海峰施展起狗刨，奋力游了过去，远离晾水池边。 他追上红领巾，一把将其抓在手中，然后掉转身形，开始向池边游来。 宗霖和春生都紧张地注视着他，为他担心，也为他加油。 “啊！有什么东西在拽我！”海峰正回游着，他忽然惊慌地喊叫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他使出吃奶的劲，双手拼命向后划水，但是却几乎没有向前移动，只是在原地不停地扑腾着，溅起一阵阵水花。 “什么都没有啊！别逗了。”春生不以为然地喊道，他以为海峰是在故意作态逗他们玩。 但是此时，在宗霖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海峰的身后浮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孔，五官已经无法辨识，整个面部仿佛被水泡过的发面馒头，头上凌乱地挂着几绺黑色的长发，垂在脸前，头上露出的头皮比纸还白。 此时，它正伸着一双雪白发泡的双手，抓住海峰的双脚脚腕处，向后拖曳。 宗霖感觉浑身每根汗毛都炸了起来，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双眼流露出恐惧。但是身边的春生却一无所觉，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办？怎么办？”看着海峰在水中挣扎，宗霖狠狠咬着牙。 “怎么才能救海峰？我必须救他！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的内心在和恐惧斗争，但是兄弟之情终是胜过了恐惧。 他一低头，看到晾水池边的地上有几块拳头大小的圆形石头。 他急中生智，立即弯下腰捡起了一块石头，凝聚全身力气于右臂上，挥手把石头向池中苍白的面孔砸去。 他自己并没有发现，在他全力握住石头的时候，右拳上竟然泛起了一层几不可见的、淡淡的青色光辉。 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正砸在那张苍白的面孔之上。 “啊！”水中那张苍白的脸孔竟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恐惧到极点的惨叫，仿佛被打伤得很厉害，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春生，为了你这破红领巾，我差点没上来啊，差点被水鬼拽走了。”海峰终于游到晾水池边，宗霖和春生赶紧上前把他拉了上来。 “切，海峰你太能装了，还水鬼，毛都没有看到一个啊。”春生讥讽道。 “我真的感觉有东西在拽我……”海峰喃喃道。 “啊，我的袜子不见了！刚才下水时忘脱袜子了，一定是被水冲掉了。可能是这样我才感觉有东西拽我吧？”海峰若有所悟猜测道。 “嗯，一定是这样，嘻嘻。”春生笑道。 “宗霖，刚才干嘛向我后方扔石头啊？差点砸到我。”海峰不解地问宗霖。 “哦，帮你打水鬼啊，嘿嘿！刚才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宗霖已经恢复了平静，半真半假地问道。 “没啊，就你扔石头砸出的水声啊，还有什么？”春生答道。 “哦，没什么。”宗霖心中暗暗想道：“既然他们两个都没看见，也没听见，就不说出来了。免得吓到他们两个。” “走吧，赶紧去洗澡吧。这晾水池水太深，太危险了，海峰你以后可千万别下了，万一出事怎么办！”宗霖劝了海峰一句。 他心中暗道，最可怕的不是水深，而是水鬼啊。 “嗯，以后再也不下了，还真有点后怕。刚才在水池里，真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拽我双腿。我也是第二次下晾水池，以前只跟我家邻居张哥下过一次，张哥水性可好了，跟着他一起游泳心里有底。”海峰解释道。 蓦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把四周照得一片通明，紧接着咔嚓一声惊雷传入耳中，大雨倾盆而下。 晾水池的水面rou眼可见的开始上升，小山坡上的积水顺坡而下，形成一条小溪。 小哥仨吓得大吼一声，跑下山坡，拼命向泰信矿浴池方向奔去，浑身瞬间湿透，啪啪的脚步把泥水溅向四周，声音刚刚响起又被紧跟而来的雷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