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与小小说》94书法故事

    94.书法故事

    犍为文庙始建于北宋，规模为全省之冠，全国第四。

    那里书法十分了得！

    琉璃屋脊上等距离竖立着“天开文运”四个大字，在蓝天白云之下分外耀眼，庭中高高的石牌坊上，刻着“棂星门”三个大字，这些字俱是一流的楷体榜书。

    出得庙来，当街立着一个品字形的巨大石牌坊。中间最高那榀，正中供着“圣旨”二字，旁边两榀分别刻着“冰清”、“玉洁”和一副长联的上下联。其余地方刻着节孝事迹和407个人名，那些纯洁的姓名是皇帝钦准表彰的当地贞洁尽孝妇女们的姓名，所以那牌坊叫节孝坊。离此不远，在清溪古镇还有一座节孝坊，那牌坊主人王余氏的事迹最能代表这些妇女的美德：她19岁嫁到王家，27岁守寡，竟然独力赡养公婆，让他们分别活到85岁和94岁，还将两个儿子抚养成人，且两个儿子都考取状元，所以她牌坊上竟钦准雕龙！

    牌坊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字，都是精湛的书法，银钩铁画。

    文庙外牌坊不远处，街道旁边，是一个比牌坊略低的塔形建筑，上刻“魁星阁”三字，据说当年县令特意把此阁移近文庙之后，县里果然考中许多进士。其中一个叫文朝辅，一个叫宁廷弼，合起来就是“朝廷辅弼”，真是未卜先知！更神奇的是他们竟然是清溪古镇相隔仅十余米的街坊，文家到宁家，转拐就到。

    文庙中轴线由南向北依次为万仞宫墙、棂星门、泮池、大成门、燎台、大成殿、启圣宫，两侧为贤关、圣域、礼门、义路、东庑、西庑，这文庙用来办中学几十年，那些房屋被作为教室、办公室、图书馆，居然文物古迹毫发无损，这真是一个奇迹，历届师生，可以想象有多么可爱！

    最有故事的，是文庙南墙上“万仞宫墙”四个大字。

    话说咸丰年间，一日，犯人彭山被押解到南门外处斩。行刑队押着他来至文庙南墙外，见南墙上四个字框已然做好，那些字框个个又宽又大格外引人注目，很能激起题写的欲望。旁边还张挂着大字招贤榜，征求本县贤人前来题写“万仞宫墙”，但至今无人揭榜。

    行刑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彭山也看到了。

    他一时技痒，对骑在马上的监斩官高声喊叫，说是他能将那四个字写好，写完再斩也不迟。

    监斩官踌躇再三，终于叫打开彭山颈上板枷，扯出他背上斩标，为他松绑。

    行刑队士兵就文庙内取来墨盆，懂笔墨的民众自告奋勇轰轰磨墨，彭山再叫取来厨房扫灶头笤帚，抖擞精神，使出浑身力气，一气呵成，写出那注定要名垂后世的“万仞宫墙”四个一人多高的榜书大字，写完已是气喘吁吁。

    行刑队官兵及围观民众屏息观看，到写完不由得齐声喝彩——原来那四字颜筋柳骨，神完气足，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媚，总之雅俗共赏煞是好看。

    可待一细看，“宫”字怎么没有上面一点？

    就听彭山对监斩官说道：“大人，看来小人薄技在身，尚可效劳地方。字须有头，何况人乎？敢乞大人饶命！”

    当场鸦雀无声，围观民众越来越多。

    监斩官万分为难，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这时奇迹发生，民众齐刷刷下跪！

    监斩官跳下马来，与人群对跪。

    时光飞逝，眼看过了午时三刻。

    监斩官终于站起，高声说道：“罢了罢了，各位请起！就将我性命陪他！”

    民众、士兵欢呼，然后到处是人们拍打腿上尘土的声音。

    彭山摘下头上毡帽，蘸净盆内墨水，“啪”的一声稳稳拍在“宫”字头上，再轻轻一旋，那一点已是中锋贯力，旁渖有韵。后来刻石工匠把它刻得纤毫毕露，以致今日尚看得见彭山运笔过程。

    又一阵喝彩之声山摇地动。

    行刑队伍回走，围观民众还在啧啧称奇。

    此事为真事，央视来拍专题节目，由当地一老教师在这四个大字旁讲出。彭山是井研县人，所以犍为、井研两县代代相传他的故事，直至上了志书。

    有人说这个故事说明做人当有一技之长；有人说公道自在人心；有人说精彩的故事皆用生命写成。

    持第二种说法者所根据的版本是彭山守仓，放任饥民抢粮，以是获罪。但这种版本未免只有投桃报李的功利，没有人类对美的超越一切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