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风起云涌
“驾!” 一道厉喝划破寂静的竹林。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空寂的小道上只有哒哒马蹄声,十分有节奏地撞击回荡在林间。 回去的路上谢酒棠速度提了两倍不止,也顾不上上勒出的红痕,只知埋头疯狂催马。 虽说她并不觉得在现在这个时辰,这个形势下魔教真会动,但只要一想起白深容那异常的态度,她还是忍不住心惊。 尤其是她隐约猜到或许魔教已经倾巢而出时,这个念头正在脑海以不可阻挡之势疯狂滋长。 但白深容有一点猜错了。 她回去不是为魔教,也不是为了长生门。 这两者无论哪一方惨败她都不愿见到,但若真要选一个,谢酒棠想了又想,她大约还是站长生门这边的,毕竟师父和师兄救过她一命,她也长生门待过一阵子,门师弟师妹也惹人喜欢。 至于魔教,她关心的只有谢玉楼。 在心底暗叹口气,虽然她并不觉得他需要她救。 小时候她和他就总是这般,比完拳脚功夫比喝酒,比完喝酒比丹青,但她样样都比不过他。最后仰躺在院里被酒气熏得眩晕,半睐着眼看星星,酒劲上来困得耷拉着脑袋时,身后谢玉楼就恶意地扯她辫子不让她睡,如此反复多次后,她觉烦躁便劈夺过酒杯就往他头上倒。 那轰轰烈烈的酒水肆无忌惮爬过少年眼角眉梢,他便不拽她头发了,改揪她后领子。 嘴角不自觉便扬了扬,少年时候的幼稚如今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再看见眼下情景谢酒棠晃过神来,猛地紧绷了嘴角。 出城时还是喧嚣不绝吆喝不断人声鼎沸的街道,此刻空荡荡的,晚风卷过处竟有几分萧瑟的意味,分明才刚过八月,空气冰冷的杀气竟让人觉得如坠冰窟。 顿时拧眉,扬着马鞭一把拦住最后一个逃窜的小贩。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我并非魔教人也没干过什么坏事,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谢酒棠正要问话,谁知那人竟头也不抬,看也不看谢酒棠是男装女装便跪地满口求饶。 “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来杀人的。”皱着眉道。 再扫了眼四周,奇怪。 空气没有血腥味,街上也没半点血迹,这人怎么就如此慌? “城里出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惊慌?” 那人战战兢兢抬头瞥她一眼便马上低下头去。 “……我也不很清楚,应当是魔,魔教与世家动起了……”用最快的语速结巴着说完,那小贩趁谢酒棠发怔之际急忙道句“告辞”便挑着肩上两个箱子拐进一条小巷没了身影。 而另一边的谢酒棠反复在唇齿间咀嚼着“世家”字,被身下的马颠了一下方醒神,瞪大双眸心下大骇,竟然是世家?莫非是世家?! 果真是世家! 厉喝一声,疯狂往长生门奔去。 连日来的所有平常点滴在脑逐渐成型勾出一幅策谋图。 最先出了镜花宫的刺杀,到王家的大小姐,到自己被提醒洛君流也是洛家未来家主的身份,再到谢玉楼抱怨的沈家兄妹……一点一滴,这一切的一切莫非就是为了这一日的铺垫?! 那么,从最开始的林间刺杀算起,间至少相隔了将近两个月。 也就是说,幕后之人是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布局,何等的心,何等的谋策!这么大一盘棋,几乎将大半的江湖玩弄于股掌,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心底生寒! 谢酒棠如梦方醒,心溢出血也毫无知觉,只知疯狂催马当即往最近的君梅轩奔去。 顺着记忆撞开密室,果然绝音几人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剩地上散乱的几根银针。 越孑然也不见人影。 此刻她万分庆幸当日在越孑然身上用药的同时还下了追踪粉,细细嗅着密室里残余的香气,紧捏掌心,上原先的伤口再度裂开,一滴殷红混入那点香气,片刻后整间密室都暴出一股浓郁的奇香。 可以肯定越孑然还未走远,谢酒棠暗松口气,当即出门从二楼扫了一眼楼下各处死角,确定无人后便从窗棂轻巧地翻了下去。 尽管心急如焚,但谢酒棠很清楚此刻容不得她乱一下阵脚,只能冷静再冷静。 她现在的确只想找到谢玉楼,但她已经来晚一步,不明形势,又漫无线索,尽管其他人生死与她无干,但如今看来也只能先找到越孑然才能找到谢玉楼的消息了。 在离长生门不远的一处枯井底下找到了越孑然。 谢酒棠将的鞭子一扬扯住他胳膊就轻松提了上来。 而越孑然这一上来浓郁的血腥味就弥散开来。 谢酒棠蹙眉,不用把脉她都能看出越孑然内伤很严重。 越孑然和初见时大不相同。 身上无半点多余财物,一身黑衣,俨然是个训练有素的杀。 只是此刻浑身血迹地狼狈倒在地上,他强撑着眼皮扫谢酒棠一眼,不待她开口问,他便往西面望着,颤抖着唇艰难吐出几个字:“魔教全灭。” 谢酒棠瞳孔猛地一缩。 “教主让他回教,但我总觉依他性子不太可能听话……” 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唇,越孑然虚弱地张嘴喘着气: “你现在即刻去长生门和风凌江之间的那条路去堵他,千万别让他回来!” 谢酒棠替他点了xue道止住血,低头看他,原本想离开的身形一僵,又不由回头朝越孑然看来,冷声道:“那你呢,死不了吧?” 原来这个女人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冷心嘛。 越孑然自嘲道。原来他还能苦作乐。 “放心。”接下谢酒棠递过来的一瓶药粉,越孑然微扯嘴角,艰难挪着身子往身后一块岩石靠,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竟和昔日的谢玉楼有几分相像:“我越家的又不是吃白饭的,不必管我了,快去拦他!” 权衡片刻,谢酒棠狠狠点头,翻身上马便头也不回地朝西面奔去。 她知越孑然是嘴硬在强撑,否则,若是越家人能来便早来了。 她也知此去凶多吉少。 但她也从未像今日一般,懂得江湖上存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