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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也好做伴

    方才出墨绸的时候花烬分明已有近白深容身的把握了,可他偏要丢出一只紫鲮蝎来玩玩。

    终于,他如愿以偿地掣住了白深容的手,然而,也就是在他握上白深容腕骨的那一瞬间,他脸色刷地一黑。

    他瞪着眼久久不能言语,而白深容此刻一贯温淡的双眸已隐隐掀起了狂澜。

    而离两人最近的绝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花烬抓着白深容的手,抓了不知有多久,直看得他瞠目结舌。

    半晌,整个镜花宫都听见花烬失控地吼了一声:

    “你居然是男人?!”

    你居然是男人……

    居然是男人……

    是男人……

    男人……

    人……

    九转曲折的回音在整个镜花宫经久不息连绵不绝长盛不衰地荡着。

    听见这吼声后,守在窗前的余意欢眉心跳了一下。

    倚在软塌上摇着折扇的谢酒棠意味深长地笑了。

    离得最近的本就被重创的绝音,终于压不住忍了许久的伤势,优雅地喷出了今日的第二口血。

    而被一把拉住的白深容,此刻那但嘴边仍噙着温淡的笑,下一刻,温眸中陡然迸出一道寒光。

    “啊——”一道玄色身影被瞬间掀翻,凌空翻了三圈,最后重重地摔在绝音身旁。

    花烬五内俱焚,张口便是哇地一口鲜血!

    绝音看得只觉喉头一紧,觉着花烬那一口血完全抵得上他今日损失的所有气血。

    花烬整个人已经被摔懵了,他毫无一宫之主的威严,摔在地上仰头望向不打招呼便动手的白深容,表情一片空白。

    “看来——有人对宫主说,本楼主是女人?嗯?”

    那最后一个“嗯”的尾音略略挑起,听得旁人心口一酥,然而花烬此刻只感眉心一痛!

    僵着脸色,扪心自问。

    他究竟是为什么要相信谢九?为什么!

    若是余意欢在这,恐怕早就要与白深容动手,可惜如今离这最近的是梅少祈。

    即便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即便知道了花烬被重创,他仍是一身黑衣,安然坐在屋顶看着。

    他向来很懒,不是花烬亲自下令,他断不会出手。

    “与宫主约好三日便是三日,若此外宫主还存了其他什么心思,后果如何本楼主也说不准。”

    威胁,分明是威胁!

    白深容极力克制着想擦手的欲望,故作冷淡地对花烬道:

    “宫主不慎跌倒,身上有伤还是尽早处理为妙。”

    言罢,他便留下一个隐忍的表情,那左半边的墨梅枝随着他的转身逐渐隐没:“绝音,跟上。”

    一个落落风华的转身,半点看不出方才出手的人便是他,举止依旧雍容淡雅。

    “白、深、容!”只留下花烬切齿的磨牙声。

    绝音捂住心口,艰难地挪着步子,绕到花烬身旁,欲言又止。

    花烬吐出的鲜血令他的薄唇显得更焰烈几分,看着这个面容稚嫩的小影卫,以为他是心怀愧疚想替他们楼主的禽兽行径道个歉什么的。

    遂他孤傲地哼了一声,端起架子,扭头。现在来道歉?晚了!

    “花宫主。”绝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哼,叫宫主也没用,让你们楼主滚过来给本宫主跪下奉茶!

    然而,谁知绝音一脸哀痛凄惨又愤恨地望着他:“你害的老子今日要去‘濛雾山’接几趟圣灵水你知道吗,啊?”

    根据楼主临走前的神情猜测,恐怕没有五十盆水,便难以平复他心头污秽之感!

    “……”花烬张着嘴,一脸木然。

    话落,绝音愤愤地一脚踩在花烬喷在地上的那滩血迹上,仿似踩的就是他一般。接着看也没看跌在地上的人一眼,扬长而去。

    ……

    花烬忍着滔天怒意踏进守住谢九的殿中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

    一鼎金炉小藏香在殿内静静焚着,美人榻旁正有一个女子低眉在案前拨弄着他桌上蓝黑的松烟墨,半边墨丝如瀑散落,遮住了少许下颚,而那双墨玉眸目不转睛地盯着,眸底色泽同桌上的松烟墨如出一辙。

    远远望去,女子就如一株白海棠,墨玉眸光净澈中又带出一抹妖异的艳辉,仿佛旁人只要伸手轻轻一触,就会有如雪的飞絮落下。

    这番曳动人心的画面也只是让花烬怔了一刹,随后如血薄唇愈发妖冶,凤眸中似蕴着无尽的杀气:

    “谢九!”

    “宫主好大的火气。”谢酒棠侧身避过一道飒飒掌风,只听“轰”的一声,原先她身旁的美人榻便已被劈作两半。

    花烬冷哼一声:“你当自己有几分小心思便可为所欲为,本宫主向来不是心善的人,敢将心思用在本宫主身上,想必你已有生死觉悟了!”

    许是他一人待在镜花宫,对着成千上万的人皮器具寂寞太久,所以才会对这个谢九宽容至斯。但抛开其余不论,在这江湖中,他依旧是生杀予夺的尊者。

    若是谢九能为他所用,或许这份纵容会持续的久些,但很可惜,没有人能在戏耍了他花烬之后还能毫发不伤地活着。

    先前确实是对谢九的话有几分兴致,但今日即便知道白深容是个女子他也不会打他那张脸的主意,毕竟同白深容动手,于他,于镜花宫,都没有半分好处,故而他只是捏着他的腕骨探了探他究竟是男是女。

    只是他没料到,白深容的反应会如此剧烈,他没有说话,只是眸底带着沉怒便对他直接出手。

    “宫主这是来兴师问罪了?”谢酒棠一双墨玉眸眸光淡淡:“看来很可惜,楼主真的并非女子啊……”

    “只是宫主这般要对我下杀手还真是无情啊,不说有一面之缘,竟连玄谈之情都不念呢!”

    “玄谈之情?”花烬冷笑了一声,“自然是要念的,不过本宫主瞧着你这张脸……”

    说到这花烬温和的声线陡然一沉,伸手便死死钳住了谢酒棠的下颚:“瞧瞧,多完美的纹理,真如透石濯玉,还有双颊上的绒毛依稀可见……不能打白深容的主意,但既然他将你交给我了,不如就剥下你这张脸皮也能缓缓本宫主心中郁气,开怀一番啊。”

    “……你……”谢酒棠原先眸底的丝丝笑意早已敛去,感受到花烬钳在她下颚上的指尖时身子一僵:“说到这我倒有些不信你了呢,你如此痴迷于女子的面皮,云浣尘倘若真在你手里,你焉能不心动?”

    论姿色,云浣尘也是少见的清冷美人。

    “谢九,你这般懂我,倒教我真的更迫不及待想撕下这张脸皮,做成玉枕,好伴我夜夜入眠呢!”

    他声线低柔,带着些许喑哑和无尽的魅惑,仿佛在说的只是吟诗作画般风雅的事。

    谢酒棠身子一僵。

    “你对云浣尘下手,就不怕白深容也反悔?”

    “自然是不敢现在动手的,所以,本宫主决定将你们关在一块,也好有个伴!”

    谢酒棠在心底微微舒了口气。

    “少祈!”花烬朝着殿外低喝一声。

    就见一道黑影飘身而落。

    “将人一道送去‘解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