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知情者的缄默（下）
中午十二点二十分，宣告第四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 学生们敬完礼之后，不等老师离开教室，便开始准备吃午餐了。 理所当然的，十香也不例外。眼睛闪闪发光，彷佛在诉说“我等好久啦”。接着，十香将自己的桌子与士道的并在一起。 “士道！吃午餐吧！” 说完后，十香从便当袋取出便当盒。 此时士道突然露出困惑的表情——平常应该还有一张桌子从左方逼近，让三张桌子合并在一起……但是，今天折纸却没有搬动桌子。 察觉到不对劲的士道，往左力瞄了一眼。发现折纸正表情不悦地凝视着自己的手。 虽然感到介意，但是何时吃午餐也是折纸的自由。于是，当士道打算从书包取出便当盒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啊……对了。” 琴里交代过自己午休时必须前往物理准备教室。虽然她没有规定详细的时间，不过对方可是琴里呀。总觉得如果迟到的话，似乎又会被迫接受惩罚。 “抱歉，十香。我今天得先去别的地方。” “嗯？”正准备掀起便当盖的十香愣了一下并且转过头来。 “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啊……”士道为难地挠了挠脸颊。既然琴里对自己说出“过来物理准备室”这种话，就代表事情一定是与“拉塔托斯克”有所关联吧，所以很有可能会出现不适合让十香听见的话题。 “抱歉。今天不能让你跟去。你先吃吧。知道了吗？” 合起双手手掌，士道如此说道。然后便朝着走廊迈开步伐。 “啊！士道……” 从背后传来十香语带寂寞的声音。强烈的罪恶感油然而生，士道轻轻摇了摇头，走向走廊。 爬上楼梯，抵达物理准备教室，敲了敲门。然后仿佛在那里等候多时般，门喀啦一声地开启了。 “——太慢了！” 穿着合身的本校制服的琴里，犹如在叨絮不满似地撅起嘴唇并且探出头来。 “骗人的吧。我连便当都没吃就赶过来了耶！” “好了，快点进来。要把握时间。” 琴里说完后，扬起下巴，邀请士道进入教室。 此时士道才察觉到琴里现在的装束完全就是本校学生的模样。 “你今天是化装进来的吗？” “当然的呀，如果是放学时间的话还无所谓，但是在这种时间，国中生应该不可能会出现在高中校园吧？” “啊啊，说得也是。” 士道深表赞同般地点点头，然后转过头看向物理准备教室内部。 位于房间最深处的旋转椅子上，果然坐着预料中的人物。拉塔托斯克的分析官兼都立来禅高中物理教师——村雨令音。 “你来了呀，小士。” 和平常一样使用与本名没什么相关性的昵称来称呼士道，令音指了指位于自己旁边的椅子，意思应该是要自己坐在那里吧？ 士道遵照指示，坐在椅子上。 接下来，琴里像是要围住士道般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和两个月前的美少女游戏训练完全相同的位置。让人回忆起不愉快的回忆。 “所以，你们要让我看什么？” 听见士道的疑问，琴里指着放置在桌子上的萤幕。 配合她的动作，令音也开始cao作手边的鼠标。然后，画面播放出了影像。 拥有鲜艳发色的美少女们轮流现身，画面上方出现了游戏标题——《恋爱吧！MyLittle士道2～爱，还畏惧吗～》。 “续集……！” “啊啊，搞错了。是这个才对。” 士道吓到全身颤抖了一下，而令音则再次cao作起鼠标，画面突然转暗。 “等……等一下！刚刚那个是什么！” “如果一直在意这种小事的话，你会秃头的，士道。” 琴里一边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一边如此回答。 “这才不是小事！我已经受够美少女游戏的训练了！本来……” 士道停止继续说话。因为转暗的画面中，出现了其他影像。 不知为何，狂三与一名绑着马尾的女孩，面对面地站立在狭小的巷子角落。 “嗯？那是……真那？” 没错，出现在影像中的少女就是狂三与真那。 “对，这是昨天的影像——你仔细看看周围。” 士道皱起眉头。因为在那个平凡无奇的住宅街角落，可以看见许多名穿着机械铠甲的人类。 “AS……T”半带惊讶地挤出声音，士道不可能会认错这曾经见过好几次的身影，虽然更远地方出现了造型不常见的几架机械铠甲，但无疑是同类。 鸢一折纸的身影，也出现在画面角落。而且全部人员全身上下都装备着重装武器。没错——简直就像是精灵伴随着空间震现界。 “是的。不知为何，昨天街道上突然出现了AST的反应。其中一名船员为了小心起见，所以派了一架摄影机前往现场——确认完情况之后，被吓了一大跳。” 琴里在将双脚重叠翘起的同时，点了点头。 “为……为什么AST会……” “当然是因为有精灵在场的缘故呀。” 听见琴里以若无其事的语气所说出的话，士道吞了口口水。 “也就是说……没有发生空间震，周围居民也没有避难？万一精灵失控的话——” “哎，那是因为AST有十足的把握，能在精灵失控前将她一击毙命吧。” 听见令音的话，士道屏住了呼吸。 但是即使如此，士道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没错。那就是自称是士道meimei的少女——崇宫真那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为……为什么真那会——” 就在士道开口说话的下一瞬间，真那的身体散发出淡淡光辉，接着全身上下随即被白色的机械铠甲包覆。虽然形状与其他AST的稍稍不同，但是那确实是接线套装。 接下来，彷佛是对这项变化做出回应，狂三迅速地张开双手，此时脚下的影子爬上狂三的身体，在身上构成一件洋装。 头上戴着头饰，上半身穿着紧身马甲，下半身是装饰有许多荷叶边与蕾丝的裙子。这些衣物全部都是由让人联想到暗夜的黑色以及血红的赤色光膜所点缀而成的。发型则是不知什么原因，被绑成左右不均等发量的双马尾。那种发型看起来就像是——时钟的时针以及分针。 “灵……装……”士道目瞪口呆地如此说道。 狂三将右手举过头顶，然后影子再次爬上她的身体，最后聚集在她的右手。 但是就在此时，狂三的身体突然飞到了空中。 “咦——？” 士道一时无法理解画面中所发生的事情，发出了错愕声。 但是，下一瞬间，他立即明白了。 真那cao控双盾上的显现装置发射光线，打穿了狂三的腹部。 狂三全身颤抖了起来。但是，不知为何。与其说是因为恐惧而发抖，不如说狂三的情形比较像是以尖锐声音哄堂大笑般的颤抖方式。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在几秒钟内便结束了。狂三虽然想要做出反击的举动，但是真那的攻击总会抢先一步贯穿狂三的身体。每一次攻击，都会让红色鲜血喷洒在不算宽广的小路上。 然后真那将光刃插进已经仰躺在地面上，完全无法动弹的狂三的头部。来不及对真那展开攻击的狂三就这样被夺去性命了。 “呜——！”士道下意识地捂住脸，挪开了视线。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光景太过于不切实际，所以一开始士道还没有实感。直到真那将狂三支解完毕后，他才终于感到从喉咙涌上来的呕吐感。 牙齿发出喀哒喀哒的声响，没有感受到寒冷的身体不断发抖。 那个人，严格来说，虽然本体不是人，但是外表与人类没有差别的存在，被杀死了。 虽然只是影像，但是依旧亲眼目睹了那副景色。所以应该不会有人指责士道的反应吧。 画面中的真那，表现出完成任务般的态度转过头来。接下来，穿在身上的CR－Unit消失不见，真那又恢复成原先的装扮。 士道皱起眉头。不合常理的不协调感。 连透过闻不到味道、也摸不到触感的画面看见这副景色的士道，都觉得如此难受了，但是当事人真那，似乎对自己刚刚所做的事情毫无感觉。 没有罪恶感、 没有焦躁、 没有绝望。 甚至没有一丝丝——成就感。 秉公处理的工作模式。一言以蔽之的话——没错，那就是真那“已经习惯了”。 只是不断重复一样的工作。真那对狂三的死亡就是如此地漠不关心。 “这……这是……” 花了大约一分钟之久才勉强忍住呕吐感的士道如此说道。 “……如你所见。昨天，时崎狂三被AST人员崇宫真那杀死了。不是重伤、也不是濒死，而是完全地、完美地、毫无疑问地，摧毁了她的存在。” “怎么……可能——” 但是，士道却无法将这句话继续说完。 因为士道刚刚才亲眼目睹过。 此时，士道的肩膀猛然一震。因为被这使人震惊的影像夺去注意力，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另一个重点。这段影片中还有一个相当明显的矛盾点。 “但是今天，狂三确实有正常地前往学校上课……” 士道说完后，令音与琴里几乎在同一时间抱起手臂。 “……没错。我们也不明白这一点。” “当我听到士道说自己在跟狂三说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士道产生幻觉了。” 琴里以开玩笑的口吻如此说道，同时耸了耸肩。 但是，士道却无心理会琴里的玩笑。努力思索之后，开口说道：“她从那种状态……活过来了吗？” 瞄了荧幕一眼，荧幕上刚好播放出AST队员们开始清理狂三的遗体一击血迹的画面。 看见折纸身在其中的身影，士道终于理解今天早上为何折纸会有那种反应了。 难怪她会如此惊讶，昨天在自己面前死亡的少女，今天早上居然若无其事地现身了。 “谁知道呢——现阶段也没办法断言呀。” “是……吗？” 虽然刚刚的影像依然会不时浮现在脑海中，不过呼吸与心跳总算慢慢归于平静了。松开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手，勉强挤出这句话。 “事实上，这里还有一段录像，本来对于狂三的事情应该是我们负责的，但是因为这段录像的关系，可能就要和他们打交道了。”令音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她cao作着鼠标开始播放第二段录像。 同样是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内，画面中的人物也同样是时崎狂三，同样穿着一身红色和黑色相间的服饰，同时有一根发着金光的触手缠绕在她的身上，渐渐地身上的衣服化作了光粒，那个情景就和之前士道通过亲吻封印十香和四糸乃时两个人身上灵装发生的变化一样。 “这是什么？难道除了琴里你说的方法还有别的方法封印精灵的灵力？” 士道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种方法到底是什么，继续看下去。” 琴里似乎有些不高兴地回答道。 接着那个触手的主人出现在了画面中，就是金色的DRIVE。 “假面骑士？”士道有些惊讶地叫出了声。 还没等他惊讶完，只见屏幕上的狂三也有了新的动作，右手伸向空中抓住了什么东西放在了左腕的手环上，然后摆弄了一下。紧接着空中有一只轮胎飞了过来将触手切断，又转了一个圈落到了狂三肩膀上。 同时狂三的身上也发生了变化，头上戴了一个有红色护目镜的黑色头盔，身上是一套有着许多暗红色条纹的黑色紧身衣，在紧身衣的外面是同样黑色的铠甲，这些铠甲的边缘也有着暗红的条纹。 “什么？狂三竟然也变成了假面骑士？” “而且还是黑暗DRIVE！” 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口方向传了过来。 琴里转过头看向门口方向问道：“咦？正准备接下来去找你们呢！贺井君，不对，应该是您，特状本部的安藤本部长，能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了，我作为知情者会解释，但只有你们需要知道的部分……”在龙一手中平板的屏幕上显现出来的正树回答道，刚才出声的也是他而不是龙一。 “DRIVE骑士系统原本就是DEM开发的对精灵用武器，但七年前的一次空间震中开发部被毁灭，然后一些资料辗转到我的手中，从而完成了DRIVE和MACH两条腰带。在那种情况下不排除还有其他资料散落到其他人手中，从而制造出同样的东西来。” “那次的空间震是哪个精灵引发的？难道就是这个时崎狂三吗？”琴里问道。 “不，是‘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夜刀神十香，当然那时她这两个名字都没有。” “现在看来恶魔也得到了，于是有了那个黄金DRIVE……”龙一突然插嘴道，这样想的话一切都合理了。 于是也看一眼屏幕，此时画面上占优势的黄金DRIVE突然放弃了攻击，迅速地消失了踪影，只剩下狂三变成的黑暗DRIVE在原地有些愣着，似乎确定对方不是在设陷阱之后才解除了变身。 “下面还是不要看了！”令音看着画面上已经半裸的狂三关掉了录像。 “这段录像又是什么时候？”琴里朝令音询问道。 “和之前的录像几乎是同一时间，不过地点却相隔了五条街！”令音回答道。 “那个时间也差不多就是我们的运输车被恶魔袭击的时候，这么说来黄金DRIVE是为救援恶魔伊尔才放弃了这边的事情。”龙一推测道。 “好了！继续关于那个叫时崎狂三的精灵的事情，她杀了至少超过一万人，这还不是统计因为空间震等其他因素而计算出来的数值，真正计算，恐怕有更多吧。而且从某个角度方面来说，她可是把人类给当作食物看的。” “什……么？”在场的人几乎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大叫起来，当然也有依旧淡定无比的。 “不过死在时崎狂三手里的，都是一些游荡在街道上的不良高中少年，也有位高权重的雇佣兵首领，看似散乱不堪，但却都有同一种相似的特质。那就是以个人的私欲伤害无辜的生命。不过在我眼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人类以动物们的血rou为食，那么妖怪也可以以人类的血rou为食’，‘如果杀了那种不尊重生命的人我的罪孽也会减轻一点吧’这种想法一样。啧，真是天真的白痴呢。” “世界的本质就是弱rou强食，只有能力强的人才可以过优质的生活，这是无论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不过机会也是要自己去抓住的就对了。咦……竟然又跑题了……士道，你知道是什么东西能支持时崎狂三走这样的路么？她眼中那坚定不移的决心，即使是我也都要赞叹不已。你看到过时崎狂三的笑容吧？但是士道你看得到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吗？” 龙一插嘴道：“狂三笑容背后所隐藏的秘密么……你为什么还是不说出来？” 因为和原来一样，明明对狂三的杀人经历和心里想法都已经了如指掌了，但是却完全没有对狂三的能力与目的提出任何一个字。 “还记得两周前我和你提过的‘预言’和‘光环’的关系吗？狂三的能力和目的是我故意不说出来的，因为如果全部都由别人说出来，士道就不能真正地以自己的思想和决定做出决心，而我相信士道自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再见了！” 正树没有继续说明下去而是切断通讯，接下来士道怎么想怎么做都不应该让自己来代替决定。 （注：本作中狂三变身的DARKDRIVE，是将原版的蓝色的护目镜和身上花纹都变成暗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