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傲立群雄
阎掌门铁青着脸,无言以对。 他虽执掌了圣门六七个年头,却哪里及得上魂徒等五位使者在门下弟子们心中的份量。 因他在位之时,严刑峻法,对门中之人都颇为刻薄,只有那些后来上峰的三代弟子对他存着畏惧之心,其余人等自然只是因他修为高强,才勉强屈身在他名下。 如今五位使者既然已经回归,弟子们自然都顷刻间对他淡漠了,找来找去,满门弟子中,也只有一个叶正明,因为急功近利的缘故,被他利用,也跟着他学了那魔道的法门,昨夜又让阎掌门抓下了紫金峰。 那叶正明眼见一门师兄弟都倒戈相向,完全靠在了刘禁一边,掌门师兄一时三刻就要倒台,哪里还敢现身,躲在了人群中,乘大伙不注意,悄悄的从广场旁边下了圣山,逃出了五圣门。 魂徒厉声喝道:“孽徒,你还不知错吗?你自己作孽,原本不可能活,但若你肯放下屠刀,自废修行,念在百年师徒情分之上,为师便饶你一条性命,让你去那凡尘之中,自生自灭,若是不然,休怪本尊无情。” 无烬在一旁插话道:“师弟,你答应放了他,老夫可不答应。” 几位师尊正知愤愤不平,忽见那阎掌门竟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笑你们这一帮迂腐的老顽固,要杀便杀,啰嗦什么。你们看着吧,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你们眼前的这个小子,才是圣门最大的祸害,不杀了他,你们终将成为这小子的祭品。不错,我承认我过去所做的事,都是因为我自己,但我阎正本在位之时,也对圣门尽心维护,从来不敢怠慢,凭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可以高高在上,拥有无上的荣耀和雄厚的灵力,而我们这些平凡的弟子们,却什么也得不到?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不公平—” 一边狂呼乱叫着,他花发乱舞,双臂上举,振臂高叫,赤啦一阵裂帛之音,他那一身华贵的紫金滚龙袍顿时四分五裂,现出一个半裸的精瘦老儿。只见他上半身盘根错节,爬满了黑色的藤蔓,甚是骇然,众弟子一时见了,都惊的如潮水一般,向后退了数丈远近,一时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大环。 刘禁定睛看去,这才发现,原来那纠缠在他身上的黑色藤蔓,竟然是一身的经络血管,那些经络呈现出青黑颜色,显然是那阎大掌门体内出了什么毛病,血液已然变成了黑色。 他近乎癫狂的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为什么对我阎某人如此不公?” 四位师尊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站在近处冷眼旁观,以提防他暴起伤人。 那阎掌门嘶吼了一阵,忽然双眼泛起血光,盯在刘禁的脸上,急如流星祭出一把长刀,向着刘禁当头斩下,口内一边叫道:“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我要你死。” 四师师尊见尊,各自祭出了看家法宝,只听见咣的一声大响,那柄长刀生生斩在了魂徒师尊的那件龟甲法宝上,一阵气浪翻滚,脱手而出,远远的摔在了地上,阎掌门一个踉跄,重重的由云上摔了下去,掉在了一众弟子们围成的大环正中。 四位师尊一路而下,将兵刃顶在了他的脖颈之间。正在痛下杀手,刘禁忽然叫道:“慢,徒儿恳请四位师尊留他一条性命。” 云宵等四位师尊听了此语,不由的一愣,若说魂徒是念在百年的师徒情份,不忍痛下杀手。那刘禁完全没有理由对他仁慈。 一边的秋梦凝插话道:“禁弟,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吗?你对他再仁慈,他也不会悔悟的。” 刘禁道:“诸位听我一言,阎师兄虽一念之差,做下错事,但起因确是因为我破坏了他的修道通途,对他的修行构成了威胁。我虽没有逼迫他,他却是因为我才走到今天。” 魂徒师尊问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禁儿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刘禁上前一步,分开了众人,悲悯的盯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阎掌门道:“你还记得你当年痛下杀手的那个黄毛怪吗?我今天废了你的修行,送你们去一个世外桃源,也算成全了我当日对他许下的承诺。” 地上的阎正本听罢,惊恐的圆睁双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是胸口一阵钻心的痛苦又再次将他压了回去,他慌乱的在地面上到处乱抓,仿佛溺水者想要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口内还喃喃的道:“不,不,我没干过,我没干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禁冷笑道:“是吗?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等会你见了她,就会想起来的。” 他冷若冰霜的一挥手,身后吕道生与秋梦凝二人早已押了一个年轻瘦弱的女子走向前来。 刘禁上前一步,提起地上的阎掌门,催动体内灵力,一掌压在了他头顶的百汇xue上,灵力透入他的丹田之中,阎掌门一张狰狞无比的脸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禁不住昂起脖子,将一张大嘴张到了极致,仿佛无法呼吸般痛苦难当。 随着刘禁体内的灵力缓缓不断的冲击,从阎掌门那张到极致的嘴中缓缓的升起一颗金丹,那是他苦心经营了百年的成果,也是他一生为之癫狂的原由。他眼睁睁的看着刘禁伸出左手,一把将那金丹攥在了手心里。然后像扔一条破麻袋一般,将他重重的丢在了一边,一时痛彻骨髓。 他那原本有棱有角,颇为周正的中年人的脸,也在一瞬间化为了爬满皱纹的老头儿模样,两只枯槁的手臂他在不甘心的前伸着,像是要抓到什么东西。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刘禁答应放他一条生路的原因。他自己种下的恶果,恐怕此刻便是要加倍偿还了。 刘禁将内丹轻轻的攥在手心里,再也不去看他一眼,由怀中掏出那聆音玉诀来,交在吕道生手中,吩咐他道:“道生,你把他二人都关进那八荒禁神图中。秋师姐,如果韦师姐与无颜师兄都还好好的活着,那就麻烦你将他二人都放出来吧。” 一旁的剪神闻言道:“我随你们一起去,看看那不肖的弟子值不值得禁儿如此对他,若是不知悔改,还是关在里面的好。” 刘禁遂拱手道:“那就有劳师尊大驾了。” 剪神闻言挥手作别,一手拎起那瘫倒在地的阎掌门,领着他三人驾云向后山走去。 这时,由魂徒带头,一门弟子都尽数的跪倒在地,齐声参拜道:“参拜圣门共主,佑圣天使大驾。” 刘禁飞身上了高台之上,俯视着台下数百名同门师弟子,一时百感交集,胸中禁不住涌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是一种投身于伟大事业之中的陶醉感,又似一种得到众人认可之后的满足感,他说不清楚。 当父亲身死,他一个人在荒漠上行走的时候,那种孤独无依的感觉从此便伴在同行。不管是遇见金阿虎,还是与吕道生重逢,那种感觉从来也没有在他的脑海中消失过。今天,那莫名的孤独感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圣门千余众门人弟子的认同感,对峰下圣城中数十万奴隶军团的责任感。 他终于摆脱了背负在身的所有误解,开始向着自身所想的事物奋进。 阶下的呼喊声终于停止,刘禁朗声说道:“我刘禁还是那句话,愿意跟随我刘禁的,我刘禁承诺对大家一视同仁,决不逼迫大家做有违圣门利益的事情。不愿跟随我刘禁的,现在就可以走。” 阶下一片寂静,随后爆发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圣使万岁,圣使万岁……” 刘禁伸手压住了众人的欢呼,朗声说道:“我命你们,迅速肃清判逆余党,各归本派,严守门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得出峰。” “是,”阶下四位师尊齐身应道。 刘禁抬眼向下看去,四位使者回归,唯独少了梦影师叔,只有重身派暂时无人打理,遂指着重身派的二弟子申不二说道:“你师父师姐一时未归,暂时还由你行使重身派掌门一职,只是事事需向其它四派的掌门多多请教,方可施行。” 他心知这申不二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当年没少给自己使绊子,是以对他还存着几分戒心。又转头对在场的三位师尊说道:“诸位师叔伯,禁儿虽上山日久,却也是初涉圣门,很多事情一无所知,正要与你们商议,各派俗务,可否任由现任的这些头目们去处理?待徒儿以后跟随几位师尊熟识了门中事务,再作区处,诸位以为如何?” 魂徒接话道:“我看禁儿说的也是,我们这些家伙也老了,再说他们也已经历练了七八年,当可独当一面,想起来,逆徒叛乱也不见得就一无是处,起码给圣门培养了一代新人嘛。” 无烬翻了魂徒一眼,拱手对刘禁道:“圣使说怎样,那当然就是怎样,不必征求我们的意见,我老儿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圣使如今贵为一门领袖,自然不能再直呼小名,那样成何体统。” 魂徒闻言面有惭色,讪笑道:“二师兄教训的是,小弟以后再也不敢了。” 刘禁遂谦逊道:“小徒本就是晚辈,蒙诸位师尊庇护,才有今日,如何就叫不得了。” 云宵适时插话道:“你二师伯说的甚是,圣使以后仍然可以称呼我们师叔伯,但我等属下却应该有属下的本分。不然偌大一个圣门,比圣使年长的何止一二。真要都依老卖老,圣使的威严何在?” 刘禁听他如此说,方才点头默认了。 于是广场上数百弟子便依旧由原来的头目们各自领着,上峰去了不提。 刘禁自领着四位师尊向紫金峰上飞去,争着要向几位师尊吐露心中的一个猜想。 现在他心中萦绕了多年的一个谜团,可望由此次的事件得到印证,他的心止不住快要跳到嗓子眼上了。早则今晚子时,迟则明日,便可一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