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细说前因
仲宏心中正急如火焚,被他拿话一激,更是火上浇油,若不是自己当日碍于他是自己顶头上司,怎肯轻易相信他的话,亲手把禁儿推入了火坑之中。想到此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丢了战刀,由怀中抽出匕首来,用力一朔,正扎在刘将军左边大腿上,只痛的他龇牙咧嘴,杀猪般嚎叫起来。嘴里一个劲告饶:“好汉,好汉,好汉饶我性命。” “说,”仲宏忍无可忍,一双眼睛红的似要喷出火来,恨不能立时要了这狗官性命。 旁边三人见他如此,急忙上前来拉住了他,怕他一时弄死了,到时却问不清楚,都拿话来相劝。 刘将军偷瞧在眼里,只当他们有所顾虑,不敢痛下杀手,是以只一味的装死,闭起两眼,默不作声。 仲宏挣脱三人,大吼一声扑上前来,捉住刘将军大腿上那匕首的把柄,狠狠一扭,只痛的那将军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挺挺昏死了过去。 众人又打了一炉冷水来,浇醒了他,经此一番折腾,他这才肯道出实情来: 原来,三年前,这巩州城中,有一处男人们最向往的所在,取名得月楼,这得月楼中,由江南来了位男人们最向往的美人——明月姑娘。这明月姑娘,传说美动三春,能勾人魂魄。这话不久就传到了刘将军的耳朵里。 刘将军心痒难耐,心想,这巩州地界上,什么好东西不是我刘某人的。既然有这等国色天香,自然也是我刘某人先受用。 这一天,他迫不及待的领着一队兵丁,包围了得月楼,清场之后,点名要见明月姑娘,那老鸨见是本州州主,不敢怠慢,忙不迭去唤来相见。 当晚月明星稀,春风荡漾,由月影里走来的明月姑娘,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色,娉婷袅娜之姿。刘将军色心大起,当晚就在得月楼一尝所愿,从此后更是日日流连忘返。明月姑娘也是使尽浑身解数,哄的将军神魂颠倒。 那老鸨起先唯恐侍候不周,得罪了这主儿,之后见他日日嫖宿在此,众多兵丁连吃带喝,折了许多本钱,却又不敢开口向他讨要,冷了生意不说,却还无处讲理去,只好甘愿将那明月姑娘拱手相送,赠与他为妾,一轿送到将军府上,将军这才作罢。 自从刘将军纳了这明月姑娘,自然是日日如漆似胶,恩爱非常,冷落了府中其它妻妾。不旬月,竟由一个精壮的将军,变作个枯瘦的老汉。 府内人看在眼里,都不敢来劝。只有结发之妻李氏存了要救他之心,只可惜接连许多天也不得相见。她便一心要选个在将军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前去相劝。 那府中本有个老主薄,辅佐过将军父子两代,却是个正直的幕僚,他见将军日日如此,如今更是不理军务,元神错乱,精气折损,就应了李氏之请,每日拿话来劝导将军。将军也是精神一日不济一日,常被那小妾取笑,便渐渐的冷淡了她。 明月见他一连几日不来房中,渐渐的焦躁不安起来。整日不吃饮食,摔板凳,掀桌子,打骂下人,吵得合家不宁,鸡飞狗跳。不几日,她那身边的下人们相继病倒,过得半月,更都离奇失踪了。一府的人,一谈到她,避之唯恐不及。 刘将军听闻此事,烦恼的很,又恐怕家丑外扬,败坏了将军府的名声,便想一不作,二不休,结果了这祸害家园的丧门星。 这天,他带了四个精壮的心腹下人,各拿了马棒径直入了后院,想用家法锤杀了这贱人。五个人急匆匆来到后院,两个家丁揣开了院门,由院内吹出冷森森一股阴气,刘将军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四名家丁也都有些害怕起来。将军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命家丁们直入内室,只管当场锤杀了那贱人,将军自己却站在院内等待。 四名家丁恶狠狠砸开了屋门,闯将进去,屋内却没点灯,黑漆漆一片,四人壮个胆,吆喝着打了进去。 刘将军一脸冷笑的背着双手,在院中踱步,只等四人前来复命,他甚至连后面的事也想好了,这院中刚好有一眼井,事后就把那尸身抬来,往这井中一灌,把这井沿铲了,拿土来填平,了却这一桩烦心事。正在他出神这会,先前那屋内还热热闹闹,喊打喊杀,这会儿却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料想事已作成,在屋外嚷嚷道:“把那贱人给本将军抬出来。” 屋内却好似死一般寂静,许久没有一个人应答,刘将军好奇心起,骂骂咧咧晃亮了火折,步入屋内点亮了桌子上的蜡烛,举起烛台向内室去照。这一照不打紧,只吓的他屁滚尿流,那灯台一失手掉落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在他脚面上,他吓的往后就倒,连滚带爬的向屋门口挣扎。 屋外突然雷声大作,电闪雷鸣间,照清了内室的情景,五七具干枯的尸身,模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尸体堆里,一张白森森罗刹脸分外渗人,那罗刹张着血盆大口,爬伏在地上,正在津津有味的咀嚼一颗人心,鲜血顺着它的脖子淌的满地都是。刘将军万急之中不小心瞥见了这情形,只吓的三魂出窍,七魄升天,立时“欧”的一嗓子,昏死了过去。 等到他清醒过来之后,睁眼一看,自己还是在明月的房中,只是屋内已是灯火通明,窗明几净,明月也正一脸妩媚,躺在自己身旁,好似一场恶梦方醒。 将军狐疑不定,翻身坐起,下了床来,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又偷眼去瞧那小妾,却不敢正眼相看。 明月躺在床上,举止风流,连连招手,娇滴滴呼唤着他上前行那云雨之事,将军头也不敢抬,只唯唯诺诺,四下里打量。忽见滴溜溜由床下滚出个焦枯的人头来,滚落在他脚边,看形状,却不正是那四个心腹家丁中的一个。 刘将军吓的魂不附体,面如死灰,一时腿软,哆嗦着跪倒在地。再看床上,明月姑娘冷哼一声,由被窝里拖出一具干瘪的女尸来,丢在地上,却是他那结发妻子李氏的尸身。 那妇人理一理鬓丝,娇笑着轻启朱唇:“府内暴发瘟疫,你的结发妻子李氏暴病而亡,一家老少仆从死了七八个,从今天起,你扶我为正室,掌管一家大小事务。” 刘将军连声答应,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岂敢说半个不字? 从此后,府中州中一应大小事务,刘将军都作不得主,都由他这正室明月把持,这妇人又寻了几处不是,打发了几个正直强干的幕僚,独揽了一州大权。 要说,这妇人除了隔三差五要去监狱里提个死囚来补充元气,倒也无害于地方,更是把个巩州城治理的井井有条,比起刘将军往日只好不坏。是以合州上下无不称赞刘将军治理有方,除了府中几个心腹下人,也甚少有人知晓将军府中之事。 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两年,一天,妇人唤刘将军入内吩咐,只说巩州地面上出了个圣体真身,只打听脖颈上有个项圈摘不下来的小孩儿便是了。要那刘将军想尽一切办法,务须得到这个孩儿,取下他颈中的项圈后,方可带来相见。 刘将军虽不得其解,却也不敢多问,多方打探毫无消息,也是机缘巧合,正碰上兵荒马乱,仲宏一家逃难到城中,被将军手下几个喽啰瞧见了刘禁脖颈上的项圈,一打听,方才得之,这正是家主要寻之人。 刘将军听闻此事,在府中绞尽脑汁,思前想后,终于让他想出一条万全之计,遂用计骗得了仲宏的信任,拐走了刘禁,监押在府中地牢里,只可惜,他想千方设百计,却怎么也取不下那项圈来,每日还要被那妖精恐吓打骂,苦不堪言。那妖精却还吩咐他要小心侍候着刘禁,决不许饿瘦了些,更不许他伤了刘禁一根毫毛。 刘将军讲完个中情由,哭丧着脸哀告:“几位壮士,下官也是深受这妖精所害,正寻思要请法师来降妖除魔。念在下官也是受人胁迫,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仲宏心下了然,问清了刘禁藏身之所,又扯过一块破布来塞住了刘将军的嘴,冷冷的说道:“容我先去打探一二,若你所言有半处不实,定要将你碎尸身万段,才解我心头之恨。” 仲宏自与那三位弟兄商议了,留一人在此看守,其它三人各自分头行动。 将军府中,地牢之内,自与父亲分别后,刘禁就被那老管家领着,七弯八拐,来到后花园一处假山旁边,眼见几个家丁挪开了假山中的一块石板,就要拉自己进去。他急伸手去怀内摸了响箭,施放了出去,却被在府外挟持他的那个精壮的家丁一把打落,就此被关押在了地牢之中,他也挣扎过,反抗过,奈何身单力薄,又被囚在这大牢之内,没奈何只得苦熬度日。 一晃眼,在这地牢中呆了有十多天,每天无所是事。百无聊赖之时,他只得咒骂那两个狱卒取乐,那两个狱卒也不恼,每天还是好吃好喝的侍候,还时常带了下人来为他洗澡更衣,生怕他饿着冻着。 隔三差五的,那老管家就会带着些工匠模样的人前来,拿着些锯,锉,斧,钳来,摆弄他颈上的项圈。刘禁看出些门道来,这伙人现在还不知道这项圈怎么才能取下来,他心内盘算着,怎么才能得脱困境。 既存了脱困的心,他每日里细心观察,发现每天前来给他送饭的小厮对自己青眼有加,似有什么话要说,只碍于周围有人,不敢开口。 这天,他看准时机,让这小厮侍候他洗澡,方才打听得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