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玄武大殿
洞外大雨沛然而至,没月山脉水汽弥漫。洞中的武靖看着刚刚逝去的师傅陆川,回想起师傅的往日欢颜,噬心的痛楚与穿林打叶的豪雨交织在了一起。 天色微明时分,武靖将陆川火化,在洞中立衣冠冢。立碑曰:恩师陆川公之墓,不孝徒武靖谨立,又将洞口用巨石封闭。依照师言,武靖携了陆川骨灰及《潮汐心法》和释义心得,直向玄武派而去。 《潮汐心法》是师傅陆川一生的心血,武靖思量送此心法回归玄武派决不可轻慢。他又不愿与玄武中人朝像,徒增事端,便打算悄悄将骨灰和《潮汐心法》置于玄武大殿之中,便飘然离去。 他晓行夜宿行了十余日,这天才来到玄武派山门脚下。玄武派依山而建,山形奇秀,树木成荫,向南更是面朝万顷碧波。如此山海相连,藏风聚气,搬造化、钟灵秀,真是人间圣境。 武靖眼望如人间仙境一般的玄武派,想起此处便是恩师陆川的出身之所,心情更是激荡不已。此刻虽已跻身一流高手,但他知道玄武派开派千年,其中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偷入大殿定要小心行事。 武靖观察了山形地势后,便在山脚下的一间小店打尖歇脚,直到月上中天,武靖才携了师父的骨灰和《潮汐心法》上山。玄武派山峰高拔,武靖有意检验所学,便默运玄功,施展风系轻功,毫不停歇的一路疾驰。 他本是风系功法的达者,一身轻功造诣出类拔萃,此刻又有《潮汐心法》这样的顶级内功心法在身,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飘飘荡荡,如蜻蜓点水般高速略过树木山石,衣不沾羽,足不沾尘。而且他体内的真气流转毫无滞碍,旧力未尽新力又生,往复循环,当真有生生不息之意。 武靖早年与人对战,凭借的是迅捷的身法、威猛的刀势,讲的是一力破十慧,利在速战。如今《潮汐心法》却让他有种挥洒自如,举重若轻之感。往日的风系功法在他眼中也多了诸般变化,不再是一味的强横和速度,而是更加体会到其中的转折与巧妙。 武靖突然想到:风水、风水,风生水起!人都说水系内功为天下内功之冠,没想到《潮汐心法》与风系功法结合在一起,竟是如此的相得益彰!天下习武之人均是以本门内功为体,以与本门相应的功法为用。像我这样以水系《潮汐心法》内功施展风系功法的,怕是再没有第二人了。 为了隐藏身形,武靖尽是往偏僻的小路的行进。一路上危石耸立,枝杈横生,却无法对他构成任何阻碍。半个时辰后,玄武山门已然在望。 武靖轻轻吸了一口气,让过紧闭的山门,纵身跃上旁边的大树,藏好身形确认没有人后,再如法炮制。遇到值夜的玄武弟子,他便凭借风系功法的巧妙,施展移形换影的本领,窜高伏低躲避岗哨。就这样一路蹑足潜踪,百般机变,武靖才来到玄武大殿正殿之前。 饶是他胆大心细,修为深湛,能平安地来到此地也是殊为不易,不仅对玄武派更加起了敬重之心。玄武大殿即使在夜间,大门也不关闭。与其他门派的议事之地不同,殿中主位供奉着玄武大帝的造像,造像之下设有用于祭拜的供桌香炉,再下才是正中用于议事的,两张太师椅及左右两排椅子。 此时月光正照在玄武大帝的身上。玄武大帝黑袍广带,脚踏龟蛇,面目庄严慈祥,造像形制古朴显然已历经百年。武靖整衣束带,躬行至玄武大帝像前,恭敬地将陆川骨灰和《潮汐心法》放在供桌之上,然后跪在大殿的青石砖上向神像纳头便拜。 他习修水系内功,拜陆川为师,饮水思源,是直接受惠于玄武派,因此对玄武大帝格外的敬重。尤其是想起师父陆川身在玄武之时,也常常于此向玄武大帝跪拜,如今物是人非,心情更是激荡不已。他心中默念:“师父,您的《潮汐心法》靖儿已经送还玄武,您安心吧。愿您魂归玄武,心向极乐。靖儿今日一去,此生怕是都不会回来了。“心中念及此处,武靖不由得又流下泪来。 突然身后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你是何人?为何擅闯玄武大殿?“武靖闻言一惊,以他此时的修为,这人潜至自己身后,自己竟然无法察觉,真是匪夷所思。他知道此时千万不能够和人纠缠,双膝虽然跪在地上,却将身体硬生生拔起,然后窥准大殿侧面的窗户,半空中横向发力,如惊鸟投林般穿窗而过。而后,武靖不再掩饰身形,将功力提至极致,仅凭借空中气流的变化御风而行。 那发现武靖的老者,没有料到来人变速如此之快,脚踏长剑在后面紧紧追赶。开始时武靖还能看到其他玄武弟子集结追赶的身影,时间一长,除了身后的老人,余者再没有能追上自己的人。他知道玄武派经营千年,势力庞大,所以不敢在大陆上飞行,掉头向着茫茫大海疾驰。 二人一前一后,较量脚力。不论武靖怎样发力,都无法将那老者甩开。他吃亏在没有趁手的兵器或法宝可以辅助飞行,但强在长于风系功法,长途竞速是不惧任何人的。那老者却越追越是吃惊,前面的年轻人空着身子飞驰,身法奥妙无方,不断变化方向。自己竭尽全力苦苦追赶,又有碧影剑这样的顶级名剑,却始终无法迫近。 二人以御风逐电的速度足足追赶了半日,仍无法分出上下。武靖知道身后的老者内力悠长并不在自己之下,而且看样子不做个了结,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与玄武派并无恩怨,他既然执着如此,干脆就说个明白吧。想到此遥见前方有一个海岛,武靖便要在此地与老者会上一会。 此时他顽皮之心突起,打算先给那老者一个下马威。只见他施展风系功法中的绝学:陷空步。双脚每在虚空一踏,着脚之处的虚空便生出一圈凹陷的涟漪,仿佛是缩地成寸的法术一般,武靖每迈一步,身子便行出去好远。如闲庭散步般的几步走过,三晃两晃,武靖已经站在了海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