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 筹谋
夜幕将临,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被惊扰的家犬一阵狂吠,惹得本来平静的四处瞬时热闹起来。犬吠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头有些慌乱。 就在街巷中的一处宅院里,灯笼已然挂起,大堂里被照耀的犹如白昼,主座上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边上还做着几位年轻人。中年妇女紧锁着眉头,似乎再为什么事情发愁,其他人也是一副情绪低调的样子,没有人说话,使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半晌,一个年轻人终于开口了,“母亲,这次二弟是替我刺杀张鸣岐的,我要去把他换回来!”说着年轻人就起身准备往外走,步子异常坚定,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回来!”就在年轻人快要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主座上的中年妇女说话了。 年轻人似乎很信服中年妇女,随着声音落下,年轻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好一会,年轻人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起了泪水,啼声说“母亲,二弟才十六岁,这次本来就是该我去的,只是我太大意,被药熏晕了。” 年轻人悲痛欲绝的哭声,似乎引起了中年妇女的共鸣,中年妇女眼角也有些湿润了,取出手绢擦去眼角渗出的泪水,中年妇女坚定的说“沛基是为了革命才被捕的,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母亲?”年轻人大声喊道。“二弟还没有长大,这件事不能算到他头上” “嫂子,要不我们花些钱,把沛基救出来吧!”坐在右侧的一个少妇劝说道。 中年妇女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如果是小事,花些钱就能把沛基救出来,可是这次被刺的是张鸣岐,他虽然已经不再是两广总督,但是还担着广东省民政长的职位,同样是封疆大吏。白天里,我已经去求过人了,连广州警察局的局长陈景华都说,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人直接就被刚来的什么武警给带走了,这次怕是救不回来了。” 少妇顿时有些急了,说“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严重,不就是张鸣岐被刺嘛,听说他还没死,陈景华不会连让你见沛基一面都做不到吧?” “听陈景华说,这次有一个排长被当场炸死了,还有一个连长也差点进了阎王殿。现在整个广州都已经戒严了,许进不许出。”中年妇女说完,眼睛有渗出了泪水,手绢怎么都擦不干。虽然嘴上说是舍得,可是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哪里能够真的舍得。 “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跑了进来,急声说道“夫人,刚刚有人传来话,说是今晚有人要对咱们李家动手,要你快些准备。” 中年妇女脸色一变,猛地起身问道“人呢,现在在哪?” 那汉子说“来人不像是熟人,只是扔下了这句话就跑了,不过看样子不是当兵的就是扛枪的。” 中年妇女眉头一拧,心里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和目的,话又是不是真的。 “嫂子,会不会是陈景华派人送的信?”少妇猜测道“整个广州现在除了军队,就只有陈景华手下还有人和老王的描述有些相像。” 微微点点头,中年妇女说“可能性极大,陈景华也是同盟会的人,也只有他会帮助我们一二了。只是谁要向我们动手,不会是那些刚来的武警吧?” 刚刚还悲痛不已的年轻人,听到有人要对自己家动手,顿时急了,“母亲,我去拿枪,看谁敢来我们李家找事!” 没等中年妇女开口,年轻人就已经跑进了里堂。 “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紧张的敲门声传来,守门的汉子仅仅是拉开了一点门缝,就被如狼似虎的来人撞开了大门,接着就冲了进来。 汉子一看情况不对,急忙大声喊道“夫人,是当兵的来了。” 声音传播的比人跑到要快,可是院子实在是不大,声音能够为里面的人留下的准备时间也就那么几秒钟,一群武警士兵很快就跑进了宅院,眨眼间的功夫,前面就已经被守得严密。 惊慌中的中年妇女急忙拉过刚刚取出手枪的儿子,说“应声,你快从后院跑,李家不能绝后。” 年轻人自有一股锐气,甩开中年妇女的手,坚定的说“母亲,我不能放下你们逃跑,二弟已经因为我被捕了,我不能在失去你们了。” 中年妇女急的都快疯了,白天就已经有一个儿子被捕了,现在要是这一个在被抓起来,李家就真的绝了后了。扬起手掌对着年轻人就是一巴掌,骂道“你跑了,还能想办法就我们,要是都被抓了,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不用跑了,后院已经被堵住了,这次谁都跑不了。”一个年轻的武警少校缓步走了过来,身后的武警已经快速的包围了大堂,那个拿着手枪的年轻人已经被五六杆长枪指着了胸膛和脑袋。 武警少校微笑着说“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杜准,原为高州武警第一大队的中校大队长。不过现在已经升职了,是广州武警支队的中校支队长。说起来,我还有感谢你们呢,要不是这次我们的民政长张鸣岐大人遇刺,少帅也不会紧急把广州的武警部队扩大成支队,还把我越级提拔为支队长。” 看着那个年轻人颤抖的拿着手枪指着自己,杜准笑着说“这位老兄,你的手不要抖嘛,这样会很危险的。” “你们这些……”憋了半天,年轻人也没想出词语来形容杜准。说他是革命军吧,自己家人刚刚差点把他们任命的民政长干掉;说他是汉jian吧,这些人已经宣布广州独立了,也算是革命党的范畴。 杜准脸色转怒,厉声道“我们什么?我们刚刚推翻了鞑子在广东的统治,就被那些宣扬革命的所谓革命党给暗捅了一刀,数十位士兵屈死,还连累了上百名无辜市民。鞑子真该谢谢你们,打下广州的时候,我军也不过伤亡三百人,牺牲才不到百人,可是你们一下子就打掉了数十名战士,真是厉害。” 年轻人被杜准说的抬不起头来,低声道“我们只是想炸死张鸣岐这个刽子手,谁知道伤了这么多的人。” 冷哼一声,杜准问道“你就是李沛基的兄长李应声吧,这次的事情就是你们兄弟俩一起做的吧,跟我走吧!” 李应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羞愧至极,头都快缩到怀里了。见到李应声点头,两名魁梧的武警士兵就上前卸了他手里的枪,架起来就拖走了。 眼看着自己的最后一个儿子也要被抓走,李应声的母亲徐慕兰,也就是那个中年妇女,真的急了,“我儿子你们已经抓走一个了,怎么这个也不放过。” 杜准看来徐慕兰一眼,“你的两个儿子谋杀广东省政府的民政长,抓他们是轻的。还有你们,我知道你是徐慕兰,有一个meimei叫徐宗汉,是黄兴的妻子,不过在这里却不好使,在没有命令以前,李家人不许外出,尤其是你,我会留下一队人帮你们看守宅院,希望不要有什么不友好的举动。带走。” 徐慕兰听到杜准的话,差点没有瘫倒地上,她以李家媳妇的身份没少帮助革命党人,一直都没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就连自己的meimei加入同盟会也是改名之后才被很多人知道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杜准说了。 朱执信本来在广州请求蔡锷罢黜张鸣岐这个民政长,被蔡锷以权限问题推脱了,就连以前被捕革命党人,也没有及时释放。担忧意外发生会影响同盟会和孙家的关系,朱执信就赶往茂名,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刚刚到达茂名就听到张鸣岐遇刺,李沛基被捕,朱执信当时就差点吓傻了。他知道这次孙家和同盟会怕是要真的闹僵了。 紧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来求见孙复,希望自己能够劝说一二。 “少帅,一个叫朱执信的要找你。” 正在忙碌的写着什么的孙复,头都没抬,说“不见。” 还没等侍卫离开,孙复就又转口说“回来,把人带进了。” “朱执信,这次我要看你怎么解释。”孙复放下手里的钢笔,揉了揉酸麻的手臂,嘀咕道。 相比于以前,朱执信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以前还带着一件假辫子,现在直接就是满头的短发,再也没了辫子的踪迹。 孙复打量着眼前的朱执信,朱执信也在审视着他。朱执信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少年,手里只有几个挂着巡防营名头的私家军,现在已经成了执掌一省的诸侯。 “孙兄弟,这次我本来是想请你释放被捕的革命同志,罢黜杀戮无数革命志士的张鸣岐,没想到就碰上李沛基刺杀了张鸣岐。希望你念在沛基才只有十六岁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怪异的看着朱执信,孙复问道“朱兄,知道为什么我要见你嘛?” 没等朱执信回答,孙复接着说道“本来我是很敬佩那些革命志士的,他们都是不畏牺牲的爱国者,就算是我不喜欢孙文,也一直对同盟会敬佩不已,因为他们在为了国家和民族牺牲奋斗。可是现在我很失望。你说的十六岁少年,在一些人的煽动下,炸死我手下二十多名战士,伤者数十人,还有过百人的无辜市民遇难受伤。退一万步来说,张鸣岐就算该死,那也该通过法律来处理,毕竟现在广东已经不是满清的天下了,而是革命政权控制的广东,你们凭什么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刺杀我认命的官员?” “我对同盟会很失望,所以,我准备组建一个新的政党,以后我的治下不欢迎肆意践踏法律,以暗杀为革命手段的同盟会。你走吧!” 转过头来的孙复不再理会朱执信,看着墙上挂着的中国地图,孙复心思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