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终结之日
菲安丽雅来到皇宫城门下时，大门紧闭，执勤的守卫发现了来人。 “女皇已经休息了，还请公爵阁下明天再来觐见。” “我要见禁卫军团长，烦请转告一声。” 站岗的士兵以为对方是来找女皇的才这么说，听到这位红骑士居然找的是他们的长官也不禁一愣。规定是说宵禁之后不能入宫见皇帝，可没说不能见团长。于是他就去向上级通报了。 通报被一级级上传，等了半个小时，刚准备休息的苏明斯忒来到城墙上。 “公爵阁下这么晚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蓝骑士大人能下来说话吗？” 菲安丽雅的回答让苏明斯忒也是一愣，她本能地想到事情不一般。贵族见面多都是用爵位称呼对方，所以她这么做了，可对方的回答却是用封号称呼，苏明斯忒政治能力不比对方，却也能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她向菲安丽雅的身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异常。 “等我出去之后，你们守着城门，不得随意开启。”得到肯定回答后，她从半开的城门里走出来，步行到城墙火把能够照着到的地方。 “蓝骑士大人未免太谨慎了。”见到对方这般应对，菲安丽雅面露苦笑。感情把自己当做假想敌了。 “在下身为女皇近侍，本该如此。” “好吧，如你所见，我没有别的意思。”菲安丽雅点点头，不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正色道：“我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两人就在这城墙之下嘀嘀咕咕起来。 守门的士兵见两人在那里交谈，声音小的又听不清，再加上这位公爵大人确实不像是要夺门搞政变的意思，就渐渐放松了警惕。你们聊天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不知道吧。 于是，除了留下一部分部队驻守在城墙和城门处，其他多余的部队又调回了后方。 “你如果认为我在把你当枪使，我也不想辩驳，但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赛芙琳忒。如果不能让拉贝尔斯王的儿子继承帝国，那继承人就只能是拉贝尔斯王本人了。这不是指定不指定的问题，如果赛芙琳忒不立继承人，继承法自然会以亲疏关系来决定优先权。和她有血缘联系的堂兄赛尤西亚作为第一继承人继承帝国是怎样都避免不了的事。艾萨芮恩不明事理，她看不清这事情的真相。但我清楚，拉贝尔斯王一旦成为继承人，绝对会把女皇陛下架空，凭他拉帮结派空头许诺，还有他那永无止境的野心，恐怕等不到赛芙琳忒自然死亡的那天。”向苏明斯忒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菲安丽雅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要知道拉贝尔斯王已经快要四十的人了啊。” 作为一个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留给赛尤西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一旦给他一个希望，一个甜头，把他给选为继承人。为了帝位，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赛芙琳忒是圣阶，活个百多岁不是问题。赛尤西亚只是个普通人，什么都不干等赛芙琳忒自然死亡是不可能的，他熬不过赛芙琳忒。 他一定会杀掉所有胆敢阻拦他继承帝位的人，所有忠诚于赛芙琳忒的人——菲安丽雅会死，她苏明斯忒会死。所有赛芙琳忒定下的律法，对可联合的异族的优待都会被废除。 最后就连赛芙琳忒也会死！ 人亡政息。 身为女皇的忠仆，苏明斯忒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那是她的信仰，她决不允许有人亵渎！ “为了女皇和女皇的帝国，即使是要我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这个事情也不是一定会走到这一步，赛芙琳忒完全可以指定其他贵族的小孩来作为继承人培养，避开拉贝尔斯王的意志。但同时继承帝国、王国，让拉贝尔斯王野心化为一场空，又能推行赛芙琳忒定制下的律法的，却只有那么一个。 处在盛怒中，对政治又不怎么敏感的苏明斯忒显然不会想到这一点。 菲安丽雅放心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复。 以艾萨芮恩喜欢轻骑奔袭的性格，只要哈米拉在她深入敌境时中断补给，黑骑士就能全军覆没在帝国领地。但事情一码归一码，艾萨芮恩一席话把哈米拉气出一场病，终究是两个人的矛盾。若是为此就要在战场上害死对方，那就不是私人问题了。 但苏明斯忒不一样。 苏明斯忒和艾萨芮恩的关系势同水火，整个帝国上层的人都知道。和哈米拉相比，她并不是菲安丽雅原本的部下，而是赛芙琳忒在逃亡时提拔的新人，和她们三个没有任何交情。她站出来和艾萨芮恩对抗，那是纯粹的私人恩怨。 四**中，哈米拉擅长后勤；艾萨芮恩擅长轻骑兵追击围猎；菲安丽雅处世慎重所以能成为四人中唯一的军团将军人选。尤古朵拉虽然没有哈米拉对经营的了解，没有艾萨芮恩游走突袭的狡黠，没有菲安丽雅统筹大军的执行力，但她言出必行，遵守承诺也是让人佩服的地方。原本四个人是能很好地互相配合合作的，随着拉贝尔斯陷落，尤古朵拉身死，苏明斯忒接替。尽管她对赛芙琳忒的忠诚连菲安丽雅都不得不承认，但与原成员的相处却并非融洽。菲安丽雅和哈米拉能和苏明斯忒或多或少的有所接触，更多的是因为赛芙琳忒的面子，加上本身的职位并没有什么冲突。 但艾萨芮恩就是看苏明斯忒不爽，她觉得尤古朵拉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替代，虽然她们感情并不算好，但也轮不到外人插手——对艾萨芮恩来说，苏明斯忒这个希斯顿来的难民就是彻头彻尾的外人。而这个连士兵都还是个半桶水的家伙只用了一天就获取了赛芙琳忒的信任而把尤古朵拉的死忘得一干二净。 就好像她从来就不曾存在一样。 所以她不喜欢苏明斯忒，她用她的方式让赛芙琳忒忘记了尤古朵拉的牺牲，这让艾萨芮恩无法接受。 事实上赛芙琳忒从没忘记过尤古朵拉，她还曾派人寻找尤古朵拉的家人，打算追封她的功绩。很可惜没能成功，尤古朵拉是穆兰森家族最后的成员。 艾萨芮恩不能忍，苏明斯忒也忍不了。一次次的挑衅，一次次的语言威胁，一次次的下属斗殴，都是能点燃火药桶的引线。两个原本无冤无仇的人成了死敌。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你，你想要挑战女皇的权威，我就和你死磕到底！ 所以苏明斯忒虽然也顾及赛芙琳忒的面，但只要两人在私底下碰面，总少不了互相奚落，她们的部下也互相敌对，打架斗殴时有发生。只是两人都有默契，从来不向赛芙琳忒告状。 尽管赛芙琳忒有几次出面调停罢手，她们的矛盾从来没有解决。 但今天艾萨芮恩的反对，是引燃火药的最后一窜火星，菲安丽雅的顾虑，更是在这根引信上泼了一桶燃油。 苏明斯忒对艾萨芮恩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限。 菲安丽雅得到了她想要的，因此放心回家睡觉去了。但留在原地的苏明斯忒却心事重重，随后她下了一个决定，这件事情必须有个交代。不光是为自己，也为了女皇陛下。 她回到城堡里的住处，给旁人造成一种休息的假象，却从后门消失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 和赛芙琳忒闹翻之后，艾萨芮恩没有回到在皇宫里专门给她安置的房间，而是趁着宵禁之前骑马奔出城堡，在菲安丽雅四处奔走之际，这位拒绝同意赛芙琳忒收养拉贝尔斯王子的黑骑士仍旧在生着小孩子似的闷气。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是为了你好，帝国交给谁也不能交给敌人，你要收养敌人的孩子，还不如直接把国家送给敌人算了。 艾萨芮恩气愤难消，最后她决定，先骑马出城去外面逛逛。 你不是要收养敌人的儿子做继承人吗？你当初规定只有四人议会全票通过之后才能拿到朝议上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的。但为了防止赛芙琳忒你和菲安丽雅她们的游说，我还是赶紧离开帝都，找几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逛一遍。没有我的同意，这个决议就一直拖着得不到通过，直到你赛芙琳忒下令取消收养我再回来。 想到就做，她回到在帝都居民区的临时住处拿了几样行李，就快马奔向城门，打算连夜离开。 一路策马奔驰赶往城门，由于帝都太大，从艾萨芮恩府邸出发至最近的南城门要经过三个街区，所以她的速度一直都飞快。 出城也非常顺利，守门的士兵都知道眼前的这位黑骑士是女皇的好友，所以连问都没问就开城门放行。 艾萨芮恩很顺利的离开了这座巨城，一路向南，踏上前往诸侯联盟的林道。 但在经过一个拐弯后，她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一个人，一匹马，堵住了她的路。 “是你这家伙。”即使是在黑夜中，她也能根据身形判断出对方是谁。“你不留在皇宫里舔赛芙琳忒的脚，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半夜出现在城外并拦住自己的路，艾萨芮恩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于是凝神戒备以应变。 来人正是苏明斯忒。 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而当这一步来临时，她没有做任何掩饰，单骑站到了对面。 “黑骑士大人这是要去哪？” “去哪里与你无关吧？”艾萨芮恩说道，“你在养子那件决议上投了赞成票，一定是巴不得她早点死吧？你们都是这样，和那个叛国者勾结，这样等到赛芙琳忒一死，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投靠拉贝尔斯王。只要你苏明斯忒放荡一些，应该还能爬上他的床吧！？” 苏明斯忒几乎要将手里的刀鞘捏碎，眼前这个女人有恃无恐，什么话都敢张口说。这样的人，也能称之为骑士吗？ “我曾发誓，我的一生都将奉献给女皇陛下，以武士的尊严，我会处决任何想威胁到女皇的人。你侮辱了女皇陛下，侮辱了在下。武士不会放过蔑视君主的人，也会不惜一切地向侮辱自己的人复仇讨回尊严，在下便要在这里将你处决！” 说到最后，苏明斯忒抽出长刀，刀尖指向前方的艾萨芮恩。 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今天终于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想杀我？哈哈，我到要看看谁杀了谁！”艾萨芮恩也抽出双刀，看着对手的目光毫无惧色，“别把你那肮脏的目的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赛芙琳忒的一条狗而已！想和是你半个主人的我斗，你还差得远！” 她已经忍受这个蠢货很久了，今天无需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