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殇情(4)
窃玉连夜离开了唐府。【】 她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粉絮和竹都在不停地劝她。可是窃玉一言不发,只是自顾自收拾包袱,也不要别人插手。这样淡漠的窃玉好像变了一个人,让粉絮和竹觉得陌生不已。 直到窃玉踏出了集荫小筑,竹急得拉着粉絮的衣袖直跺脚,道:“公子怎么还不来啊?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处得那样好,怎地这一次闹得如此厉害?” 粉絮咬着嘴唇,也是一脸的焦急。她甩开竹的手,追出门外,冲着那个决绝地背影喊道:“姑娘就这样走了吗?为何不等公子过来,为何不与他辞别呢?” 紫衣的身影顿住。过了一会,窃玉才缓缓说道:“他知道我要离开,不也未曾过来与我辞别吗?既然如此,我又何须等他?” 粉絮眼中蓄满了泪水。她不知道这一对璧人到底怎么了,但心底隐隐有一种感觉,若是就这么让玉姑娘走了,恐怕她与公子之间再难重圆! 狠了狠心,粉絮冷笑一声,道:“难道姑娘就如此无情,视我家公子一片痴情枉顾?婢子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令姑娘如此绝情。可是婢子恳请姑娘想想,公子他到底都是如何对您的。您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 “粉絮jiejie,”窃玉一直未曾回过身,只将背影留给粉絮,所以粉絮根本看不到她此时苍白的面色和如雨的泪滴。或许,唐不惊在这一众侍女的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专情、痴心、温柔,都是他在她们心中的标语。她还是不要将今夜之事说出了,就算说出又有谁会信呢? 窃玉的声音太过平静,使人听不出一丝异常:“唐不惊的好,我会铭记于心。但我必须要走,要离开他。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难以倒退回从前。你们,权当我是真的冷漠无情吧。后会有期,多谢二位jiejie的照拂,窃玉就此别过。” 窃玉便这么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竹和忿忿不平的粉絮。她们一直在等唐不惊出现,将窃玉留下,然而他却始终不曾露面。 唐不惊只是隐在黑暗中,看着那个窈窕倔强的紫色身影,背着包袱迈出了唐府大门。她走得那样决绝,仿佛已经决定今生今世不再踏足这里一步! 阴影里,唐不惊微垂着头,似乎无悲无喜。这一次,他不会主动出面挽留她了。窃玉对他的不信任,已然触及了他的底线。他用生命在爱着她,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但现在,他突然失去了信心。也许,他跟窃玉之间应该分开来冷静一段时间。经过时间的沉淀,或许他们能认清自己的内心,寻到一条更加适合他们的路。 窃玉独自一人走在深夜的朱雀大道上。她内心的抑郁和伤悲逐渐地积累,使她的步履都开始摇摇晃晃。这一路,她频频回头,期冀着唐不惊会在某一个转角等着她,挽留她。可是,他没有! 他的心已经变了,他一生相伴的承诺已经给了另一个人。想到这里,窃玉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喷出,滴滴落在前襟上。眼前一片昏花,脚下虚浮无力,窃玉只得坐在一处石阶上,无法前行。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窃玉循声抬头,只见一匹白色的骏马正在朝她驶来。马背上的人温润清俊,完美的面容中夹带着一丝悲悯。 窃玉强忍着不适,扶着墙角站起身。她努力想看清来人是否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然而眼前一片模糊,她只能看到那人翻身下马,急切地朝她奔过来,口中唤道:“玉儿……” 是你吗?窃玉在心中问道。她的眼皮太过沉重,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在昏厥过去之前,她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是你吗,唐不惊?还好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啊。 等到窃玉转醒之时,已经是第二日黄昏。她睁开眼睛,却惊异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不是唐府,也不是瞒天山庄,就内里的摆设和装潢来说,更不可能是客栈。窃玉扶着晕晕沉沉的头坐起身,发现有个男子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桌前喝茶。 窃玉心里一沉,脱口道:“你……” 那人闻言转身,面上是温柔的笑意,正是容且遇!他见窃玉醒来,便起身来到她的床前,关切地问道:“玉儿你终于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容哥哥?”窃玉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我们这是在哪里?” 且遇在床沿坐下,道:“这里,是我在京城的家,我父亲的府邸。” “你父亲?”窃玉愈发一头雾水起来,“可是,我明明记得我在朱雀大道,身子很不舒服。怎么会这么巧,就到了你这里?” “这个……”且遇白皙的面皮微微泛红,支支吾吾起来。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对窃玉的思念,自浩英山分别之后,从心底最深处滋长,一发不可收拾。因为她就在离父亲府邸不远的唐府住着,他竟然主动回家小住,惹得父亲十分吃惊。每日,他总会徘徊在唐府附近,只想着也许能“巧遇”她一面。 运气好的时候,他也能看到窃玉。但大多数时候,她身边总有唐不惊陪伴,所以且遇从未上前。今夜他策马出府办事,回来地晚了,路过唐府,不料却看到瘫坐在路边的窃玉。窃玉身上背着包袱,似乎是离开了唐府。但她看上去很不好,在他下马本向她的时候,竟然昏厥了过去。且遇没将她送回唐府,而是将她带回来,藏在了自己独居的小院里。 对此,他只能揶揄:“我正巧路过,看到你昏厥,就将你带了回来。不过玉儿你放心,你只是郁结于心,气血不畅,才导致的昏迷。我已经帮你开了药,一会你吃点东西,将药喝了,很快就会好了。”
“多谢你了,容哥哥。”窃玉的脸色仍有些苍白憔悴,但多少有了些力气。只是相较刚来京城的时候,她的眼中少了许多光芒,整个人阴郁了很多。 且遇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怜惜不已。他敏锐地察觉出窃玉和唐不惊之间一定出现了问题,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玉儿,你怎么离开唐府了?可是与唐公子闹别扭了?” “没……”窃玉垂下头,目光闪烁,不愿让且遇看出她的真实情绪,“那里不是我该待着的地方,所以我就离开了。” 既然她不愿多说,且遇也就不再追问。他转移了话题:“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呢?是回山庄吗,还是去别的地方走走?” 窃玉咬了咬嘴唇:“我怕回去会被师父他们看出有异样,我不愿去解释。可若是不回去,我也无处可去……” 她的神色有些迷茫,因身体不适而产生的羸弱感,愈发使她看上去楚楚可怜。且遇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他赶忙别过头,装作随口提议:“既然你不急着回去,不如同我一道去苗疆吧。那里风土人情与中原不同,也许可以让你暂时忘记烦恼。” “苗疆?”窃玉抬头,疑惑地望着面前玉般温润的男子,“容哥哥怎么突然想去那么遥远的地方?” 且遇温和一笑:“是啊,很遥远呢。不过,那里是我母亲的故乡。当年,她就从那里的一个小寨子走出来,遇到了我父亲。我自小长在京城,从未去过娘的家乡。小的时候,娘总会跟我讲她的故乡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一直很好奇。我娘临终之前的愿望,就是能回去再看一眼。” 窃玉恍然大悟。她看到且遇因为提及母亲而变得伤感起来,于是故意做出很高兴的样子:“原来是这样,那我与你同去。我也从未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师父也曾跟我讲过苗疆的美食、衣饰,还有很神奇的蛊!我跟师父修书一封,咱们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了。” 且遇见她强忍住自己的悲伤,强颜欢笑着来哄他开心,心中感动不已。不自禁的,他伸手揉了揉窃玉的头,微笑:“不急,你好好休息。此去苗疆路途遥远,玉儿先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