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小人挡道

    两人是连襟，但是没有见过面，也说不上有多熟，张允亮其人喜好读书钻研，1906年考入京师译学馆，去年以甲等成绩毕业，朝廷奖励同进士出身，在度支部以主事职务准备补用。所谓度支部便是户部，即鼎鼎大名的财政部，所以度支部又是一个实打实的油水部门，张允亮于是便一直在补用阶段——根本没有空缺。于是张人骏便将张允亮调到身边，帮着自己处理一下财务的问题。

    由于张允亮在京师译学馆学习过，通晓国外知识，王永安便与他谈起了国外的文学和艺术，张允亮对国外文学非常熟悉，但他偏爱中华文化。张允亮将国外文学与四书五经对比起来，随后将外国文学贬得一文不值，让王永安目瞪口呆，合着这小张同志还是个文学愤青。

    两人聊了一会儿国外之后，张允亮才说：“我在度支部后补的时候，才知道你居然在橡胶股灾的时候大赚了一笔银子，到底你赚了多少银子，别人却不知道了。当初你如何能够预料到橡胶股灾？我听说你在报纸上早就预告说橡胶股票会崩盘，还与人大吵一架，饱受各地学者抨击。不过最后还是你赢了他们，只是这损失……唉……”

    王永安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橡胶本没有那么值钱，中国人有不懂得市场供需关系，凡事总爱哄抢，这才造成橡胶价格被炒成天价。欧美汽车车轮是需要橡胶，可是中国人有多少人知道欧美汽车的年产量，多少人知道全世界橡胶的产量？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只是胡乱哄抢罢了。”

    张允亮点头不已，又笑着说：“如今你的银行倒是开得不错，两江界内，已然开了一百多家了，南京城里便有六家，端地是方便至极。”

    王永安这才笑道：“都是虞老先生在主持，我只不过是做个清闲人罢了。”

    张允亮道：“树大招风，靖云，切记切记啊。”

    王永安奇道：“听庾楼兄所言，似有所指啊，可否说清楚一些？”

    张允亮苦笑道：“你二十四混成协独霸江北，又占了天下盐税扬州，可知有多少人眼红着咧。他们嘴上不说，但心里怨恨不已，少不得找你麻烦。”

    王永安冷笑道：“我又怕谁。”

    张允亮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靖云贤弟还是小心一些。”

    王永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可是有人想要在这次防匪会议上对我发难？谁都知道我王氏兄弟与孙匪等人不共戴天，他们胆敢责难我？”

    张允亮叹道：“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来王永泰杀人太多，去年尸塞淮河，二来今年贵部四处剿匪，当了别人的财路。”

    王永安哈哈大笑道：“难道说有些土匪还和当地富贵有所关系？”

    张允亮道：“黑黑白白，谁能分得清呢，有些人还真是当地大户的帮手，没想到被你部不分是谁一律砍杀。有人在朝廷上弹劾贵部杀戮无辜，恐怕这次……”

    “多谢庾楼兄提醒，我一定小心翼翼。”王永安凝色道。

    吃过晚饭，王永安等人回到客栈，得知早有两江总督府的文书陈兆棠随行的一百多卫队营士兵安排在了南京的新军军营之中休息，如今留下来的不过十个心腹士兵。王永安表示理解，自己带着这一队人的确不少，个个兵强马壮桀骜不驯，幸好有邵永勤坐镇指挥，士兵们尚能在新军军营里老实安静。

    南京的新军也是北洋新军整编计划之中的一部分，番号是北洋新军第九镇，然而只有四十五、四十六两协人马，其余炮兵辎重骑兵均未配备，是纯步兵，整镇新军不过才十二挺马克沁重机枪。原本清廷是打算建设如北洋六镇新军一样的全国三十六镇新军，然而在整编过程之中，朝廷发现新军花销太高，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暂缓建设。另外，二十四混成协在江北崛起，也或多或少让朝廷将本来分给江蘇陆军建设的钱偏向了他们，也引得第九镇上下的不满情绪，第四十五协协统佘守成对第九镇统制徐绍桢和统带刘之洁说道：“江北人马，皆来自我部金银，而今会议偏偏派遣黄毛小子前来，表面看不起张都督，实际看不上我江南诸军。”

    这徐绍桢是粤省人，受到孙逸仙影响颇深，表面对朝廷恭敬小心，但内心对满清不满至极，只是两江总督张人骏对他防备甚严，且军中不少人并不支持革命党，于是他只好隐忍下来。徐绍桢对王永泰兄弟早就不满了，如今恰逢王永安来到南京开会，更是有意让王永安吃一些苦头，便让佘守成去找那张勋，鼓噪张勋对王永安发难。

    张勋是张人骏的心腹，在军中资历甚深，整个江蘇省的大小官兵，谁都没有张勋在军队时间久打仗多资历深，所以众军官皆以张勋为老大哥称呼。可是这二十四混成协王永泰却不来南京拜见两江总督张人骏，更不给老大哥张勋送礼巴结，着实让老大哥张勋心怀怨恨——你不尊重哥，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那佘守成稍微一挑拨王永泰兄弟二人怠慢了两江总督张人骏张大人，作为张人骏的忠仆，张勋顿时火了，立即嚷嚷着说道：“且等我明日对他发难，小小娃儿，居然胆敢如此怠慢老大人。你们能否支持我？”

    佘守成立即说：“我第九镇上下皆唯张将军马首是瞻。”

    “好，明日便听我的。”张勋自信满满地说道。

    本次防匪会议，召集人是两江总督张人骏，但主持会议的人却是张勋，此时的张勋身份是江南提督，总领两江各巡防营、水师、警察巡警等近两万人，可以说整个江南江北地区，张勋是做大的军官了。此外张勋手下还有一支直属部队长江江防营，兵力三千余人。这支部队的士兵均来自于张勋老家江西省，乃张勋嫡系部队，该部装备精良骁勇善战，尤其是对革命党非常痛恶，长江两岸的革命党如落到江防营手中，多半没什么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