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第534章
在谢枫的兵工厂里的一个小作坊里，一个青年正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铁锤，砸在了石板上的一块被烧得通红的铁片。 这名青年肤色白皙，一头褐色的短发被修得碎碎的，后脑勺却留了一撮长发用一根蓝色的丝带扎成了一条小辫子。脸部轮廓稍长，但显消瘦，这么一个看上去随时会被大风刮跑的青年，砸向铁片的铁锤却舞得沉稳有劲。显然这方面的技术对于他来说已经炉火纯青，修得一身打铁的暗劲。 那青年停下了手中的铁锤，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抱怨道：“妈的，我满头脑的科学知识他们居然都视若无睹，没把我安排进技术部里，反而把我扔来打铁……呸！”说着，那青年舞起铁嘴横着朝刚打好的那块铁片一扫，“当”的一声，那块铁片被拍飞，准确无误地落入了旁边的一个大水缸。 炙铁入水，发出了一连串的滋滋声，同时水面顿时冒出了大量的蒸汽。 蒸汽散去之后，露出了藏在蒸汽后的谢枫的脸。 谢枫对青年笑道：“我看你打铁打得不错的嘛，安排你来打铁正是物尽其用啊。” 那青年“切”了一声后，道：“可我不喜欢打铁。” 谢枫有点郁闷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呢？” 那青年叹气道：“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啊？还不是为了……咦？慢着！你是谁！”那青年忽然反应过来有个陌生人站在自己身边，惊吓之余，立即后退了一步，同时抓起了铁锤指向谢枫。 谢枫挠了挠头，道：“啊？我还以为你早知道我进来了呢。” 那青年不禁脑门上再次沁出汗水，再一次问道：“你到底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谢枫一脸无辜地指了指上面。 那青年一抬头，只见本来只是半敞开的天窗不知什么时候被完全打开了，那天窗的边缘本来铺有厚厚的尘埃，此刻却光亮如新，显然是被某个家伙的衣服不小心擦拭过了。 谢枫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道：“对了，你刚才说之所以还不离开这里，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他们非法禁锢你了？” “对你个头啊！”那青年咆哮道：“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谢枫微笑道：“我嘛……说出来恐怕会吓你一跳……” 就在此时，作坊外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刚才还看到他在这附近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一定又躲哪里去了！一定要找他出来啊！”“喂，那个，你刚才有没看到一个陌生人慌张地跑过？”“陌生人？没有啊……发生什么事情了？”“有可疑分子出现了，很可能是来盗取工厂的机密的！”“呀！那可了不得，一定要快点抓到他啊。” 那青年默默地听完作坊外的对话，然后冷哼了一声，道：“果然吓我一跳了啊。”说着，眼神朝外瞄了几眼，似乎准备要大声叫喊。 忽然，谢枫手中出现了一把弩，弩上的利矢准准地瞄着那青年的头颅，笑道：“其实我不介意你把我供出去。真的，不信你试一试。”说着，指头轻轻在扳机上施压，铁木摩擦发出滋滋声响，甚是难听。 谁知那青年却十分冷静地盯着弩上的矢头，然后看向谢枫的双眼，轻蔑道：“为什么要呢？” 作坊外的声音再次响起：“看！这边有新鲜的脚印！”“嗯……这个脚印，看上去赶路的人应该很匆忙。”“会不会就是那个可疑分子？”“很有可能……追！”随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远。 待确定外头的人都走远之后，谢枫放下了弩，对那青年笑道：“看来你也不笨。”同时内心琢磨：哎妈呀，这货居然不举报……万一我真的是可疑分子怎么办啊？要不要把他炒鱿鱼了呢……不过话说回来，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闭嘴保命吧……到底要不要罚他呢？ 那青年无所谓道：“我可犯不着这样做——这对不但对我没有一点好处，反而会赔上一条命，你说对吧？” 好吧，那就不罚你了，算你小子好运，哼！ 那青年忽然问道：“你是来盗取机密的？” 谢枫朝那青年看了两眼，道：“你认为我什么都会对你说？” 那青年道：“我是在想……如果你真来盗取机密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哦？”谢枫忽然心中一个激灵，然后问道：“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青年道：“实话说……我也看上了这个工厂的机密。” 哎呀卧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想不到我工厂里头也有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啊，不对……中饱私囊的家伙……啊，也不对……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谢枫眉头一皱，问道：“那么说……你是为了盗取这里的机密，所以才假装在这里工作的咯？” 那青年摇了摇头，道：“不，我的确是为了这里的机密而来，但来的动机并不是为了盗取这份机密。而是发自真心想了解这份机密……” “火药？”谢枫问道。如果说这个工厂有什么机密值得让人觊觎的话，那就是震惊整个大陆的火药的秘方了。 “是的。”那青年点头道：“我迫切想要了解火药这东西。因为我知道，火药还能发挥出更棒的威力和作用。只不过这个工厂的负责人、各种掌握火药秘方的工匠都只满足于现在火药能产生的作用，而不思进取。如果我能掌握火药的制作方法的话，我必定能设计、制造出比‘火龙三号’更具威力的‘火龙四号’、‘火龙五号’……甚至，可以让火药发挥出除了‘破坏’之外更多的作用！” 听着那青年的豪言壮语，谢枫不禁心中有些感慨。火药这东西，可真是足够吸引人的。不但使得各国的间谍争先恐后地想来盗取秘方，还引来对科学有无限热情的人意图揣摩研究。遥想起当初谢枫决定让阿里去研究火药的时候，还遭到过不少反对的声音——那时候火龙一号和火龙二号弩车相继研发成功，工厂也开始盈利。这个时候，瓦叶则吉的村民们都以为谢枫会把这些盈利的钱拿出来重建村庄——那个时候因为工厂要开办的关系，刚经历战火的瓦叶则吉还等同于一片废墟，没钱进行村庄的重建，不少村民住的房子还是露天的。眼看谢枫的工厂盈利了，而谢枫也许诺过愿意帮助村庄重建，所以村民们都眼巴巴地等着谢枫把这些赚来的钱去采购木材和砖瓦，把破烂的房屋修修，把荒废的农田再次开垦。而让村民们意想不到的是，谢枫却把这些钱都拿出来给阿里研究火药——当时村民们就差点起义跟谢枫闹翻了，最终还是谢枫费劲口舌，甚至动用了克里斯汀娜的面子，才把他们安抚下来。 回想完这些，谢枫看着那青年，道：“所以，为了满足你的愿望，你就混进工厂，准备把火药的秘方偷走？” “不！”那青年立刻否认道：“我来这个工厂并不是想偷取秘方。” “哦？”谢枫问道：“到底什么回事？” 那青年道：“我来这个工厂的初衷，是为了光明正大地接触火药的秘方。火药的秘方权属于‘逆天骑士’谢枫以及他当初的首席工程师阿里两人的，这点毫无疑问。别人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东西就应该得到尊重，这点基本的道理我也懂。所以，我就打算进入这个工厂工作，依靠我的才能和技术得到这个工厂的重视，然后授予我火药秘方的知情权，再委任我研究火药的更多作用，甚至继续‘火龙’系列战争机械的研发……可是想不到的是，这个工厂最终却只是让我在这里给他们流水线生产各种‘火龙’系列战争机械的精细零配件——因为我当初应聘这个工厂的时候，跟那些所谓的老工匠、资深工程师说了一大堆我所认知的科学知识，而他们却完全听不懂。没办法，我只能够把我能够当场表现出来的才能给他们展示出来。当他们看到我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仅凭铁胚和锤子就能打造出一段锁链之后，就当机立断让我来给他们打造这些精细部件……” 说着，那青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原本我以为，只要愿意埋头苦干，终究会有人发现我的才能的……结果，无论我多么努力试图跟大家宣传更多的我的科学见解，但在这个毫无创新意识的工厂里头，完全没有一个人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他们都当我随口吹牛而已……不，有一个。这个工厂的负责人，科鲁罗。他似乎跟别人不同，在得知我在工厂里头经常跟工人说这些话之后，他还特意接见了我，问了许多相关的事情。而他也说了我的见解和知识十分大胆和新颖，等我在这个工厂再呆一段时间后一定会提拔我为技术骨干……不过当我问起以后能否让我掌握火药的秘方时，他却犹豫了好久，对我说：‘对不起，火药的秘方就连是我，都不敢去窥觊。火药的秘方是属于谢枫大人和阿里两个人独有的，而目前对火药秘方知情的那几个老工匠，都是谢枫大人和阿里俩人还在的时候，亲自认可、授予的亲信。所以，虽然身为厂长的我有权力把这个秘方传阅给别人，但在责任上，我必须忠于谢枫大人，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我不可以把他的东西交给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 谢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心想科鲁罗这个人还真实在。然后问道：“但是，现在掌握火药秘方的人终究会老去、死去。到时候火药的秘方何去何从，科鲁罗有说怎么解决吗？” 那青年道：“关于这点，我也问过厂长，厂长说：‘火药的秘方属于谢枫大人，而谢枫大人从属于威尔森国王。所以，如果火药的秘方真的到了非得有新人来继承的时候的话，秘方的继承者会由威尔森国王来任命。我作为厂长，责任就是管理好这个工厂，以及保管好火药的秘方。其余的事情我不敢僭越。’” 哎妈呀，科鲁罗这个人真是太实在了！我越来越爱你了啊怎么办？谢枫心中激动地喊道。 但在表面上，谢枫还是正经地问道：“所以，你就准备偷？” 那青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今天遇到你，我也没想过要去偷。你要去盗取的机密，肯定也是火药的秘方把？我不敢阻碍你，但我想万一你成功了呢？如果成功了的话，能不能把秘方也让我抄一份呢？但是我如何才能说服你愿意让我抄一份呢？于是我就想到了合作。” 谢枫冷冷道：“火药的秘方事关紧要，你就不担心我骗你合作了之后，再把你杀了？毕竟掌握火药秘方的人越多，秘方就越不值钱。” “没这个必要。”那青年笑道：“我不知道你服务于哪个国家。但我想，你所服务的那个人也会知道‘掌握火药秘方的人越多，秘方就越不值钱’。难道他就不担心你偷看了秘方，然后想办法把你杀了？所以，如果你选择和我合作的话，万一你的主人有想杀你的意图，你就可以告诉他，有另外一个家伙掌握着火药的秘方，如果他杀了你，我就会把这个秘方公诸于世。” 谢枫眉头一皱，道：“假如我并不服务于任何人呢？” “那么我就服务于你。”那青年道：“你即使拿到了火药的秘方，也需要一个有丰富科学知识的人运用它。毫不谦虚地说一句，我认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盗取秘方是出于自己的意愿的话，那么我可以帮你把秘方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谢枫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这下形容你吃里扒外总算没错了吧？” “不。”那青年摇头道：“我并不在意你是谁，是哪个国家的人，我在意的只是火药的本身。我热衷于它，我着迷于它。至于它被谁掌握着，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愿意服务于跟我分享火药秘密的人——哪怕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