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深红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传声筒
当瓜迪奥拉在比赛前拿到诺丁汉森林的首发名单时，他看到了在前锋线上的那个名字。当时他自己想了一会儿，随后去问身边的助手：“伊比舍维奇也受伤了吗？” 比拉诺瓦摇摇头：“没听说这样的消息。我们只知道伊斯特伍德是肯定受伤缺席这场比赛了。” 瓜迪奥拉听到他最信任的助手这么说了，又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不清楚托尼.唐恩在伊比舍维奇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派上这个完全陌生的前锋是为什么。他甚至完全没有眼前这个人的资料，只知道他叫“阿隆.米特切尔”，这还是因为写在了首发名单上的缘故。在没有看到真人之前，他甚至连米特切尔有多高都不知道。更别提此人的技术特点、真实水平啊…… 他皱起了眉头。巴塞罗在防守中的训练都是针对伊比舍维奇来的，而伊比舍维奇却坐在替补席上，巴塞罗那的后卫们对眼前这个人一无所知，比赛中要怎么防？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那希望诺丁汉森林不要利用这一点先进了球…… 似乎也只能是这样了。教练组没有一个人对这个“阿隆.米特切尔”熟悉的，所以巴塞罗那的球员们就更不可能熟悉了这名从未听说过的球员了。 这是发生在比赛开始前的一幕，如今的瓜迪奥拉正坐在客队教练席的位置上，看着球场上的比赛。在他的隔壁，主队教练席，主教练的位置空空如也。那个中国助教看上去倒像是一个主教练，不过他有些过于紧张。 瓜迪奥拉还是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看台，似乎能够从那么多人里面找到托尼.唐恩一样。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找到。 ※※※ 此时的唐恩正在一群和他最亲密的球迷包围中享受着足球。 “你可很少在这个位置看球吧，托尼？”坐在左边的胖子约翰笑道，比赛才刚刚开始，他的注意力还在身边的人身上。 “被罚上看台都有很多次，不过坐在做铁杆球迷们聚集的看台看球还是第一次。嗯……这里果然比教练席的视野好多了。” “要不我们换换？以后你都来这里，我去那儿坐。”约翰指指下面森林队的教练席。 唐恩咧开嘴嘿嘿一笑，没说话。 另一边的比尔向他的朋友泼了盆冷水下去：“我打赌你连四十五分钟都坐不下去。” “你不要把你自己的水平作为标准套到其他人身上，瘦子！” 趁着两个人斗嘴的功夫，唐恩回头往上看了看。诺丁汉森林给予了欧足联两位监督员非常好的待遇，把他们的作为安排进了VIP包厢。不过这其实是唐恩的安排，包括坐在看台上也是唐恩的主意。既然我们是主场，拥有主场之利，那么就要好好利用，否则便是暴殄天物。 安排坐在北看台可不是真的为了能够在这里和老朋友们一起欣赏比赛。唐恩还另有目的。 他回头瞥了一眼包厢，从没有从中找出两位黑衣打扮的比赛监督，但是他确信那两个人一定在上面喝着饮料观看比赛。 于是他打断了约翰和比尔关于究竟谁更有能力坐在诺丁汉森林主教练位置上的争论。 “嘿，伙计们。我想和你们商量个事情……” 约翰和比尔不约而同的停下争执扭头看着他。“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尽管说，托尼！”这一次他们倒是达成了一致。 “嗯，是这样的……欧足联的人千方百计阻止我和下面的教练席以及球员们联系，所以我身上什么通讯设施都没有……” “我借给你！”比尔掏出手机，却被唐恩拍了下去。 “别拿出来，就连借别人的手机这种方式都不行。你以为他们坐在那里他们就不知道我在这里干什么了吗？”唐恩不回身的用手指指上面。“他们可是人手一个高倍望远镜呢。” “哇，竟然这样！”比尔觉得很吃惊，只是搞个监督而已嘛，何必做的像是偷窥狂一样…… “是我给他们准备的。”唐恩笑道。 “啊？”两个人都觉得吃惊。 “我要展现出我非常配合他们工作，绝对不会玩花样的姿态来。给他们准备望远镜就证明我心里没鬼。可实际上呢……”唐恩笑得很鬼，那样子让约翰真想给他一拳。 “我确实不能通过任何通讯手段和下面联系，但是欧足联没有禁止球迷们呐喊，不是吗？”他又笑，眼睛都眯到了一起。 “嘿，托尼！你就别绕弯子了，直说吧！你要我们做什么？”比尔有些着急。他可不是一个耐性很好的人。 “有时候我可能会需要对球场上的形势作出最新的指示，但是我没法告诉我的教练们，也没法让球员们知道我的想法。不过我觉得或许我可以借你们的嘴告诉他们。如果我有信息要告诉下面的人，我希望你们帮我大声喊出来，但是也别太刻意了。就像在看台上给球队加油那样……这样，当时候欧足联问起我的时候我也有理由。他们可以堵住我的嘴，但是他们堵不住你们的嘴。哈！” 约翰跟着唐恩笑了起来。他现在觉得托尼.唐恩的脑子一定和大家不一样，否则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多鬼主意呢？ 比尔反应稍慢，不过随后也恍然大悟。 “这没问题，托尼！”他兴奋地喊起来，“和欧足联对着干，我们很乐意！我早就看那群穿西装的人不顺眼了！”他还挥了挥拳头。 约翰也拍拍唐恩的肩膀：“你就当自己是站在看台上指挥比赛吧，我们做你的助理教练。” 唐恩对两个人点点头：“谢谢你们！” 约翰笑道：“只要能赢下巴塞罗那，让欧足联难堪。别说帮你传声了，你就是要让我们铺路那都没问题！” 他说完就起身离座去给附近的球迷们通知去了，到时候要集体行动，靠两三个人是行不通的。所以这片看台都必须知道一会儿他们要做什么。 ※※※ 比赛开始了五分钟，巴塞罗那攻势很猛，因为他们先开球，可以利用技术优势将足球一直掌控在自己这边。另外一个导致巴塞罗那攻势猛烈的原因在于诺丁汉森林的中场铁闸今天似乎出了点问题……乔治.伍德多次在比赛中扭头往北看台找那个人。他觉得很奇怪，他一直以为自己作为球队的队长，应该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但是当自己在比赛开始前习惯性瞥向教练席，却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竟然会有些不安…… 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会把他当作可以依靠的对象了？ 这太可笑了！我是乔治.伍德，我从小就一个人在贫民窟打拼，照顾mama。我不需要依靠谁！ 虽然这么想着，可他还是无可救药的把视线投向了北看台…… 那里人好多，根本什么都找不到嘛。 就在他扭头的时候，伊涅斯塔把足球从他的防区传了过去，而他并没有反应过来。 ※※※ “乔治有些心不在焉……”唐恩在看台上皱着眉头喃喃道。 旁边的“传声筒一号”比尔竖起了耳朵，“这句话需要我们喊吗？” “啊？呃，不需要。”唐恩连忙摆手。让球迷们帮忙做传声筒的副作用就是自己随便说点什么可能都会被误会成需要大声喊出去的……如果有人太热情的话，说不定会出现诸如数千球迷齐声高喊“Malegebide”这样尴尬的场景。因为他习惯在看球的时候嘴巴里喋喋不休念叨一些脏话，而且都是汉语的…… 他不知道伍德是哪儿出了问题，但是从这几分钟的表现来看，他在场上总是东张西望的，注意力不在比赛中。这可是很罕见的情况啊，乔治.伍德一向以注意力集中、全神贯注投入比赛和认真敬业的态度著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 那么是哪儿不对呢？ 如果自己在场下的话，他就可以站在场边大声吼：“乔治！！你他妈在干什么！！把注意力给我放到比赛中去！” 现在虽然他有球迷做传声筒，但也不是什么话能喊的。 ※※※ 唐也注意到了伍德的反常。不过他的反应和唐恩不太一样，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就想明白了。于是笑着抬起头，转身回去找大嗓门克里斯拉克：“大卫，你帮我告诉乔治，托尼在北看台中间的位置。” 克里斯拉克有些奇怪：“你不是在更衣室里说过了吗？” 唐笑了笑：“也许有人当时没听到。” 克里斯拉克耸耸肩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真觉得自己这个助理教练当的像保姆，事无巨细，什么都要管…… 深呼吸一口之后他大声喊道：“乔——治！！” 伍德听到了克里斯拉克的声音，他扭头看过去，发现克里斯拉克正在用手指向北看台：“他在那儿！在中间！别找了！我想他一定给对你的表现不满了！” 这句话挺管用，伍德瞥了一眼北看台，就重新把精力投入到了比赛中去了。 梅西打算从他这里突破的时候，被他一干扰，球在草皮上弹起来，磕在脚上出了界，还算诺丁汉森林的界外球。 “乔治.伍德在比赛开始五分钟的有些不在状态，他那个位置让巴塞罗那的球员们多次突破。不过现在看起来应该没问题了！梅西刚才打算故技重施，但是他栽了跟头，不仅没有突破成功，反而在伍德的贴身干扰下送给森林队一个界外球。” 梅西也觉得风向变了。他就好像非洲大草原的斑马，风向一转，他就嗅到低矮的灌木丛中传来了狮子的味道。他机灵地抬起头，竖起耳朵警惕的四处探视。 不管乔治愿不愿意承认这种感受，但是他此时此刻的心里很安定。之前的就像是在午后打盹的狮子，懒洋洋的趴在灌木下面，任凭那些小兔子、小斑马从他鼻子前面蹦蹦跳跳的越过，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但是当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消失在地平线以下的时候，黑夜降临。我们的狮子从阴影中站了起来，双眼泛着冷光，盯着猎物。 他饿了。 ※※※ 当伍德重新投入比赛中之后，巴塞罗那开赛五分钟的优势马上消失殆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糟糕的消息——他们的人完全无法适应城市球场这破烂场地。 当席尔瓦在左边路跑到空当举起手臂要求的时候，哈维敏锐地注意到他附近没有森林队球员盯防。于是他虚晃一枪之后把足球传了过去。 这样的传球对于西班牙国家队的组织核心来说就像走路一样简单——前提是在正常一点的草皮上。在城市球场，他传的球最终滚出了界。席尔瓦抬起腿也没有接到。因为足球在他面前的时候突然向左跳起，直接飞出了边线！ 加泰罗尼亚的解说员一开始还以为是两个人配合出现了失误，只是遗憾错失了这么一次好机会。可是随后巴塞罗那的传带球接二连三出现失误，他才觉得不对劲——一开始看到球场的时候他只当是草皮质量不好，有些地方露出泥土而已，但是现在他发现草皮下面的土基就有问题！ “我不知道诺丁汉森林俱乐部是怎么维护草皮的，但是我知道除此之外全世界不会有一家职业足球俱乐部这么维护草皮。这一定又是托尼.唐恩的主意！这……真是太没有体育道德了！”他不用考虑什么公正性，他是加泰罗尼亚解说员，收听收看他节目的人一定都是巴塞罗那球迷，他不需要为英格兰球迷们的心情考虑，所以他在节目中竭尽所能的贬损巴塞罗那的对手，反响同时都很好。 在席尔瓦接球失误之后，博杨又一次非常好的机会。他突破了伍德盖特之后几乎算是单独面对阿金费耶夫了，可是就在他抡起腿准备射门的时候，足球在凹凸不平的草皮上突然蹦起！他抡出去的脚踢了个空不说，还差点扭到了支撑脚的膝盖……幸好他反应快，把整个重心都扔出去，虽然摔的灰头土脸，很是狼狈，可总算没受伤。 足球呢，自然是让出击的阿金费耶夫轻松得到。 拿住足球的阿金费耶夫还没忘对躺在地上一身土的博杨笑笑。 “开赛快十分钟了，巴塞罗那依靠开场之后控球在脚的优势发动了好几次颇具威胁的进攻，乔治.伍德在走神导致诺丁汉森林的防守漏洞百出。但是巴塞罗那却无一进球，他们的球员就好像突然不会踢球了一样，在场上的表现非常……滑稽。我想这肯定和场地有关。说实话，城市球场的草皮实在是太糟糕了！这场比赛巴塞罗那身穿黄色的客场球衣，但是我估计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们身上的球衣就要变成棕色了……” 看到自己的球员们如此表现，坐在教练席上的瓜迪奥拉大摇其头。他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是超人，不能在瞬间把诺坎普的草皮搬到英格兰再铺上去。 他只能希望诺丁汉森林也同时受到这块球场的制约，就算最后是0：0，巴塞罗那也晋级了。 这样烂的场地是一把双刃剑。谁也不知道足球会怎么运动，有时候顽皮的足球会给巴塞罗那带来麻烦，可谁能说在另外一些时候，它就不能变成诺丁汉森林的噩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