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强子开始了打工挣钱自己养活自己，尽管家里有足够钱财来供养他，但他愿意走一条与他的同龄人不同的路，而且意志坚强，牧人神很愿意帮助这样的人。

    强子先来到一家洗浴中心做服务员。后又来到一家酒店。

    这一天临下班之前，他正在给一个客人搓背，前台大喊他的名字，他大声应着。

    前台又传来那个收银员的声音，他依然应了一声，但对客人的服务还没有完，他不能出去。前台有些急了，问他在干吗，他也没有答。

    那客人看他服务得认真，就问他在这里打工怎样，问他多大了，当得知他还属于未成年人时，就更有了兴趣，问得就更多了，问他咋就不上学了时。强子先是支支吾吾，后来觉得也没什么，就直白的说了。他说：“不想上嘛。”客人不再问，只等他自己往下说，他看看人家不问也就不多说。客人只好又问上学好还是打工好，他不加思索地答打工好。客人笑了不再多问。客人不多问了，强子开始问客人，问他是干什么的，问他小孩多大，并叫他大爷——那男人比强子的爸大，所以强子这样叫。那客人也都一一做答，绝不因他小而随意应付。正当他们一问一答，一答一问聊得挺默契的时候。前台传来吵闹的声音。强子也不理会继续他的服务：给客人开柜，递衣，拿鞋，直至客人离开走出他服务的范围。最后他要打扫地面，擦拭浴盆浴缸，柜子凳子以及清洁厕所。

    外面的吵闹声时而停歇时而又起，时而又隐约听得有人在絮絮叨叨，骂骂咧咧；有男声有女声声声皆听得耳熟。

    强子的心有些紧缩起来，也说不上是恐惧还是厌烦是焦虑还是期待，总之有那么些不舒服又有那么些难以名状的纠结和盼望。他知道爸爸mama同意他不去上学是有条件的，也是无奈的。他跟mama说要出去打工mama同意了却是留着眼泪望着他的背影送别的，离开mama的那一刻时强子从她的眼神里就感受到了。虚子也来送行了，她后面还跟着伏羲和夏娃。他们是他要离开家的前一天来的。这让强子有些感动。他恨老师他恨同学，却又深深的感念着这三个同学伙伴。

    “强子，快出来。”大厅的收银员又叫开了。

    “好了，别叫了，马上就来”。强子正把梳妆台的东西归整利索并擦拭干净后应了一声。

    强子来到大厅，见是爸爸mama，心里早已准备，低头轻声问了一句：“你们来干啥呀？”。

    mama不由分说拉着强子就一边向外走一边回头向台后的收银员说着道歉的话，爸爸也随即说：“对不起，刚才------”一边跟着向外走。收银员没有说什么，只目送他们走出门去。

    强子被mama拽着一声不吭由着她去任何地方。mama把他塞进车里她自己也坐了进去，爸爸驾车驶离酒店。爸爸一边开车一边说：”这么偏僻的地方，看来酒店生意还不错。“mama说：”你咋知道？”，“你看那车停的，一个比一个高级。”mama说：“强子怎么能在这里打工呢？被人笑话不说，还容易受欺负。”爸爸说“没那么严重，你想让孩子上学，就说上学的事，别把事说的那么大。”mama说；“你不想让孩子上学呀。”-------

    强子听着爸爸mama的对话知道他们又要他去上学，心里就开始产生逆反，心想他们说啥也不去。现在他唯一的反抗就是不吱声。

    爸爸mama似乎也没有让他说话的意思。一路上不问强子，只是他们自己在对话聊。倒有几分绑架的味道，这让强子产生更大的逆反心理。

    “先带孩子去吃点饭。”mama说。

    “唔，找个饭店。”

    “饿了吧，这么晚才下工”mama说。

    终于mama问他话了，mama从来不对他说上班下班，在mama看来到私企打工，就不能叫上班下班。只能叫上工下工。因为这等同于民工，等同于临时工。只有公务员才能叫上班下班，最起码也该是国有的单位才这样叫。强子觉得无所谓，“工”也好“班”也好。总之都是把自己的时间有偿的出卖给人家而已。只是有人家管的松管的紧，管的好管的坏之别，还有钱多钱少待遇优劣之别。都是被管，无所谓。强子说：“今天下的算早的，我们上班下班都打卡的，你们把我拉走没打卡，到时要扣钱的。”mama说：“你看，强子多可怜——扣扣吧，家里还缺你这点钱呀。”强子说：“你们是你们，我要靠自己，我不花你们的钱。”强子知道说这话有赌气也有真诚。mama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呦呦——老吴，你看你儿子出息的，还——要靠自己。”爸爸开他的车，不说话，只是笑。

    他们来到一家饭店前把车停了，走进饭店刚一落座强子就看到虚子跟她妈也在吃饭。强子忙喊：“虚子——”

    虚子正跟她妈边吃边聊没有注意到他们，只听得有人喊她的名字便回过身来见是强子，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惊喜表情:"嗳。强子？你们也来这里？”

    强子说：“嗯。我妈找我去了，我刚下班他们就把我拉到这里来了。”强子边说边走近她们：“阿姨——”

    “强子——”虚子妈一边应着一边跟强子妈爸打招呼：“你们也来这里了？”

    强子妈听着这话有些别扭，好像他们不该来这里似的，但也没啥大毛病也就应着说：“嗯，你们也在呀？”又对虚子说：“虚子，你也不到家里去玩，强子可需要你帮呢？咋，怕强子影响你也学不好吧。”

    “阿姨——哪儿呀，强子去我家不就得了。”虚子说。虚子知道阿姨说的话很大一份子是给她妈听的。

    “来来来，一块儿吃吧。”虚子妈站起来客气地说。

    “好的好的。”强子爸说。

    强子妈白了一眼自己的老吴，指着旁边的空桌对虚子妈说“不用，不用，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虚子妈一边笑着一边又坐了下去。

    强子觉得这餐饭吃的实在别扭，但也有一些惊喜。当有一天他跟虚子又在一起时聊起这餐饭，回想起这餐饭还有了被重新开发出来的趣味呢。这是后话。

    强子被爸爸mama强行帮架似的拉走吃了这餐饭后回到家已经挺晚了。洗漱洗漱都各自睡了。强子一开始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后来又抱定主意由他们吧。便渐渐进入梦乡-------牧人神也总是在他不经意间侵扰他的梦乡。我要飞翔，我要飞翔，狂风卷起波澜——

    我飞翔着，虚子有没有跟着我已不去想她，奶奶死了给我的打击太大，粉丝老了我是不是要去看她也由不得我了。我被牧人神带着，由着他飞向任何地方——即便那地方没有羊群，没有鸭群，没有山没有水也没有迎接他的留守少年，叫儿童也行，都没有关系，我的童年伙伴——曾经帮我把鸭呀羊呀赶进寮里圈里的那帮人——他们老了。曾听老人们说的“山中方一日，世间一千年。”的古训俗语真理迷信或只就那么一说我迷迷瞪瞪都不再相信了，我没了迷信也没了真信。牧人神呢，你愿意把我带向何方就带向何方吧。我飞翔着——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这好像是一首歌里唱的。狂风卷起波澜——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我来到大海，这里有一个小渔村，我见到了姥姥我的外婆，她已满头银发拄着拐杖在村口的海风中看着我落到她的面前。村里没有任何少年伙伴来迎接来看我，这让我感觉有种海风吹拂的凉意，有着淡淡的思绪也有着惬意的静心。

    姥姥？外婆？我竟忘了该怎样称呼她，离开她的时候我只有三岁，我不记得那时候叫她什么来的，按照习惯和这里的叫法该是外婆的，mama也曾向我提起外婆的说你外婆你外婆的，可我却再没有一次叫过外婆，叫别的老太太都叫姥姥的。什么张姥姥李姥姥的，后来看《红楼梦》又有刘姥姥的。“外婆的澎湖湾”里的外婆似乎离我很遥远很遥远与我不搭界的。我看着她在向我微笑，我不由的从嘴里憋出外婆两个字来，她由微笑突然变得惊愕起来，她直直的盯视着我，要从我的脸上眼睛里研究出什么来。我告诉她我是谁已后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是直直的看着我。还是牧人神好在关键时刻总是有他来给我解围，他幻化做老人模样走到我们近前对我外婆说我是她的外孙子。

    外婆还是直愣愣的呆呆的盯着我又盯着他。

    “老姐们，我的话你还不信吗？”牧人神为了让外婆得到信任的讨着近乎。

    “我是强子，我来看你啦外婆.，我小时候你还记得吗？”我也尽量让外婆有所记忆的说。

    外婆依然点点头又摇摇头表情由惊愕而变得温和，脸上又有些微笑。

    我开始惊愕起来，外婆是不是得了人们常说的痴呆症了？

    牧人神点了点头。

    我的心一下子凄凉了起来，mama曾经给我说过外婆的事，但没有往心里去，那时好像觉得与我无关，每天背着书包学校，路上，家；家，路上，学校两点一线。节假日也被老师用作业夺走了，有空又让mama鼓动着强迫着被这班那班学这学那填满了。好容易争取到不用上学了，挣脱了枷锁，又被爸爸mama从酒店绑架似的拉了回来。是梦乡还是梦中的思考我自己也糊涂了。

    牧人神告诉我梦已实已，实已虚已，一时让我更加不知所以。

    牧人神说：“今晚当在梦里。你的外婆也在梦里——你看那大海，它是你遥远的记忆，也是你梦中的海。”

    我被牧人神搞得越发的懵懂了，梦也罢思也罢实也好虚也好——外婆，大海，海鸥，渔村，牧人神这情景显得格外清晰。在我和牧人神的注视中，外婆渐渐地变化着，她那么年轻，犹如我幼时见到的外婆，我的记忆似乎也被打开，我也回到了三岁时的我。美丽的外婆领着我来到海边，好像就是这里——外婆脱掉鞋子光着脚丫走在海滩上，我欢叫着跟着她，我眼前一亮看到一只贝壳，很漂亮的贝壳，我拾起它举过肩头向外婆展示着奔跑起来，不小心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趴在沙滩上，手里还举着那只贝壳喊着外婆外婆，，外婆向我这边跑过来喊着我的名字，边喊边咯咯地笑着叫我自己站起来。我不由分说——站起来是我自己的事，这种自己的事自己做的行为总是得到外婆的欣赏，我也从来都不含糊。站起来跑向外婆，她抱着我亲了一下我的脸蛋，我咯咯地笑着，用贝壳在外婆脸上轻轻地蹭了一下。外婆把我放下抓着我的小手领着我在海滩上奔跑起来。海鸥在海面上飞旋着发出叫声，还有大船在海滩上搁着，我看着就像后来城里看到的大楼。

    正在和外婆玩的开心的时候，牧人神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现在是三岁的强子，可以忘乎所以的玩了。”说完他笑了，那笑声又是来自很遥远的天边。声音里和着水的向动。

    漂亮年轻的外婆把三岁的我带回了她住的小渔村，跟我一般大小的伙伴来找我玩，我分明看到的是小时候的夏娃和伏羲他们。我问他们怎么不上学了，他们说还小呢，大了才能上学他们笑我这都不懂；我说我要快快长大，他们说长大不好长大还要上学——他们不想上学。我说他们不懂——上学多好。他们就笑，好像在羞我，我也不去理会。我开始玩我的贝壳，他们没有还想要，我不给——因为——他们羞我。于是他们来追我，我就跑，他们把我追到时告诉我上学有多么不好，说上学要被老师打要打得他们手都肿了脸都胖了才肯罢手。我说我也不要长大了，我们毫无顾忌的笑成了一团。孩子的童趣很像大人们做了一番大决策后的样子豪迈得不行。

    外婆在强子玩耍的时候很快就把饭做好了，喊强子他们吃饭。一桌子都是取自海里的动植物被外婆做成了菜，那是强子在外婆家的主要营养来源。吃得强子不愿再长大，以免长大了不得不离开这里，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来自大海更来自外婆那双巧手的东西了。

    没等强子长大就离开了外婆家离开了那个小渔村，女娲和伏羲后来也离开了那里，他们一起上幼儿园上学前班，又一起走进同一所学校。女娲学习成绩不稳定时好时坏，碰到好老师就好的出奇，碰到不好的老师也糟得要命。她跟伏羲一直很要好，她喜欢夏天，多热也不怕。所以同学又管她叫夏娃；伏羲老是跟在夏娃左右自当夏娃的保护神护花使者，于是同学们便自然地称他这个外号了；为了搭配上的上口和逻辑，于是有人喊她夏娃时就喊他亚当，喊她女娲时就喊他伏羲，有时也顾不得这些，随性随口的叫，都知道是他们就好了。老师曾在一次课堂上挖苦，说他学习不好当个保镖还挺称职。伏羲没少挨老师打骂和羞辱。所以他也很恨老师。老师眼里的差生总是被冷落，被边缘化；久而久之差生也与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形成了对立，这让差生常常怀着报复之心去对付好学生对付老师。两个阵营或团队的矛盾越来越大以致到后来他们班发生了一起很大的事件惊动了学校。这要等以后慢慢表述----

    外婆看强子吃海鲜吃得美美的样子，脸上也漾起了年轻美丽的笑容。强子三岁时的可爱调皮及那吃东西的模样就永远留在了她的记忆中，这记忆是美好的，因着这记忆外婆永远会感觉自己很年轻，外婆年轻时候的美丽是出了名的。远近十里八村的小渔村的小伙子要是冷丁听谁说起外婆，都会竖起耳根听，心就跟着砰砰的跳，要是有人把他跟她扯上关系哪怕仅仅是逗他寻他开心也会让他美美的梦中笑出声来。这样的外婆怎么会老呢？

    他们在外婆家正吃得开心的时候，牧人神化作老人模样来了，他一指强子，强子就又是刚才的强子，他们依然在海边。只是他的眼前不是老了的外婆，而是他三岁时的外婆。外婆看着他问他是强子吗，强子说我是强子，外婆开心的笑了，笑得那样灿烂。强子也开心的笑了。强子看了看牧人神问：“我的外婆能让她永远这样年轻吗？”牧人神笑笑说：“自天地开创始，水面上便有灵运行其中，你外婆生活在这淼淼之水的大海边，因着水是生命之源的缘故，灵中必有水性，身体靠着水性的滋养即便不能永远年轻，延迟衰老保持适当年轻亦是自然之伟力。至于返老还童更要看我的气量是否愿意成就此事-------哈哈哈——”

    强子听着牧人神的这番话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他懵懂的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说点什么还是该——。

    牧人神早已看出他的心事，笑着说：“若是你外婆永远像眼前这样年轻，她还是你外婆吗？你还会叫她外婆吗？恐怕一切皆有变故吧？”

    强子若有所思起来：是啊，到时我老了可我的外婆还这么年轻，这世界不是太奇怪了吗。现在的世界真的是好怪好怪呀--------，好怪好怪呀-------。我要飞翔，牧人神我要飞翔。我飞起来了，我飞起来了，我向年轻的外婆招着手。突然有声音——那个温暖的声音——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