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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徵仕走后,赵济世回到了自己的密室里继续他对酒的研究。他这会子怎么也定不下心来,干脆坐到椅子里闭目沉思着。他回忆着武徵仕说的每一句话,揣摩着其中的意味。对镇人大代表这件事他无所谓,也没多大兴趣,让当也行,不让当更无所谓。让当了,顶多就是去开个会,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说不定还能多认识几个干事创业的人。他说的吕胜使坏的事,还真得考虑考虑。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心隔肚皮,谁能看透别人的心思。那次假酒事件就让我损失了不少钱,浪费了我很多精力,万一再有人捣乱呢。人怕出名猪怕壮,他说是吕胜干的,说不定今后还有牛胜、马胜呢,真是防不胜防啊,还是小心点好啊。 没几天,镇人大果然派人给赵济世送来了开会的书面通知。赵济世按照通知上的要求,如期到城关镇政府去参加了会议。 会议期间,赵济世不仅认识了镇上的领导,还认识了几位镇上的农民企业家,所谓的农民企业家是镇人大主任的称谓,不过就是几家小工厂的厂长罢了。人大主任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全镇的这些企业家们都像赵济世那样,不仅自己办厂子,还要把村办企业办起来,要带领全村的老百姓共同致富。 常委会还利用下午开会讨论的时间,带领百十口子代表专程到赵济世的酒厂去参观,之后又到赵禄家正在修建中的棉花加工厂去看了看。 就在参观完了回镇政府之前,赵济世让拉他们代表的面包车专门来到了酒厂,搬到了车上几箱扳倒井古酿,说是让代表们品尝。 代表们吃晚饭的时候,武徵仕说:“这酒,是咱们赵厂长赞助的,包管大家喝够,但是不能喝倒,因为明天还有一天的会。也希望大家喝完以后,给咱赵厂长提提建议,更希望大家给他们酒厂扬扬名。” 赵济世听武徵仕这么一说,赶紧站起来说:“不不不。多提意见和建议是对的,这名就先不用扬了,我目前的订单已经是到了好几个月以后了。你们去了我可以特批几瓶给你们,多了就不行了。我正在扩建酒窖,等新酒窖见成了,这酒的产量也就上来了。” 不知是谁说道,你看看,县酒厂的酒卖不动,人家赵厂长的酒却不够卖的,赵禄家出了你这么个能人,真是村民的福气啊。他这酒我喝过,是不错。嗯,今天这酒比上回那酒还好喝。真的。怪不得人家不在省城当官要回来造酒呢,果然有两把刷子。这样下去,县酒厂肯定要倒闭的。倒闭不了,人家有县里领导托着呢。快喝酒,快喝酒,隔桌有耳,莫谈国事,莫谈县事,只谈个人事。 就在镇人大开了会没多长时间,县人大通过镇人大给赵济世发来了专函,让他填一张县人大代表的资格审查表。来送这张表的已经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而是武徵仕。刚一见面,武徵仕就激动异常地说:“看来,你这大能人,县领导已经知道了,要补选你为县人大代表,表我已经拿来了,你赶快填填吧。” “这咋还越整越大了呢。”赵济世结果表看了看接着说,“这不是一张审查表吗,不一定成啊。” “这是个程序问题,程序上必须合法吗,万一有那个二大爷乱捅咕,不就坏了。快填吧,县人大的同志还在镇上等着我呢。”武徵仕催促着说。 “你怎么不让人家一起来呢,我也好请请人家呀。”赵济世一边填着表一边说。 “在你成为正式代表前,人家是不会在这吃饭的。我走了,你忙吧。”武徵仕站起来准备走。 “你等等,我给你带上几箱酒给人家尝尝。”赵济世拦住他说。 “不行不行。人家不会要你的东西的。”武徵仕摆着手说。 “你不会说是你送的。他就是不要,中午你招待人家不会喝也。”赵济世一边让人往武徵仕的车上搬酒。 赵济世之所以对当县人大代表这件事不再像以前那样从思想上抵触或者犹豫不定,不是因为他想从政或愿意从政了,因为从他的本质思想上还是不想把精力浪费在酿酒之外的一些社会事务上去,而是因为,在酿酒事业上,他已经获得初步成功,而且脚踏实地的迈出了一步,今后他只要在这方面坚定地走下去就行了。另外,从一开始创业到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任何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中,要受到社会上各种因素,各种情况,各种人的影响。当你的事业越做越大时,来自社会各个方面的影响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你想躲是躲不过去的。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人作对的,就是专门找你麻烦的,就是专门想管着你的。适者生存,只有适应各种环境,特别是适应恶劣的环境你才能健康而茁壮地生存与发展壮大起来。 这个社会,离不开权贵,你再不喜欢它也存在,有权贵就有权贵资本主义。赵济世学过政治经济学,也研究过资本论。他忘不了当年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昏倒路边的情景,谁也就不了他,只有自己就自己。如今虽然稍有起色,幸好权贵们还没找上门来,等他们主动找上门来了就麻烦了,还不如借坡上驴,脸上都有光彩,都好看,不能给脸不要脸了。 基于很多原因,赵济世也就接受了镇上乃至县上的好意,非常识抬举地应允了。 其实,赵济世并不清楚镇上县上的真实意图,他只猜对了一半,任何当权者,都要把势力范围内的一切事物都统统纳入自己的管控之中,不然的话,为人民服务就成了一句空话,你连你的人民在干什么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服务的啊。 作为分管工业、乡镇企业的田副县长,对扳倒井酒厂发生的一切他每时每刻都在密切关注着。全县所有企业的兴衰他都很关注,尤其关注的是企业的兴,企业的兴旺发达、企业的兴盛。企业好过了,税收才能上来,县财政才能好过,他这个分管的副县长才能好过,他才能多去看看,指导指导,发表发表一通讲话,鼓励鼓励干部职工。至于衰吗,就无所谓了,那是厂长的事了。他不可能到一个衰败的厂子去发表演说,去给职工们解决后顾之忧和遗留问题吧。 自从赵济世的酒厂参加完郑州的展销会回来以后,虽然吕胜报喜不报忧,田副县长还是派人暗中搞了一些调查。高苑酒厂是县里的企业,也是支柱产业,虽然管理上、经营上出现了一些问题,但他不能撒手不管,县里肯定还会支持的,再说他一时半会也倒闭不了。关键是这个扳倒井酒厂,一个刚起步的民营企业,而且大有发展壮大的趋势,作为分管工业的县长不能坐视不管不问。当然了,所谓的管和问,这里面的学位可就大了,不能直接管和问,要从另一个角度去管和问,要先抓住重点,所以他想起了赵济世。他要给县人大的几个副主任们吹吹风,透透气,不能让他们忽视了这个后起而且很可能要崛起的农民企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