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隆恩浩荡
“父皇,儿臣绝无半点偏袒之心,只是儿臣以为,刘汝之身为京兆尹,不感恩朝廷,反而纵容其子,私自动用城防营禁军,此事事关重大,儿臣身为皇子,决不能容忍朝中有人乱了纲纪!” “哼,私自动用城防营禁军,究竟是谁给他吃了这个熊心豹子胆。”说起私自动用禁军一事,烈帝双瞳一紧,不经意间又挤出一道寒芒。 烈帝固然贵为天子,但也正因此,他往往对下面的事看得不怎么清楚。但李克不然,他与帝都贵胄们为伍,对市井很是熟悉。 刘文昊身无半职,只是仗其父亲身为京兆尹,便可动用城防禁军,无非就是因为他有个在城防营中担任朗将的远房舅父罢了。只是没想到,这小子生性飞扬跋扈,又仰仗平日里与他魏王关系不错,竟为了区区一个艺妓而做出这等蠢事。 就算李克想保他,也保不了了。自从他在天音阁中当着众人之面以禁军撑场,并扬言魏王会为他主持公道那时起,他便再无翻身的机会。 更何况,刘汝之于晋王和魏王之间左右摇摆不定,李克是个聪明人,既不能为我所使,留你何用! 李克当然不能回答究竟是谁给了*这个熊心豹子胆的问题,烈帝沉吟了片刻,又问:“你觉得冠军侯此人如何?” “此人,足可堪称百年难得一见的帅才!”对于这个问题,李克却又变得一丝不苟起来。 “有德无才,权且废物;而有才无德,却又必成祸患!德才兼备者,方可以才论之。儿臣以为,冠军侯便是德才兼备者。统御三军有术,镇守朔方,匈人不敢触犯我天朝神威;又不贪功恋权,不像其他各路军镇统帅,拥兵自重,不奉朝廷诏令,反而对朝廷虎视眈眈。冠军侯在漠北大捷之际全无忤逆陛下之心,孤身入朝觐见,主动放弃军镇统帅一职,留京封侯,可谓功成身退,激流自保,其对陛下之忠诚,可见一斑。只是陛下,如此奇才,若是就此弃之不用的话,对朝廷来说,恐怕也是一大损失呀。” “奇才?”烈帝冷笑:“那小子也算是个奇才?不给朕惹是生非把这帝都的天给捅破,朕就心满意足了,还德才兼备!你看那小子德行,早年他身在朔方时,好-色敛财的名声就臭遍天下,如今来到帝都,位封列侯,爵同郡公,却不改他那龌龊的秉性。听说,侯府大庆之日,他连你也敢羞辱,现在倒好,连朕的禁军也打了!这小子,无法无天,你竟还说他是个奇才?” 听这话,李克在心里隐隐抽了口凉气,眼前这个若是在平常人家里定是慈父的父亲,瞬间又变得威严可怕。 “父皇明鉴,儿臣也只是好奇,想试探试探冠军侯究竟如何勇冠三军罢了。而至于他的缺点,自古英雄爱美人,冠军侯青春正盛,又尚未娶亲,这也可以理解。” 烈帝瞥了他一眼,情绪稳定了许多,转身往玉台上坐下,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朕。按照侯府规格,侯爷不该少了朝廷恩惠,理应纳妾六人,这事你去张罗,务必给那小子把妾位满足,省得他到处寻花问柳,败坏朝廷名声。另外,你究竟试探得如何?听说你还请来了荆楚第一剑客与他过招?” 要说朝廷缺精兵帅才尚可,但美女却绝对不缺。 “冠军侯果然身手不凡,儿臣心服口服。”他答道。 烈帝又是一声冷笑,说道:“恐怕不止这点原因吧。你还有意要替天雄军出气,难道不是吗?不过你也别紧张,朕不是要怪罪于你,你的那点心思,朕都知道。只是这个慕容昭,朕劝你还是小心提防,此次朕下诏让他亲自前来,他却只派了他手下一个忠武将军前来,自己谎称重病。呵呵,这个慕容昭,难道他还真以为他已经羽翼丰满,可以不奉朝廷诏令了么?” 烈帝陡然动怒,端着茶盏的手猛一用力,茶水竟倾溅飞出,高士丽急忙躬身上前,轻言陛下息怒。 李克急忙下跪认错,不否认其与慕容昭父子确有联系之事,但也仅只是深怕军镇做大,意图接近罢了。 让李克退下,烈帝对这追随了他一生,一直以来都忠心不二的高士丽问道:“老高,你觉得魏王如何?” 能让烈帝如此亲密称呼的人,举目天下,恐怕也不超过三个人。 高士丽惶恐,不敢妄言皇家之事,烈帝会意,示意他不必紧张,却无意间自言自语道:“其实,在朕这一干子嗣中,二郎跟朕才是最像的。哎,只是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他却又没说出口。 魏王退下,烈帝传召晋王。李乾风尘仆仆而来,快步匆匆,一脸英气,少了李克那几分儒雅谨慎,却多了几分军人的英姿飒爽。 但对于今日之事,他却也给了跟李克一样的答复:*自作自受,不能姑息;冠军侯德才兼备,朝廷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对于侯府中妾位尚缺一事,李乾给的答复更加恢弘霸气:是男人都爱美人,要是冠军侯不喜欢美人的话,可就不正常了。我大秦要什么没有,难道还缺了美人? “好,这事你也去办。你跟二郎,各为那小子配三个美妾,要让那小子满意为止,省得整天拈花惹草惹是生非!”或是因为看到年轻人们血气方刚爱美心急,勾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回忆,烈帝脸上放开了笑容。 李乾欣然领命,忽然,烈帝的神情又变了冷漠,询问起各镇诸侯的事来。 “此次陛下征召诸侯觐见,谁忠谁jian明了可见!十一镇诸侯各怀鬼胎,竟各找借口,拒不入京,以儿臣愚见,冠军侯可堪称忠良表率。如此忠勇可嘉的帅才人物,陛下若是弃之不用,实在可惜,若是陛下能以冠军侯为表率,重启重用,为朝廷培养出一批能征惯战的将才,统御御林军,又何愁各路诸侯拥兵自重,天下不平?” 烈帝陷入沉思,片刻后眼神微动,但却错开了话题。 “听说,侯府大庆之日,天雄军一名小将也被冠军侯点名欺负了?而且据说冠军侯还从此人引申到了天雄军的少帅慕容宪身上?” 此事事关重大,尽管心有疑虑,可李乾却也不敢乱说。 “启禀陛下,慕容昭父子鬼鬼祟祟,儿臣实在不敢妄言。不过,慕容昭拥兵十五万,拒不奉诏,其心可见一斑。至于外界传言,天雄军与朝中某些人关系密切之事,还望陛下明断。” 让李乾退下,烈帝又陷入深思。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感慨颇多,看来,自己真是老了。 “老高,你觉得,魏王和晋王二人如何?” 高士丽弯腰躬身,吹凉了热茶递来,说道:“魏王儒雅斯文,晋王英武刚烈,陛下膝下可谓文武双全呀。” “你这个老东西!”烈帝笑了,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高士丽口中问出真话,毕竟这涉及皇家子嗣,臣子们谁也不敢论断,于是慨然叹息道:“还是那小子好啊,来到帝都,有帝都和侯爵做保护伞,虽然手上没了兵权,可却再也不怕那些军镇诸侯了。折腾胡闹吧,朕有时候真的希望,让他继续这样闹下去才好。” “……” 自那天被宣入朝觐见后,萧野实在是憋闷得慌,也只能连续几日把自己关府中不敢外出了。 拈花惹草、流连花丛、打架斗殴、惹是生非……他真担心哪一天万一连皇帝也看不下去,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不惹点事的话,他却浑身不自在,好在每日有宫月陪他下棋解闷,这才渐渐安定下来。 后来,他索性迷上了歌艺,当起了伶人,跟宫月学唱戏。 白衣素体、涂脂抹粉,不时还戴上一副粉白的面具,这家伙,谁还敢说他是曾经勇冠三军的朔方飞帅? 铁英看得郁闷,说了人家又不搭理,只好整天跟兄弟们摔跤打架解闷;宫豹看了也叹息摇头,那伶人的打扮总让他感觉阴阳怪气毛骨悚然,可说了之后却连同自己的女儿也一起说他只是粗俗武夫一个、不解风雅。 这天一早,他们又开始唱了,一人阴阳怪气涂脂抹粉还戴着粉白面具边跳边唱,一人弹奏胡琴助兴喝彩。四下里人都远远避开了,都是来自刀光剑影中的血气勇者,谁稀罕这种阴阳不分的情调? 忽然,铁英火急火燎地冲入后花园,也不顾那瘆人的情调,粗声粗气地打断了庭中二人的情cao。 “铁英何事?我跟月儿远在后花园中,应该没打扰到你们吧?”此刻的萧野,轻纱白袍紧身塑体,婀娜多姿,脸上涂脂抹粉,尚且戴着那粉白的越人面具,还掐着拈花手。 瞧他这副模样,宫月也不由得嘻嘻笑出声来,但瞬间却被铁英带来的好消息说得面容僵直。 “公子你就别唱唱跳跳的了,今日你大喜临门,晋王和魏王带了一大帮美女前来,说这是陛下的旨意,美女任你挑选,至少要选出六个,以填补你侯府妾位的空白,你还是出去看看吧。” “这……”老实说,萧野还真没料到会有这等隆恩浩荡,一看宫月和铁英皆向他看来不善的目光,他满心冤枉。 “我何时说过我需要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