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东周末年有战国在线阅读 - 第二百五十章 两口商人好伎俩(下)

第二百五十章 两口商人好伎俩(下)

    吕不韦决定先从他口中的“软柿子”建信君赵穆下手,可他也不急于出手,一面是因为赵括的回信还没有到,一面是因为他心中清楚得很,这个赵穆是软柿子还是涩柿子还有得一说呢。

    作为一个间商人,还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吕不韦观察人事物之时,有着他独到的目眼与理解;不然,他怎么能在另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时空中,成这支手遮天的一代名相,一个连立两君的造王者。

    吕不韦不像旁人那样,只把建信君赵穆当成考着男色进入赵王丹塌上幕中的龌龊弄臣,更不为他柔弱如女子的外表所欺骗,他心中揣度着赵穆也是有一定政治眼光的人,看出赵王丹才是他赵穆可依附的大树,方才对赵王丹投下赌注。

    两年之前的赵国政局,正是诸公子争位,赵王之位鹿死谁手还未知晓,当时被世人认为是贤达之士的平原君赵胜一面明里支持威太后最中意的继承人长安君,一面暗助先王次子庐陵君,两手出击,好不威风,好不“稳妥”。

    可就是在这个对赵王丹最不利的时刻,这个当时不过是宗室小辈远宗的赵穆却先众人一手,主动对赵王丹眉来眼去,没有两天就投怀送抱,全身心的投入赵王丹的幕中,不光是成为座上之宾,更当上了当时还根基不稳的赵王丹一方势力的二当家。

    至于后来赵括、老臣触龙等人是如何一起站到赵王丹一边儿的,吕不韦虽然只知个大概,但是以他不亚于李斯的好猜测揣摩的性格,决不会认为赵括等只是以国家稳定为重才支持赵王丹――其其间赵穆究竟发挥了什么作用,才使赵括等做出了如此政治抉择,他吕不韦虽然不知,但却是可以想像一二。

    “单说投靠如今的王上的时机,这建信君可比咱们大公子要有眼光得多了!”吕不韦对李斯分析赵穆此君道――这些天来,这两个后世名臣可没有少在一起思谋想策,以求完成赵括之命。

    “也就是说,咱们这位建信君上,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李斯早就知道赵穆也是有一番手腕的人物,现在不过是随声附和一下吕不韦罢了。

    两位未来的名臣都没有推测失误,如果按原来的历史演进赵穆的确可以在长平之战后,成为以丞相虞卿为首的官僚士人集团与以平原君赵胜为首的宗室贵族集团之后的,平衡朝野势力的第三方势力――赵王丹的直属势力――毕竟按历史演化,因为赵括的战死,原来起到平衡朝野势力之用的马服家一系人马已经散了,赵王丹不得不再扶植起一支新的派系。

    “他要只是年贪得无厌的主儿,那可能倒还好办事儿了……”吕不韦把眉轻轻一皱,为求一剑封喉,一击必杀,拿下赵穆,使其在设立新郡之事上与他们合作,他向李斯打拱作揖道:“请李大人赐教,不知大公子得到新郡实权对王上有什么好处――如果建信君问来,我好有个应对之策!”

    吕不韦换位思靠,站在赵穆的政治立场上,向李斯请教道。

    “这建信君的确不是一般的小人佞臣,为成大公子之事,咱们还真不能把他想得太简单了……”李斯本就是谨慎行事之人,他听完吕不韦以赵穆口吻发出的一问之后,把眉一锁,知道这两口商人又生出商人特有的贪婪之心,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不过李斯回头一想,反正这一次要强出头的是吕不韦,他倒是能落得个幕后偷着乐的清闲,于是也就热心地认真思考起来。

    下意识地捋了下胡须,思考片刻之后,李斯终于开口了:“因为边地领土的扩张,原来的郡县画界已不在实用,为了管理好北方边事,自然要设立新郡――新郡一设,边地便有五郡,这五郡皆入胡戎相接壤,如在军事之上,不做统一规划,必让胡虏钻了防御空裆使我赵都邯郸成这被犬戎攻破的周之镐京一般。为了王上得发日行快乐,夜有梦美,五边郡军事大权必交于人――此人必为王上所信认,为我赵国朝野所服――大公子当是不二人选!”

    李斯的话还是不能让吕不韦满意,他又作建信君的口气道:“这些都是官样文章,可是于私,对王上又有多少好处?”

    说完,他又以自家语调再追言一句:“咱们王上虽然不时糊涂,可是大事大略上还算是个明白人……说句大不敬的话,我无意之间曾听大公子说起过,太后之所以对王上不放心、不满意,正是因为把国家当成子女看待的她发现咱王上是个视国家为自家私产的主儿,其行径不比平原君之流好得了多少――这是因为王上的作为与先王、太后所倡导‘民本之说’可是相左,所以太后才起过让王上挪地把,使王台易主的心思……”

    “这事儿虽然已成过去之事,可终究还是在王上的心中留下了个印儿。当今朝中,只要太后在世一日,王上就一天不能安心……可是王上又不是那种敢暴然而起,举起屠刀杀母轼弟的无情霸者――再说了王上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朝他要是这么做了,朝中原本支持他的蔺相、虞卿他们定为弃他而去,平原君等巴不得他干下这种蠢事儿,好振臂一呼,再立新君。

    王位不稳,君权不固――这才是王上的心病!”李斯对朝中之事还是看得透彻,说起话来比吕不韦更得要领。

    “对了!”李斯沿着吕不韦开出的思路走下去,猛然有所觉悟:“吕先生如要去联络建信君,就可说如果王上首肯大公子之意,那大公子便真正成了他的人――将来如果邯郸有事,大公子必发勤王之师,以报王上之恩!”

    当李斯说到“勤王之师”时,不由得诡秘一笑――他要吕不韦这么给赵穆说道,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因为真要到了那种时候,要赵括回师勤王,还要看那个“王”开出的价更高,然后再说“勤哪家王上”。

    “给王上吃个定心药丸,让他无须忧虑太后过生之后,那些万一之事?”吕不韦一听,也明白李斯心中的盘算,不由得附和两句,眼中更露黠笑之光。他虽然知道了要成就他的谋略,一定要再给想赵穆的主子赵王丹一些红利,却不知给什么好,更不知自己一方有什么可给的,现在李斯向他指明出路,他也就豁然开朗,欣然领受了。

    当前赵国朝局还算是平稳,百官尚能做到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在外交上,东面小挫燕国,压服齐国,北方边疆又连打了些胜仗,连秦国都吃了一回赵国边军的哑巴亏。军事上的小小成就还有国内文官的用心效命,终于让原平王座摇摇欲坠的赵王丹缓过了气来。

    可是他也只是缓过了气来――平原君等宗室成员不服他管束,自不用多说;两代先王所建立起的来至衡平原君这样的宗室贵族的官僚们又只听对自己不怎么满意的威太后的。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威太后去逝,这些官员的立场用站在那边还未知晓。自己所扶植起来的建信君一党又多是为士人所不耻的宠臣弄臣,就算是有些手段,其影响力也是有限得很――甚至可能不如多年在宫外开幕设府的两个弟弟,其及手下门客有用。

    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赵王丹势必还要再拉拢一些人马――吕不韦与李斯正是看到君王的心头大事,才想到了在给建信君备上一份“利”字大礼之外,再给他的主子备上一份“忠”字虚礼――当然,这份给王上准备的礼物,他们不准备再多次一举的向赵括申请批准,因为这不过是给赵王丹的吃下的糖丸假药,不过是为了安他的心神,让他松口放行赵括边地之谋罢了。

    万事已备,只等赵括一册书简,李斯便可冲杀在明,而吕不韦就能暗中行事,完成赵括所主持的新设边郡之事所需要的法理依据。

    ***

    吕不韦可算是个大忙人,与李斯商定从建信君赵穆处做突破口的大计之后,就着等待赵括回函的空档,一面采办送到平原、建信两君府上的见面礼,一面捎带着做了数笔低收高出的珠宝买卖,还助李斯完成了如何出售新式农具、水车的计划。

    不过数日,赵括的回函信件也就送到了李斯手上。这回李斯又以小人之术,使了个小心眼,把吕不韦请来之后,再一起开函看信――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要是赵括责怪某些人生事儿,那骂的可不是我李斯。

    李斯除于函上泥封,又缓缓解开系在函上的细绳,作动到此,他顿了一下,回头问吕不韦道:“就看大公子怎么说了……”

    说完,这才掀开函封,取出木牍,郑重其事地端到一边与吕不韦一起观看。

    让李斯心中一振的是这轻飘飘地木牍之上只写两字,却是字字入三分――阅、可。

    这回函意思简明扼要:我已经看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们就看着办吧。

    这赵括的回函,倒让李斯很是琢磨了一会儿:大公子这是做什么,莫不是把全权都交给我与吕不韦,要我们代他行事。

    李斯虽然明了信中之意是在卸去他心中的束缚,要他按自己的想法,放心大胆的做事;可他却还是有点不相信赵括真能委派他如此重要任务。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就同意了他与吕不韦定下的谋略――如果说先前吕不韦所送来的锦囊之命是赵括对他的某种试探,看他还能不能为赵括所用的话,那这两字之命可算是对他彻底信任与授权了。赵括对李斯处事的方法手段干预得越少,便是对他越是信任,何况这回还是全盘认可他的计谋,还他放手一搏呢。

    “大公子……这是……这是……”好没事就好瞎琢磨的李斯这回子又在为赵括一冷一热,拿捏得当的御人之术而大加佩服了。

    “大公子是要咱们安心做事!”吕不韦把两眼一瞪,声音一抖,又是与李斯的“感动”不动的另一番激动;这位两口商人早就是蓄势待发,只得赵括一声令下了,便要向赵括一展他的手段了。

    “对对,明日你就去拜会建信君……对了,依你先前之说,再就我这两日的细细揣摸,我隐隐感到那平原君似乎已经没了再挑唆王上的几位兄弟与王上争位和打算,他现在想的,不过把那两位少不知世的君上当成向王上要挟权力的工具。

    依吕先生先前所说平原君谋权实际上是在谋利,那么他与王上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不可调和一二的。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合平原、建信两君之事――这可算是再给他们的一份‘大礼’。

    不过吕先生要心中有数。这两位君上如果在大公子的事上能合作,那么在别的事上,也能合作……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貌合神离,不能让他们接成一党--试想这一个王上身边的近臣,一个朝中宗室重臣,要是合流在一起,定会坏了大公子将来的大事!”这头才收到赵括的认可之信,李斯便在另一头热心助起吕不韦来了――有了赵括的撑腰,他又开是谋了苦劳,还要再谋功劳了。

    “多谢李大人提醒……对付这些以利而合,以利而离的小人,我这个商人自然有办法――还是在一个‘利’字上做手脚,我吕不韦会让他们协力而不齐心的!”吕不韦把平原、建信之流看得最透,就算是没有李斯的好意提醒,他也知道什么是他当做的,什么又不是他当做的。

    “他们可不是小人,是伪君子……吕先生还是小心为好!”李斯的热情虽被赵括的一信两字给调动了起来,可是他还是想以万事求个稳妥。

    “知道……”吕不韦点头而笑;年季更长,又经历了更多人事的他反比李斯更为自信大胆。

    其实赵括把这两个同样是胸有野心,性格相异的名臣组合在一起,不光是为了让他们相互监督,更有让他们的性格互补之意――毕竟在那个梦中的历史中的经验告诉赵括吕不韦出谋,李斯划策,这可是秦国制胜于天下的重要条件之一。

    ***

    “吕先生请不必拘礼,请自便,自便,随意就是了……您可是我赵穆的金主儿,我怎么能怠慢自家的金主儿呢?”赵穆坐不像坐,睡不像睡,半躺着身子,任一头黑发如流水一般淌在席前。

    透过如瀑黑发,吕不韦可以隐隐赵穆肤色在惨白之间透着如玉般的柔和细腻;他心中大叹道:“果然是一个妖物!”

    “君上多礼了,我吕不韦不过是一界游商,得蒙君上不弃,亲自相见,已经是三生有幸,怎么敢不以理而对君上呢!”吕不韦笑得有点儿机械;要不是赵穆那犹如阉人的声音,他还真当自己面前作妖媚之态的人物是与赵姬、雅儿一般的可人儿了。

    与赵括因为与赵穆少时的交往,而对他现在这付样子产生的同情不同,吕不韦对赵穆是一中发自心底的鄙夷与恐惧――鄙夷他为男宠,与赵王丹一起作些下作勾当,恐惧他外貌妖艳,活像个**消骨的妖精。

    “这家伙不过是个长得不阳不阴的男人罢了,就当他是内侍宦臣吧…..对,他就是个老jian巨猾的阉奴!”吕不韦努力地在脑中提醒自己,不要被赵穆的外表迷惑,以为他不过是个男宠,就当赵穆是那些与他不时有生意往来的赵宫内人。

    “呵呵……吕先生见外了不是……别看我有个封君之名――在那个俗之人的眼中,我不比你的这商人好得了多少……说到底,咱们都一样!”赵穆拜了拜手,眼中闪烁青光,不知他是真情流露,有感而发,还是惺惺作态。

    “君上可是这么说话,我们这下鄙贱之人却不能这么想……还不是仗着有君上的提携,在下才能在邯郸城内讨口辛苦饭吃。这不,这回了在下在边地小赚了一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孝敬君上您了!”面对一个妖冶艳丽的男子,吕不韦也只有在说这种说顺了口的逢迎之言时,表情自然一点。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不说实话,趁着这回子回邯郸来采办新货,顺便来我这里打通一下关节吧,却被你说成了那样……好好,也算是你有心,把我这个明白人哄得开心!”赵穆以袖遮面,作呡然一笑,又让吕不韦背上冷汗一冒,全身鸡皮疙瘩骤起。

    “君上教训得是……”吕不韦一边僵硬地点着头,一边在心中庆幸自己好在是择了赵括为主,要是数月之前一时头脑发胀投到赵王丹的大红人赵穆名下,成天对着这么一个妖人,这时间一长了他不被憋出不治之病来才怪了去了。

    “怎么,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这个月不是才送到我府上一个百金宝箱,怎么这回子又献上这么一箱子珠宝俗物了?这么一箱子……少说也是三百金以上的价吧……”赵穆瞟眼看了下放在吕不韦身后小厮边上的的箱子,眼前一亮,随口问道。

    “这些俗物君上自然是看不让眼的,在下不过是带来孝敬府上诸位幕臣食客的!”明明就是送给赵穆的见面礼,吕不韦却还是一边说着客套的虚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巴掌大的羊脂白玉瓶。

    “这才是给君上的玩物!”说着吕不韦把那晶莹剔透,还泛着温润光泽的玉瓶双手奉上,送到赵穆近侍**手中。

    大肆收受八方贿赂的赵穆自然知道递到**手中的玉瓶是什么价值――至少比那小厮身边的一箱“俗物”值价不知多少倍。

    好在赵穆也是看过大世面的人,吃样还不难看,目光迷离的在白玉瓶上转悠了片刻之后,便又去答理吕不韦:“此物倒是不那么俗气了!”

    “真香啊……”**轻声低语一下。

    “什么?”赵穆尖着鼻子嗅去。

    “果然是有异香啊,居然还能盖过我这室中薰起的楚南香料!”赵穆惊了一下,心说这两口商人还真是让自己惊喜不断啊。

    “这白玉瓶子只是盛放明株的暗牍,不过是添头而已,这瓶中之物才是真正孝敬君上的!”吕不韦看赵穆嗅到瓶中灌注的西域香水之味时,眼有异动,知道他要办的事儿已然是成了一半――赵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下面吕不韦的事儿也就好办得多了。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么香……?”赵穆这下子有一点失态了,他伸收抢过**轻手中的白玉瓶子,也不把玩一下做功精细考究的瓶子,便拔开瓶塞,凑过鼻了去嗅其中滋味。

    “这是比我赵国极西之郡云中还要远的地方所产之物,像是叫香水,是西域胡人从一种叫做玫瑰的植物盛开的花瓣砸出的油来,又加上种种香料所制成的物件。如果涂抹少许香液于手腕、颈间等体温高处,那可是体香阵阵,沁人心脾啊!

    对了,这里边还加上了可以激发男子情欲的麝香――君上可以把此如再献给王上,以搏得王上一悦……”吕不韦一面眉飞色舞地介绍着香水,一面心中发恶,直相着街市坊间流传的赵宫yin秽之事……

    “呵……还有这么许多好处?”赵穆显然很是开心,被吕不韦逗得又是咯吱一笑。

    “是啊……说来,在下能得到这要好玩意儿,还要多亏了马服君了。要不是马服君他们打下了河南地,联系上了重新河西采玉之路,又建立起了军市,保护来往客商不受匈奴人扰袭,纵然我吕不韦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搞不来这白玉香水两个玩意儿的!”吕不韦一面小心作答,一面抛出赵括在边地的政策,以便观察赵穆听到赵括之名后的种种反应。

    果然,一听到“马服君”三字,赵穆那双白净得毫无血色的手轻轻的触动一下,就像是被什么乐西刺到一样。他把白玉瓶子又放到**手中,虽然还是斜身半躺,却也已是正眼看着吕不韦。

    “吕先生这回子到访本府,不光是为了送金赠玉联络一下感情吧……你在边地搞得那么火热,把邯郸名商卓氏、郭家的势力彻底排挤出边地三郡,害得本君少收了两三月的例钱……”赵穆果然是个阴晴不定,让人摸不清其喜怒哀乐的可怕之人;先前浮现于他脸上的,犹如女子一般柔美之色全然推去,换上来的是一种让人发寒的阴气。

    吕不韦看赵穆说变脸就变脸,不由的双眼一瞪,大吸一口气,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抗拒从赵穆那张涂抹着厚重蹲脂粉的脸上透出的阴毒之气。

    “这个……”被赵穆的如蛇目光这么一照,也算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吕不韦居然像是看到蛇的青蛙一般,猛然见不知动作,更无法思考了。

    “你的那档子事儿,我不是不知道……不就是投靠了我家叔父马服君吗?要不然就凭你在邯郸城的那点子基业,那郭卓两家要收拾你小子还不容易吗?

    你可不知道了吧,要不是你这个人还知事务,把因为马服君改革边地弊政之时驱逐郭卓两家之后的生意全盘接了下来,又续上了对我,还有那个赵胜老匹夫的孝敬……只怕就算是我不发手下门客来杀你,那被你家主子断了两三月财路的老匹夫就已经把你的尸首抛到山里边喂野狼去。”赵穆恶言数句,直听得吕不韦不寒而栗,冷汗直发。

    “小人知错,知错了……这不就把那数月欠君上的好处全都补上了吗?”吕不韦也不是吓大的,一身冷汗裹在衣里,反而让他冷静了不少,知道要重新思考一下对策了。

    “这事儿……我家叔父、你家主人知道吗?”赵穆显然是在问吕不韦月月向他上寿贡之事。

    “知……知道……”吕不韦的脑中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对赵穆以实相告,毕竟想在明白人面前耍花招,那才是真正的愚蠢行为。

    “哦?”赵穆听吕不韦这么一说,心中却有点暗自高兴:一来这说明赵括还念少时结下的友谊,对他留了一手,没有全然恩断意绝,二来,他赵穆是赵王丹的代表,赵括不如他反脸,正好说明赵括对赵王丹还是“忠”的。

    “那为什么连那老匹夫也要送……难得我赵国王上还保不了你一个小小jian商吗?”赵穆果然对吕不韦支助平原君钱财之事,颇为不阅。

    吕不韦把着埋在地上,故作害怕的样子,不过是在争取时间多思考片刻方好做答。

    “快说……难道要本君叫人把你叉出府去吗?”赵穆也是个不顾忌封君身份的人,话说得相当直白,话语间也含有威逼的意思。

    “这,小人说……”吕不韦又是一个叩首,再做示弱道:“我家大公子说:平原君是他兄长,建信君是他侄儿,这一老一少都是赵氏子弟,一脉相承,他们之间有嫌隙,他这个不上不下的堂弟、叔父最是不好做人。我们向一家示好,而忽略了另一家,只会让他们更加不合――倒不是说他们之间争着点金银小利,那还是关系到两位君上的面子问题。反正都给了,不如两家一起给,要是将来大公子他回邯郸,正好向你们两家各发请谏,请两位君上到府上做客,他好当个合事之人!”

    “咱家大公子的意思,就是希望两家君上不要让他难做……将来当合事佬的机会都没有了……”吕不韦果然是个商人,推销起感情攻势来,可是相当的一套,他这么半真半假的一说,一下子把赵括打扮成了忠厚老实,尊老爱幼的宗室亲家。

    “果真是这样?”赵穆瞪了吕不韦一下,半信半疑道:“大半年不见,我这叔父倒是真会做人了……”

    的确,赵括所在的马服家本就是为了平衡赵国朝野势力而被赵惠文王把扶持起来的,调和朝臣关系也算是这一支平衡力量的任务之一;只是赵括的性情比较直一点,甚至可以是说爱憎分明,不像是如他先父赵奢一般能做合事佬的老成之人――这两点原因,不能不让赵穆心中生出种种疑问。

    “好吧,这一算是叔父的心意,我这当侄儿的领受了,这二嘛……看来叔父是收了个好幕臣门客,能做到应对自如……再加上来这里说话的是你――我的金主儿……”说着说着,赵穆又把脸一侧,做出庸懒无志的样子,一改先前恶语,换作沙哑的柔和之声道:“我就卖你吕不韦一个脸子,信了你的话吧!”

    “多谢君上……多谢君上……”吕不韦连声谢过。他看赵穆怒色渐消,又知赵穆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心说再不按计划出招便没有机会了,于是他又硬着头皮,向赵穆再进言道:“我吕不韦不过一介锦衣游商,有得什么面子…...君上卖在下面子是小,卖我家大公子人情才是大啊!”

    “哦?怎么?叔父有事要嘱咐于我?”赵穆看着吕不韦这么大箱小礼的送来,知他无事不上祭,却不想这回他是来为赵括求事。

    “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吕不韦一口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