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少年英豪岂枉称(上)
“老师可是要荐这位缭子……为官?”赵括再看这缭子,虽然他有意在嘴上留了两撇半软不硬的胡须,仔细一瞧,面目清秀,最多不过二十岁上下――加上一身青衣长剑,倒是像极了在邯郸市面上,以斩鬼驱魔为名,四处招摇撞骗的方士;一时间赵括也不知称他为缭子,还是缭先生好…… “这小厮诈说自己是鬼谷子高足弟子,在我们紫山一小村替人看相算命――所用相术,不过是察言观色的鬼蜮伎俩――最后被乡里长老戳穿,让众人押到了马服令衙署。”荀子气鼓鼓地说道,不光是两腮微涨,连两个鼻孔都放大了。 “察言观色而读人心声,本来就是我师鬼谷子的独家法门;亏你还自称是被天下人尊作‘最为老师’的荀子,连这都不知……我不过是因为初次将察言读心之术试用于他们,免不了生疏,这才着了那老朽的道,被他绑了送到你这老朽之处。那你说的天人关系之说,不也是看相算命的歪门邪道!”缭子两眼一白,反咬荀子一口道。 “可惜啊,小小年纪,就会用些旁门左道之流。本以为你是为了生计,才做下错事,判你个杖责,让你长下记性就是了。现在你又说你是初犯,便被人拿下――还看你还有个学艺不精之过。”荀子一面威喝缭子,一面又当上了老师:教缭子就算是要当骗子,也是要好好学习行骗之术才能有“成就”。 “也不知是谁着了谁的道……”缭子嘴角一翘,又傲气十足地得意上了。 赵括看着荀子生气,缭子得意的样子,心中暗爽:“咱们这位时不时发点酸腐之气的‘天下人之师’也算是遇到对头了。 “老师,依学生看来看,您似乎是着了这位缭子的道。”赵括看缭子虽是被人拿入公堂,又被荀子提来见他,可是缭子却面无惊色,谈笑自若。 “想来,定是他事先策划好了,想要来找我或是荀子老师。可是他与我俩素来无交,所以就故意行骗被人识破,送到荀子处;不过又不知他用了什么法门,让荀子老师引他来见我。” 现在赵括可以相信,这个年不过二十的青年人,即便不是那有名的缭子,也是一位足智多谋的人才。 “这话怎么说……”荀子一来惊愕,然后道出了他为何要引缭子见赵括。 原来缭子被众人揪到荀子面前,也是面不改色,竟与荀子插科打混,东拉西扯。荀子虽然是读了不少法家经典、刑狱断案之书,但他终究是个儒生;不过是三言两语,就绕进了缭子的圈套。两人你一句我-语,言语之间荀子发现这犯了法度还如此高傲的犯人,虽然自称是兵家,但也是学贯法、儒、墨、道诸家之说;可算是颇有才学,是个可造之材――于是“好为人师”的他,便生出了纳缭子入门下,将来弘扬他的学说的念头。 于是荀子好意判缭子不过是行骗未遂,只要斥责一下便了事;行完公事,荀子便问起缭子生活如何,如果无依无靠,可先在他手下做事。 可他没有想到,缭子却把头高高一昂,回应道:“我是鬼谷子之徒,你教不了我什么!” “我是荀子……”荀子也来了劲,一心要收下缭子这如烈马般的人才为徒。 “我不信……”缭子又是一语――这才有了荀子拉缭子来见赵括,要身为封君的赵括来为他证明,他便是名望在外的荀子。 “没有想到,荀子老师的爱才与争胜之心,居然被这缭子利用的如此淋漓尽致……看来他真是那位本将在二十来年后,在秦国为国尉的尉缭子。”听完荀子的激愤之辞,赵括可以肯定他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 缭子瞟了赵括一眼,已然是知晓眼前这位马服君看穿了他那只能蒙蒙“书呆子气”实足的荀子日伎俩。可他也胆大,不但不避赵括凌厉的目光,反而是如他对视起来。 “缭子,你先前骗我乡人,现又欺瞒我家老师……你该当何罪?”赵括轻笑之后突然高声怒叫,以一双愤怒之目,直瞪缭子。 “呀!”小珠从未看过她家大公子如此恼怒过,一时害怕,玉手一抖,竟然把端在手中的待客酒水,连着托盘、酒具一并掉在地上。 随着木盘铜杯落在地上,发出咯嘣与铿锵之时,着实把先还为“jian计”得逞而自鸣得意的缭子吓了一大跳――他虽然是机敏聪慧之人,可终究是长年隐于山林,与鬼谷子学习各家学术,真正的大场面却没有看过几次。 赵括料定缭子现在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先前种种高傲姿态不过是在装腔作势。于是他有意以厉声大喝,试探。 没有想到,这一试探,缭子还真就哆嗦了一下;先前靠着种种伎俩遮掩本性的缭子,终于还是在那寒颤之后,露了馅。 打铁需趁热,赵括看到缭子露了破绽,立刻再发起一攻。 他冷不防得使长剑出鞘,劈头盖脸向缭子砍去,并大叫道:“辱我师长,便是辱我!” 缭子虽是个仗剑之士,却没有与人相互砍杀过几场,自然不是自幼从戎的赵括的对手。他连剑都还没有抽出,就被赵括制住。 雪亮的长剑,架在缭子白净的脖子了,剑锋已经在他的细皮嫩rou上留下了渗着血水的细细红线。 经赵括这么一吓,缭子这个“土包子”还真就被威伏了。 他张着大口,露出一口白牙,惊异得无所是从,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柄可以轻易将他的项上人头当菜般削去的长剑。 赵括看缭子已被镇住,不再张狂,于是又一一数出他是如何利用荀子,使荀子引他来见自己,最后还来了一句,吓唬缭子道:“你诈称为鬼谷子弟子,设下计谋重重,然后你执剑入我府,莫不是刺杀本君!” 说着,赵括将锋刃微微移开,做出将要发力一击,挥剑而下样子。 “我是来向荀子先生拜师求学!”缭子的喉咙间,终于暴发出了如生命中最后一声哀号般凄唳的一声。 “拜师?有你这样拜师的吗!”赵括呵斥着,又把剑锋逼了上去。 剑都架在脖子了,也容不得缭子装牛充大,他只好一五一十的说出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