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背井离乡

    罗凌两鬓白发随着自身磅礴气息飘飞开来，一拳将两个武道宗师浑身气机打散，随手一招，内气外泄，一通疯狂席卷，牵引十数把兵器飞来，又一挥手，兵器携带雷霆万钧之势直指袁承恩与叶青飞去。

    内家宗师步如疾风踏雪无痕，气机外泄先发制人于十丈开外。外家宗师成就那如罗汉金身一般的筋骨，如那武林中出类拔萃的绝学金钟罩铁布衫，便能做到常人眼中那身如玄铁金石，刀枪不入。

    可两个武道宗师面对罗凌的强大气势，便犹如幼苗一般羸弱无力。

    袁承恩气机贲张外冲，最考前的十几个甲士纷纷吐血，连兵器都握不住掉在地上。

    叶青大惊道：“果然是天品境界才能使出的驭气手段，此人武道高深莫测，袁兄不可大意！”

    内家高手强于外家高手之处，恰在于一口气还在，便能保护身体不坏，更能人发杀机，十步取命。

    但罗凌这一手驭气使物，袁叶二人自认是远远做不到的。

    袁承恩朗声道：“看来此人是个内家高手。叶兄，你若经此一战，说不定便可放心破境了。”

    乘着叶青和袁承恩拖延住罗凌的时间，马车在老张的驾驶下载着袁归、叶小天和才醒转过来的梁小敏向着城门疾驰而去，撞翻踢飞了好几个甲士。

    眼看就要到了，却被那城门守将王磊带着三名卫兵半路杀出，挡住去路。那王磊虽还没有地品实力，却也是行伍出身的狠角色，对付马车上这三人绰绰有余。

    刻不容缓，老张硬着头皮就要驾车撞过去，不料又横掠过来一个黑衣高手，一拳打在马腹！

    这名高手乃是地品初阶的实力，拳出如重锤，一匹马儿被打断几根肋骨，吃痛之下受惊乱蹦，老张差点被甩下了车。

    车厢颠簸之下也险些翻到，梁小敏和叶小天大惊失色。

    袁归也不过是个普通少年，心中惊恐在所难免，但他见娘亲险些受伤，登时倔脾气上来：“老子无非就是跑个路而已，又没去招惹你，无冤无仇的居然敢跑来动我娘，今天打不过你，磕破头也要磕死你！”

    这两****才读了第一章《玄丹引》，也试着按照书中所撰图文去静坐调息过两次，但因时间短促那图文又晦涩，即便有些许单薄底子，也没试出什么效果。

    此刻心念一到，肝胆肾脾皆生气，沿着一条条草蛇灰线的经脉轨迹运转，丹田登时有种微微妙意滋生，与袁归之前练习叶家拳入门内功时的体验大不相同。

    袁归对此不报太大期望，毕竟只看了一页都没学完……但聊胜于无嘛。

    此时他可顾不上去细想，趁老张竭尽全力稳住两匹马儿时，一下子就窜出了车厢。

    胖哥儿二虎子小李子三人也乘机不管不顾地冲来，与袁归背靠背站在一起。就连小白也露出了平日难得一见的凶狠模样，呲着一口锋利牙齿，怒狠狠地盯着城门校尉王磊和他的手下。

    胖哥儿”伟岸”的身躯把袁归挡在身后，骂道：“你这呆货，跑出来做什么？我跟二虎子小李子拖住他们几人，你赶紧带小天走！”

    宇文渊说罢便吆喝一声，从身上挎着的布袋子里掏出好几串爆竹，同时二虎子和小李子熟练地接过爆竹点燃，卯足劲扔到那王磊脚下，还往后面乱战一片的人堆里扔了几串。

    本来就天下大乱的局面一下子更炸了一锅，就连罗凌、叶青和袁承恩也微微动容。

    羊羔一般大的小白扑在了一名卫兵身上，狠狠撕咬起来；二虎子和小李子两个少年也扑倒了另一名卫兵，烟雾缭绕中又是扭胳膊又是抱腿，几下就把那卫兵手中长矛给下了。

    胖哥儿坏笑一声，猛冲向王磊。

    众人只看到一堆大肥rou如彗星撞月般，将那被炸得不知东南西北的王校尉撞了个人仰马翻。

    袁归傻了眼，嘟囔了一句：“我靠，这么有战斗力，老子每次挨打的时候都去哪了……”

    运功之下他感到自己的头脑似乎比以往稍稍清明了几分，视线中那些甲士的动作也好像慢了那么一点点。下意识地飞起一脚，整个人竟跃出一丈有余！

    半空中袁归暗爽：“原来我这么能踢。”

    紧接着那一脚就实打实印在了一名城门卫士的脸上。

    那卫兵变形的右脸挤成一团，喷一大口口水还带出来一颗牙。

    一脚就踹翻了一名青壮卫兵，二虎子和小李子都惊呆了。

    甲士们护着林思水步步后退，在那群黑衣高手的攻势下，他虽有五百兵士也渐落下风。罗凌轻松写意间，将袁承恩和叶青打得狼狈不堪，似乎有意要戏弄二人，还有出全力的意思。

    胖哥儿毕竟还是个少年，撞翻了王磊，自己也晕得够呛，反被那会武功的校尉顺势一脚踹倒。

    王磊一个鹞子翻身起，羞辱之下大怒拔剑，步步走向宇文渊，举剑就要刺下！

    二虎子和小李子都还来不及冲过去，眼看那剑锋便要刺入胖哥儿那大肚腩。

    忽然有一剑将他穿背而过！

    王磊口吐鲜血，缓缓转身，满脸难以置信。

    袁归颤抖着双手，死死盯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守将王磊此刻口中血沫狂喷。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

    捡来的剑也没拔出来，袁归惶然松手，和王磊同时坐倒在地上。

    袁归眼神浑浊：“我……我杀人了？！”

    背后被胖哥搡了一把，耳畔的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回神的袁归这才听见宇文渊暴跳如雷的喝骂声：“你老妹的，愣着干嘛？赶紧走啊！”

    老张在马车上疾呼：“少爷，少爷！快上来！”

    袁归没工夫多想杀人的事，急忙跃上马车。

    老张二话不说，快马扬鞭，朝东门急驰而去。袁归回头望去，见胖哥儿、二虎子、小李子三人朝自己招手，也转身跑了。

    看着他们身影渐远，袁归心中没来由一酸。这一离去，下次见面不知到几时了。

    “再见了兄弟们……我还会回来的！”袁归道。他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叶小天和才被老张强拉回来的娘亲，二者都沉默不言。

    “希望老爹和叶叔叔能坚持住啊。”袁归心道。

    马车冲出东门，沿着官道颠簸上路。

    因为一匹马儿受了伤，所以马车跑起来方向总是歪歪斜斜，全靠老张吃力地驾驭才能勉强行驶，看来只能先逃出郡城再做打算了。

    车里的几人一路无话。

    一轮明月清汪汪如泉水映照，在这即将入冬的深秋时节显得愈发清冷。马车车头上的油灯毕竟只能照明一丈距离，再远的也看不清楚，尽是黑漆漆一片树影婆娑，张牙舞爪如牛鬼蛇神。

    袁归脱下衣服给瑟瑟发抖的叶小天披上。小姑娘根本还没有做好要出城逃难的准备，此时还愣愣地发呆，看来是还没有从方才被扔下城墙，看到千人格杀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袁归衣袖上的血迹还没干，这才回想到方才真正亲手杀人，难免一阵反胃。

    梁小敏深深叹了口气，将两个孩子搂入怀中。

    叶小天一直痴痴望着窗楣，袁归心头也一阵说不出的苦涩。

    背井离乡惶然去，一夜风尘归梦来。

    朝东驰去两百里，就是那古河县。

    北方的紫龙江有支流自郓州境内流过，自古就有人在此繁衍生息，恰是这古河县与它名字的由来。

    这北方边境环境干燥，本就缺水，能有一条大河滋养一方，自是少有的福泽。

    古河县距离郓州郡约莫两百里，中间隔了座不大不小的山，只要环着山腰走一段还算比较平缓的山路，过了山麓便能看见辖境内的镇子和人烟。

    待到了镇里就可以暂且休息一天，换上好马备好食粮再赶路。再继续朝西南方行去，就能到娘亲所说的渭州了。

    可才驶了没多久，就忽听外面马儿痛嘶一声，紧接着便是凌乱的马蹄声和老张恐慌的喊叫声。

    疾驰中的马车一下就乱了方向，失控撞在路旁的山壁上。

    车内三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整个车厢剧烈一震，然后轰然翻倒，连滚带撞滑下山坡。

    混乱的黑暗中，袁归只觉得自己和小天被娘亲一双手臂紧紧环抱。滚落的车厢一路翻撞了不知多久，直到撞上了一块石头，猛地一声巨响碎得七零八落。

    冲撞产生的强大力道积叠而生，摧枯拉朽，要不是有坚实的车厢护着，里面的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待一切平息，眼冒金星七荤八素的袁归挣脱娘亲双臂，吃力地爬出车厢。叶小天的脸就贴在耳畔，呼吸微弱。

    袁归张开嘴，可嗓子却一时发不出声。他使出浑身力气爬出小半截身子，只挪了一尺不到，浑身的疼痛便如洪水般汹涌袭来。唯一的感觉便是额头上湿乎乎的，伸手一抹，借着惨白的月光才看清，是血。

    视线模糊中，袁归看见一匹马倒在不远的地方抽搐，头颅上赫然扎着两支箭，血涌如泉。马颈上，腹肋上，也插着七八支利箭，支支毙命。另一匹马都不知死到哪去了。

    老张也躺在不远的地方，满脸的血污和胸口上的几支箭触目惊心，恐怕活不成了。

    马车已然摔得破碎不堪，行李都不知撒落到了哪里。

    浑浑噩噩中只见零零星星，似有火把闪动。林间约莫有七八个人快速走来。

    待到了近前，袁归才看到，这些人皆一身黑衣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