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出不去的地方
“正要如此！”云岚清颔首，“让你抽身出来，可不是让你袖手旁观。他们既然敢来伤害笑儿，就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不把他们打落尘埃，怎消我心头之气！” 他恨恨地说道：“从你的手下找一个善于收集、发现、分析和整理情报的人，让他来负责这一块就好。我看那个齐慆就很不错。” 宣子傲并无异议。只是心下凛然：这个人绝对不能得罪！二十年前，为了他的儿子儿媳，他的皇祖父最钟爱的几个儿子全部落马。京都多少人头落地。 今日他的建议每一个都是高屋建瓴、行之有效兼且通透练达易于成功的。 难怪二十年前，他有那样恐怖的升职速度，才能摆在那里呢！ 他现在就为那几个兄弟祈祷：希望他们好自为之了。他们惹谁不好，非得惹上这个人呢？他可不知道，让他吃惊后怕的事还在后面呢！“那第三件事是要做什么？” “第三件事就是，你要培植自己的直系人马。要做到令行禁止，奖惩分明。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明面上的，要争要抢可以直接放马过来。可是更多的是暗地里的，既血腥又残忍。无论是先前七皇子做的，还是这一次三皇子以及四皇子做的，都是这样的。 你可以不做这种不光彩的事。但是，你必须要对这种事有足够的了解以及防护的力量。所以，找几个精通武艺，药物以及用毒的高手来吧。好好地替你自己训练这样的人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否则，临时抱佛脚是抱不成的。” 云岚清使劲地揉着太阳xue，才说了这么一会的话，就有些受不了了。 宣子傲见状，急忙起身，替他按压太阳xue。 云岚清也不阻拦：“第四件事，找几个身家清白又有一技之长的机灵小厮，这种特长比较不一样，你小心些，我有大用。记得这个一定要慎之又慎。最好，这些人跟他们有过节的，还要避免他们知道是你将这些人送过去的。” “那么，要这些人过去做什么的？”宣子傲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 “他们害得我孙女如此，我总不至于把他们往正路上领吧？”云岚清悠悠地说了一句话，话里的嘲讽是如此的明显，话里的悲苦也一目了然！ 宣子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换作是他，也想喝了这些人的血吧！那么，不将他们往正路上领，那不就是······。他浑身的血液霎那间被冻住似的！这个人也太过可怕了！他永远也不要和这个人对上！ “不要联络一些大臣和武将吗？” 云岚清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 “你现在是重伤昏迷，不能清醒的状态，还有能力去联系人？你是怕他们都不够傻呢还是怕皇上不起疑心？你的长兄身份是摆设吗？” 宣子傲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后。这些常规做法在云岚清这里全成了上不了台面的！ 待到计议完毕，云岚清才由宣子傲扶着去看云一笑。 云一笑依旧是哭泣的样子，没有要醒来的迹像。 郎中纪世荣也一直没有离开。作为一名郎中，他对寻找这些疑难杂症的解决办法十分执着，每过一个时辰，就要把脉一次，而且，他对云一笑现在这样的健康非常不解。 通常来说，这样的病症都是难以喂食，身体逐渐衰竭而死亡的。这个女孩却只是和平时一觉睡熟了没有两样，完全不是两天没醒的正常病人的模样。 这个，宣子傲是知道的，这是那棵青藤树渡给云一笑的生命精气在起作用！不然，不可能有这么红润的脸色。此时，他心中无比地感激那棵树。 云岚清进屋坐下之后，让青竹奉上茶水，便与纪世荣攀谈起来：“未知纪大夫家乡何处，家中何人，可否告知一二？” 纪世荣见识过云岚清的彪悍，他可是敢对皇子殿下呼来喝去的牛人！此时他不敢拿大：“在下家中世代住在金华郡鳐河县，家中已经无人。” 怎会？“那你的家人是二十年前不在了的吗？”云岚清继续问道。 纪世荣垂下眼眸，遮掩住心中的恨意：“是。”父母高堂，娇妻幼子，一夕之间，黄泉永隔，皆是因为宣家皇室争权夺利引起的，他怎能不恨！ “果然是你！当年我在金华郡便已久仰纪大夫之名，今日才得以一见，纪大夫高义，云岚清佩服！”云岚清很想站起来，郑重地行礼，却因为头晕，只得作罢。但是他语气里的推崇可是人人都听得出来的。 “您是？”纪世荣很疑惑，随即恍然大悟：“您就是当时总揽金华郡瘟疫事务的云大人？” 见云岚清颔首，纪世荣随即激动地站起身来，对着云岚清行五体投地之大礼。 “多谢云大人。当日若不是有云大人在，不知还有多少百姓受瘟疫所害，家破人亡，甚至，不因瘟疫而死，也会因饥饿冻馁而亡。纪世荣在此替天下百姓谢过云大人救命与报仇之恩。” 这“报仇”二字自然指的是先皇的几位皇子落马之事。 云岚清不及搀扶，示意宣子傲上前。宣子傲尴尬地去了，那些落马的皇子都是他的皇伯父，他怎能不难堪？ 纪世荣却避开了宣子傲，口中声称：“二皇子殿下折杀草民了！草民不敢当。” 这是不想与宣家皇室之人有牵连了。云岚清心中明白，但今日却有所求，“纪大夫当年曾不顾自身安危，深入疫区，不分日夜救助病患，又连续多日不眠不休才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惠及万千百姓，才是天下百姓真正的恩人！” 纪世荣连连摆手，不敢居功。闲聊中，众人得知，他在瘟疫结束后，在家中给父母妻儿守制三年，之后就一直四处漂泊，立志走遍全国，遍访名医，著书传世，以救世人。果然是高风亮节之人！ “实不相瞒，”云岚清说道：“今日欲求一副汤药，不知纪大夫可肯相赠？” “若是为云大人，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若是为他，”纪世荣一指宣子傲，“请云大人原谅纪世荣无礼。” 这怨念可够深的。云岚清肃容道：“我帮他，是为了给孙女讨还一个公道。所以，此汤药既是为他，也是为了我自己！”说完，坦然迎视着纪世荣，不闪不避。 “既如此，纪世荣不胜荣幸。”纪世荣倒也爽快应了，即使他看宣子傲不顺眼。 此事定了，云岚清便可彻底放心了，剩下的事情，比如说，派人到京都报信等都交给了宣子傲。至于封锁消息之类的，在前几日就完成得很好，以后也会继续下去。 到目前为止，云家村人都不知道昏迷的是云一笑。那些来过的郎中，云岚清也都安抚得很好。这也得益于他从前的所作所为让人敬服，故而那些郎中满口应承。 参与蝴蝶谷一战的都是宣子傲的心腹死士，所以，只要宣子傲重伤以至于损伤了头脑的事传到朝廷，蝴蝶谷之事便会轻易地揭过。真相到底如何，不会有人追究！就算有人心存疑惑，也能保证他们在蝴蝶谷什么都查不出来！ 再说云一笑，经过一个月的法术练习，她的巨木术，缠绕术以及其他木系法术都已经熟练非常。所以那日诛杀无伤的过程就变得轻而易举！ 可是，杀人到底与杀鸡杀鱼不同。在无伤防护罩破碎死亡之后，她觉得，脑海里紧绷了两个月的一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两个月的时间里，从预备到真正杀人，云一笑经受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事情没发生的时候，她靠着闲话说笑与法术练习躲避即将来临的考验。 事情发生之后，她再没有了任何理由可以躲避。尤其是，她自小便听到很多人说过恶鬼索命的故事，故而，她在那之后，立刻下意识地要把自己藏起来，不然恶鬼就会找她索命了！ 浑浑噩噩间，她听的好多人说话，说些什么，她没有听。她使劲地缩着身子，双手抱膝，脑袋垂在腿上，不看，不听，不想。这样，恶鬼就找不到她了吧？！ 仿佛是过了很久，云一笑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说道： “笑儿，你瞧，今天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红烧鲤鱼还有猪rou炒粉条。你闻闻香不香？ 我们笑儿，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孩子，好容易吃得白白胖胖的，再不吃东西，又会瘦下去的，可就不漂亮了！到时候，奶奶给笑儿做的新衣服都得重新改一遍。那可就太可惜了。 笑儿，你快点醒过来吧！你爷爷这些天吃不下睡不好的。 他一直在责怪自己，都是他强迫笑儿，才会害得笑儿这样！他嘴上没说，可是，他心里难受！ 笑儿睡着了不知道。奶奶说给你听你就明白了。当年，你的义父，奶奶的孩儿拙儿，和你的义母娇娥回家乡探亲，被瘟疫感染，双双故去，你爷爷也是这样，三日三夜不吃不喝不睡的。 后来，他就上朝，请求先皇让他到疫区救人。那个时候，奶奶还病着呢！可怜，我和你爷爷都没能见到你义父义母最后一面。 那时候，也不止我们家，大家都见不着的。为了防止传染，疫区是封锁了的。你爷爷在那里夜以继日地救人，就盼着大家都好好的，不要像奶奶的拙儿和娇娥一样。 好容易平了瘟疫。你爷爷还被贬去做书院院长。不过，我和你爷爷都没有后悔过。我们这样做，你的义父义母就会在那个世界过上好日子。 笑儿，别怪你爷爷狠心，他是怕你重蹈你义父义母的覆辙。 当年，若是他们身体足够康健，灵魂足够强大，性情足够坚韧，就算是身在疫区，也能活下来的。和你义父义母同样的人很多，也有好些人活下来了的。都是我和你爷爷太过娇惯你的义父，他没能扛过去。 笑儿，我和你爷爷都希望你足够坚强，所以才这样给你施加压力。谁知道我们还是错了！笑儿，你快点醒过来吧！再不醒，我怕你爷爷也要和你一样倒下去，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是奶奶在说话，而且奶奶在哭！云一笑慌忙起身，她要见爷爷奶奶，和他们说一声对不起，让他们担心了，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