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银子
雾气层层，暮色nongnong，今日已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把过年的年味显得格外的浓烈。 李婆子往院外探了多次，不停的来回踱步，“这家贵怎么还没回来！总说忙！忙！忙！难道这个家今年不用团年了！”语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不耐烦。 齐兴家和齐兴隆互看一眼，又转过头去，没有出声，就像没听到李婆子的训斥一样。 小玉也没有帮齐家贵说话的心思，这年三十在李婆子心中是重中之重的日子。一大早大家就起床忙活了起来，为了迁就齐家贵，还特意把团年饭放到了晚上。精心准备的饭菜已经晾凉在了木桌上，小玉也有些焉焉的，意兴阑珊的趴在桌上，看着挂在门外红彤彤的灯笼，看来这灯笼没带来红，只带来了火啊。 秀娘怕李婆子气着了，走过去边抚着李婆子的背，边轻声安抚道：“婆母，你就别气了，贵哥不是长了工钱，兴许是因着事多才会涨的。贵哥老实着呢，收了东家的钱，自是要好好替东家办事了。他在外受寒受冻的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贵哥又孝顺，肯定会赶回来团年的。” 秀娘一番话说的妥贴并无不妥，可李婆子正在气头上，哪听的进，挥开秀娘的手，厉声说道：“你还有脸皮跟我说，上次我不是提醒过，叫你紧着些家贵，怎不见你放在心上！自家男人都管不好，别对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李婆子心里憋着气，自从儿子回了河运，娘俩就没说过什么贴心话，一家人也很久没团坐一起吃顿舒心饭，年纪大了本就盼着个团团圆圆的。如今大年三十还缺了人，心里一直就压着的那团火气，刚好被秀娘撞上，就把火一股脑撒在了秀娘身上。 秀娘眼圈骤起水雾，自己为这个家辛苦cao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已都这个大个人了，婆母当着几个孩子的面训斥自已，没留一分情面。今日是大年三十团年的日子，若哭了就不吉利，秀娘只能硬生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 小玉也知道自家阿奶不高兴，可这一下就对自已娘亲发起脾气，看的小玉直皱眉。眼瞅着秀娘的大肚子，开口道：“阿奶，一年好不容易盼到今日，你发那么大的火做什么，如果是爹不好，回头让他任凭你打骂就好，哪值得您动那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李婆子闻言，搂过小玉，摸摸小玉的头，慈祥的凝视着小玉。“还是我家孙女贴心啊。” 小玉本意是想要说说李婆子的，但自己终归是李婆子的孙女，不好直言。要是真的说了，李婆子怕还以为这是秀娘教的，以后两人起了隔阂可就不好了。 秀娘眼见着李婆子和小玉两个亲昵也没什么反应，明白自个女儿是替自己说话。婆母对自己虽好，但其实在婆母眼中，自已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嫁进来的外姓人，哪能比得上有血缘关系的嫡亲孙女。秀娘拎的清，不会去吃那份闲醋。 院里响起嗒嗒的脚步声，在李婆子耳中犹如仙乐般，急切的喊道：“快点啊，一个个的，去灶房热菜啊！” 小玉应了一声，拉着秀娘的手往厨房去“阿娘，你来帮我烧火，我去堂屋端菜。”小玉不知道等会自个阿奶还会不会发脾气，先把阿娘给迁离战场了。 灶房里响起锅瓢碗盏的声音，齐家贵朗声大笑，“这灶房怎么像打仗似的。” 李婆子拉过齐家贵，左看又看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昏黄的油灯下，齐家贵眼下一圈浓重的青黑，下巴冒了些胡渣。李婆子本想好好的骂骂这儿子，这一打量，心一下就软了。嗔怪道：“怎么不知道好好照顾着自个，你瞧瞧，看着都瘦了一大圈了。” 齐家贵扶着李婆子，一脸恭顺，谦和的说道：“娘，您说什么呢，你看看我长的多壮实，还是娘你养的好，世上啊只有母亲好。这一年啊，您辛苦了，来我给你捶捶背。”说着就把李婆子往凳上扶坐。 李婆子见着儿子居然是动真格的，安坐在凳子上，心下高兴，那些个火气全都没了。背上的拳头敲的不轻不重，力道刚好，把李婆子那心坎都敲软了。还是自已的儿好啊，多贴心！浑然忘了前边还为这儿子的事气的要死。 小玉摇头轻笑，唉，一家人好好的就好！ 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大家各自洗手准备吃饭了，小玉则回屋去叫小宝了，这小家伙等得都睡着了，早早的就说了要多吃两个rou圆。 小玉揉捏着小宝胖嘟嘟滑嫩嫩的小脸，笑着喊道：“小宝，小包子，快快起床吃饭了，rou圆要吃光了！” 小宝流着口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一双肥嘟嘟的手掌抓着小玉，急着问道：“玉jiejie，rou圆没吃完吧！” 小玉又捏了两下小宝的小脸蛋，刮了下鼻子，宠溺的说道：“怎么会吃完了，小玉jiejie可特意多做了一些，你呀还不快起床。” 小宝听着好吃的没吃完，骨碌一下就爬下了床，拉着小玉的手道：“玉jiejie快点，等下兴家哥哥把rou圆吃完了！”上一次自己的红薯丸子就被兴家哥哥几口给吃光了的事，被小宝记得深深的。 齐家贵拿了根竹棍挑着鞭炮，挂到院墙上，点燃了火，鞭炮响了起来。齐家一家子终于团坐到了桌上，齐家贵大笑着喝了口酒，问道：“今儿已经烧过纸钱，请过祖先用饭啦？” 小玉怕这话又引起了李婆子的怨念，连忙接话道：“嗯嗯，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过了仪式了，来阿爹你尝尝我做的这道rou圆。”说着夹了一个rou圆到齐空贵碗里。 齐家贵夹了起来，咬了一口，眼睛眯起，点头道：“不错这rou圆还挺特别的。” 小玉抬起下巴做出骄傲的模样“那是，也不瞧瞧是谁做的。”小玉的rou圆也是自己捣弄出来的菜色，选了些鹌鹑蛋，用香料简单卤制之后，剥了蛋壳，在蛋白上开个小缝，把蛋黄全部弄出来，然后把卤好的蛋白放进锅里用油炸一遍，再把做好的馅放了进去。由于材料不多，小玉也只做了两种馅，一种就是简单的韭菜炒蛋馅，另一种就是炸rou丸子馅，rou丸子里还包了些先就炒好豆芽。一个菜就能吃出几种味道，卤香，rou香，菜香，蛋香，豆芽爽脆解腻。有点像客家菜里的酿菜。 小玉做这rou圆匠心独运，大家也十分捧场，才开桌，那一盆就空了。 齐家贵喝了口酒送菜，笑着问道：“小玉，还有什么菜是你做的，阿爹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小玉耸耸肩表示没了，做一道精细的菜，花的精气神就够做一桌其它的菜品了，自己哪来那么大的精力呀。 小宝吧嗒着小嘴，有些意由未尽，伸出小舌头认真舔了下筷子，“玉jiejie，以后我要做厨子。” 小玉闻言差点没把嘴里的鸡汤喷了出来，小宝本就贪吃，已长的像个小包子，白嫩嫩圆润润，以后要是真当了个厨子，怕是要进化成小汤圆啊！ 其他人呵呵大笑起来，齐家贵鼓励道：“那小宝你好好加油了，以后啊贵叔把你送进那大酒楼里边让你学厨。” 小宝郑重的点点头，一副我以后就做厨子的模样。 大家笑的更加大声，这孩子！ 酒过半巡，桌上饭菜已被扫荡的差不多了，小玉帮着李婆子收了桌子洗了碗。 齐家贵今日比平时在家多喝了几杯，脸上带着喜意，双手提出了个布包袱放到桌上。放声大笑道：“大家都先别忙了，先过来，快过来。” 李婆子乐呵呵的围了过去，对着齐家贵笑道：“莫不是有什么喜事儿不成。” 齐家贵重重的点了下头，把包袱打开来。 秀娘睁大眼，捂着嘴，一脸激动。 李婆子用力抹了两下眼，双手颤抖着，嘴唇有些哆嗦，有些结巴的说道：“家，家贵，你怎会，会有如此多的银子。 小玉也有被银子晃花眼的感觉，那包袱里，满满一包袱的银锭子，眩的人有些眼花。少说也有二三百两。 齐家贵呵笑着说：“这段日子，我忙着些事儿，我在外借了些银钱，前些日子央着北边跟船的带了些北边的货物。北边运河今年现已结了冰，不好行船，我这批北边的货物自然成了走俏货。”齐家贵其实早就可以如此行事，只是那时心中就一心为着东家尽心做事，用这掌柜的身份行事，有些以权谋私，便没有如此。经过李先生一番敲打，齐家贵有些心里已然通透，凭着这掌柜的身份，背靠着齐家这棵大树，这些买卖自然成事。 小玉听着齐家贵说的轻松，但想起齐家贵每天早出晚归，猜到其中不是那么简单，肯定经历了些曲折吧，不过既然如今都好，那就好。 李婆子心里提着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还以为自己儿子在外做了什么浑事呢。 小宝则是吃饱就有些犯困不，那大眼一闭一闭的，齐兴隆对那银子没什么念想，想到家中有了银子，以后怕不用去码头摆摊了，心头有些舍不得。齐兴家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一心都扑在了功名一途，想要早早休息，明早再起床习书。 秀娘一脸红霞，没想到齐家贵那么能干，自己嫁了个很有能耐的男人。 齐家贵笑呵呵的说道：“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就好过了！以后我定赚更多的银子，把家迁到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