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相逢

    游彩花听到这尖细嗓子的叫声，心就像那掉到水里的秤砣，一直不停地往下掉，郁闷得想吐血——卖糕的，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跳个墙居然把皇上给踩了一脚。咦？狄妃不是说皇上明天才来吗？今天怎么提前来了？切，真倒霉！

    心里郁闷归郁闷，求生的本能让游彩花“噌”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转身扑到那明黄色袍子的脚边跪下，可怜巴巴地伏在地上道：“对不起，皇上，我真该死。求皇上饶命，我不是故意的。”

    那边厢尖细嗓子的小厮奋不顾身地扑上前来，一头撞开游彩花，紧闭着双眼拦在仁宗赵祯身前尖声道：“皇上快走，奴才来挡住刺客。”

    “小瘦子，闭嘴，还不让开？你吓着她了。”赵祯看见游彩花煞白的脸和身上的丫鬟服色，轻轻斥责了那小厮两句。

    游彩花也看出来了，那小厮肯定是一个小太监装扮的。只见那小太监抖抖索索地睁眼一看，所谓的刺客却原来只是一个身材娇小的俏丫鬟，便马上胸脯一挺，迈前一步，指着游彩花的鼻尖骂道：“你这丫鬟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这条道是专门为皇上修的探母路，你竟敢跑到这条道上来撒野，还踩了皇上的脚。”

    “我，我不知道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游彩花暗暗狠掐了一把大腿，眼泪顿时汹涌而出，战战兢兢地低沮道：“请皇上开恩。”

    “哼！你……”太监小瘦子正准备好好地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丫鬟一通，才开了个头，却被赵祯又打断了。

    “小瘦子，算了算了，”赵祯摆了摆手，望望游彩花道：“你是新来的吧？朕以前没见过你。”

    游彩花见赵祯态度温和，心里安心不少，忙道：“回皇上的话，我不是新来的，我是到王府来做客的。”

    “哦？你是来做客的？”赵祯疑惑地看了看游彩花身上的衣服。衣服明明是府里丫鬟的服色，为什么这个小丫鬟却说她是客人？

    游彩花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回答：“是的，我是跟着我们家老夫人来的。”

    “刺客何在？刺客何在？”随着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一群手持长枪大刀，身披甲胄的兵士冲过来，将赵祯团团围在中央。为首之人“扑通”跪在赵祯身前，诚惶诚恐地道：“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无妨，范爱卿平身。”赵祯摆手道：“此处并无刺客，乃是小瘦子大惊小怪，范爱卿你带他们到外面去吧，别扰了朕与母后叙话的兴致。”

    “臣告退。”那名将领带着二、三十名兵士，转眼间走得一干二净。

    赵祯对着仍然跪趴在地上的游彩花道：“你且抬起头来。”

    游彩花马上抬起头，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望向赵祯。赵祯不由暗赞道：“这小丫鬟倒长得挺清秀。”

    太监小瘦子站在赵祯身后，见游彩花竟然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赵祯，便又尖着嗓子喝斥道：“大胆，你这奴才，竟敢这样看皇上，莫非想要造反？”

    “小花决无此心，这位公公，你可别冤枉好了。”游彩花一边申辩，一边在心里狠狠地鄙视这位小太监：“切，真有想象力，看一眼皇上就是要谋反，那如果摸一下皇上岂不是要篡位了？荒谬！”

    “小瘦子，闭嘴。”赵祯瞪了小太监一眼，转头对游彩花微笑道：“你叫小花？”

    “是。”游彩花悄悄地偷看赵祯，发现他和赵钰长得有几分相像，只是五官不如赵钰俊美，但却比赵钰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若不是那身黄灿灿的衣服和小瘦子一口一个“皇上”地叫着，她绝不会想到这人竟然就是当今的天子。

    “你家老夫人是谁？”赵祯又问。

    游彩花垂下头答道：“就是包老夫人，我是包拯包大人府里的丫鬟，专门侍候老夫人的。”

    “哦？包老夫人到京城来了？这包卿家真是的，竟然也不跟朕说一声。”赵祯笑道：“朕赐你平身，你起来吧。”

    “谢皇上。”游彩花赶紧站起身来。夏天衣服穿得薄，像这样双膝跪在石板路上，她的膝盖被硌得生疼，要不是害怕脑袋搬家，谁愿意跪着？

    赵祯一边上下打量游彩花，一边问：“包老夫人现在何处？”

    “回皇上的话，我家老夫人正在水榭和狄娘娘赏荷。”游彩花心中惴惴，暗道：“不知这皇帝见了李妃，会是什么反应？”

    “你这狗奴才，在皇上面前，竟然口口声声称‘我’，还说没有反心？皇上，依奴才看来，这丫头有些古怪，还是让范将军将她抓起来细细审问的好。”

    “小花绝无此心，请皇上明鉴。”游彩花一听，眼里几乎冒出火来，心中大骂，这死太监，我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却处处为难我，切，缺德事做多了，当心断子绝孙……呃，他本来就断子绝孙了……她当然知当丫鬟不能“我”来“我”去，但整天跪来拜去已经让她郁闷透顶了，她实在无法忍受“奴婢”这个称谓。

    游彩花正低着头骂小瘦子，却听赵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瘦子，朕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小花，你告诉朕，刚才你为何爬墙？”

    “呃……那是……我刚才见墙头上竟然长了一棵草，就想爬上去将它拨掉。”游彩花也算是急中生智。

    “嗯，你倒是细心。”赵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朕正要去探望母后，顺便也见见包老夫人，你来领路。”

    “是。”游彩花垂头丧气地往水榭走，不时用眼角瞄瞄走在前面的赵祯的背影，不屑地想：皇上就了不起吗？明明自己认识路，还说要人家带路。既然是让人带路，却又不能走你前面……切，你是命好早生了一千多年，要是生在一千多年后，谁鸟你？

    自从见识过赵钰之后，游彩花发觉自己评判美男也越来越高标准严要求了。像这位仁宗皇帝赵祯，若放在以前，她见了保管两眼发亮、口水横流，但现在，她也只觉得养眼而已。

    转过九曲回廊，一路上不少侍候的丫鬟太监一见赵祯便马上跪倒，欲要高呼“万岁”，却都被他止住。赵祯对那太监道：“小瘦子，你跟他们说，不要通报母后，朕要给母后一个惊喜。”

    来到水榭门前，赵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狄妃和李妃正坐在堂上品茶，见赵祯进来，李妃猛地站起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祯的脸，浑身都轻微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