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章 不欢而散
几丝凉风吹过,夏夜焦躁的空气竟变得无比轻柔,就像纱的轻,丝的柔,吹的人心头格外的舒服。花园里各色的花开的争奇斗艳,尤其是在朦胧的月光下,看上去格外的迷人。 嗅着丝丝暗香,我甩开袖子在园中鹅卵石子铺就的路上来来回回的踱步。 严伟每晚都要在园中的六角亭里坐会的,可此刻,我看了看亭里,只看见一盏孤独悬着的白灯笼。今夜,他怎么不来了呢? 我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天空那一轮还不圆满的明月,心头无比的失落。月不常圆,也是人间的写照。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格外能勾起人的愁绪。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将绿玉短箫握在了手中,那晶莹透亮的绿,在月光下泛着荧光。我一直都很宝贝的将它带在身边,大叔教我的那首曲子却再也没吹过。 此时,温良的玉到了嘴边,我竟怎么也吹不好了。努力了片刻之后,我终于垂了手,想着,这样要是被大叔听见,他一定会说,要给我吃一颗腐骨噬心丹。 背后忽然有种寒意,我回头一看,严伟竟然不声不响的站在那里。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看着他眼中透出的敌意,我有些恍惚,扯了扯嘴角却没说出话。两个人就这样对面站着,距离不过咫尺之间,感觉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这曲子,你以后不要再吹了。”他什么都没有问,就对我下了封口的命令。 “如果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有些纳闷,纵然是我吹得不好听,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讨厌,如临大敌似的。 “有些事不知道是最好的。你只要记得永远都不要再吹这首曲子,忘了跟它有关的一切就行。”严伟的脸阴郁而又深沉,话里没有任何的温度。 我感到一种极度的压抑,握着短箫的手不自觉的就加了力道。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愣在原地。 我故意在花园里等着他,本来是要跟他谈谈关于金刀的事的,却没想到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树丛间突然传出一阵沙沙的响声,一只受惊的黑鸟扑楞着翅膀在我头顶飞过,我这才回过神,向自己的房间去。 ** 长夜静寂,偌大的房间里偶有竹花爆的啪啪响声。 昏黄烛光之下,严伟又激烈的咳了起来,吴源急忙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待他平静下来,将捂在唇间的白帕子移开,上面竟然是一片鲜血。 鲜血的腥味刺鼻,即使是看不见他也知道。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习惯到一点都不在意了。他将帕子递给了吴源,吴源拿着在灯上引了火后,顺手就丢到了香炉里。 香炉里一根香都没有燃过,却也已经攒了一炉的灰了。 吴源心疼他,想劝他,可他若是听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了,也许还能活得更长些。 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守门的仆人跑着进了门,行了礼说,“公子,老庄主回来了。” 第一庄前任庄主韩宸,一直在外面追查仇家的下落。最长的一次,一年多都没回庄里。如今,深夜突然回庄,吴源跟严伟都感到惊讶,严伟的心里更是起了一丝害怕。 他们赶去前厅迎接韩宸的时候,他已经在前厅坐下了。庄里的大夫正给他清洗伤口、上药。他的前肩上被利器抓出五道深痕来。 严伟进门就闻见了血腥味,大惊失色的问道,“义父,您受伤了?” 吴源看得真切,也跟着问道,“老庄主,这是怎么回事?” “我今晚碰到他了,没想到他的身手更好了。”韩宸目光如炬,眼底却藏着一抹悲凉。 他是谁?自然是韩宸的弑兄仇人,严伟跟吴源都清楚。 严伟躬身说,“他这人生性狡诈、毒辣,义父一个人对他实在是凶险。” 韩宸这个人性格极其暴戾,听不得别人看低他的话,所以严伟旁敲侧击说得格外隐晦,给他留足了面子。 “能杀了他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韩宸瞥了严伟一眼,语气中略带些不满。他最恨别人说这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就算是出于关心,就算是自己的亲儿子说也不行。
“老庄主什么时候回的孟州?怎么也不派人先捎个信儿回来?”吴源是有意的在转移话题。 “没那工夫!”草药敷到肩上,刺骨的疼。韩宸咬着牙,嘴角哆嗦了下,心里就窜出股无名的火来。 严伟跟吴源都不再说什么,只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等到伤口保扎好之后,韩宸穿好了衣服,突然看向严伟问道,“夜里的箫声是何人所为?” “是孩儿!”严伟面色如常的将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 韩宸看着他,满是怀疑的问道,“他怎么会对你的箫声这么在意?还有,在园子里,跟你一起的青年是谁?” “明月千里是他师门世代传承的曲子,他会在意是在情理之中的。至于那青年,他是孩儿新结交的朋友。因府邸在修缮中,所以暂时住在庄里。”严伟小心的做了应答。但是,韩宸究竟有没有亲眼看到吹箫的人却让人怀疑。 “是这样啊!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吧!”韩宸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马上就打发严伟跟吴源走。 严伟向他深深的一拜说,“明早,孩儿再来给义父请安。”,然后,随着吴源走了。 他们一走,韩宸一拳将矮桌锤塌了,生气的哼了一句,“年纪大了,翅膀硬了,敢跟老子耍花招了。” ** 一路上,严伟跟吴源谁都没说话,等回到书房之后,吴源就问严伟,“公子你觉得他会信吗?” 严伟出神的叹了一口气说,“不管他信不信,孟州城她都不能呆了。老头子马上就会调查她的。他绝对不会允许来历不明的人待在这里的。” 吴源想起了老幼几个人,心里暗叹,她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