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二章 密室密谈
第一百二十二章密室密谈 一辆马车嘚嘚的跑到随心园的后门处，一个眉眼清秀的小丫头灵巧的跳了下来，回身在车下放了一个脚踏，这才恭恭敬敬的对着车门道，“函主子，请下车。” 车门打开，先跳下来两个面容严峻的老嬷嬷，四处看了看，两人相对着点了点头，其中的一个人这才伸出手去，做出扶人的样子，嘴里道，“函主子，请。” 一只莹白如玉的纤纤素手搭上了嬷嬷的手腕，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带着各式钗环露出车门，天鹅一样完美弧线的脖颈，纤细精致的肩膀，柳条一样摇曳的身姿。虽然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但就凭着这弱柳扶风的模样，就让看到的人心生爱怜之意。抬起头来，小脸尖尖没有一个巴掌大，肌肤如羊脂白玉一般在阳光下透着诱人的光泽。一双杏核大眼，长长的眼睫忽闪忽闪的在日光下投出一片阴影。小巧直挺的琼鼻下面，是一张小小的艳红樱唇，菱角一样的形状，两边微微向上弯起，有一种未语先笑的恬静。先看过身姿再看见这样的一张素颜，是个男人都会抚掌大赞一声，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东家来了，这段日子可好？”一个小男孩从后门窜出来，看见女子乐呵呵的打了个千，问了声好。 “承祖啊，今天怎么没去研究新菜？”瑶函微微一笑，整个人更是平添了几分光彩。 “有呢，不过知道东家今天要来，所以早早就等着了。”齐承祖跟在后面进了后门。 “东家。”掌柜的迎出来，看了看瑶函身边围拥着的那些丫头嬷嬷微微皱了下眉毛。 “掌柜的，今儿是月末了，一会拿账本来我看看。”瑶函淡淡的吩咐着，向一旁的“经理室”走去。 “哎。东西都准备好了，都放在屋里了。”掌柜的认真道。 瑶函点点头，眼神扫过另一侧的羊圈。“哦？吉达来了？”瑶函站住脚，冲着哪边挑了一下眉毛。 “是的。还预备了给东家的吃食呢，是个有孝心的。”掌柜的笑道。 “哧——”瑶函轻笑一声，转头对着掌柜的摇头道，“人家都多大了，还孝心？孝顺他老子娘还不多！” “嗨！东家，您再怎么说也算是他的衣食父母了，叫声老子娘又有何不可的？”齐承祖撇撇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瑶函回首在他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嗔怪道，“你个鬼灵精，真是喝了猴儿尿的都没你jian。人家都能当你爹了，净瞎说。” “东家咋能冤枉我呢？这还是上次吉达说的呢！”齐承祖叫起屈来，冲着羊圈那边高声叫道，“吉达！哎，过来！你说东家是不是你衣食父母？” 瑶函摇头笑笑，在齐承祖脑门上点了一下，率先进了“经理室”。 “你们去歇歇吧，我跟掌柜的对对账。”瑶函坐下来带着淡笑吩咐道。 “这……函主子，奴婢们就是cao劳的命，哪有主子忙着奴婢歇着的道理？知道的是主子仁慈，不知道还以为奴婢几个老货拿乔装大呢。再说了，这一路上都是坐着马车，也没累着，不用歇的。”王嬷嬷推辞道。 “也好，那你们就在外间喝点茶水，吃点点心吧。这帐对完了再叫你们过来伺候。”瑶函换了一种方法。 “喳。”宋嬷嬷抢先答应下来，拽了王嬷嬷一下去了外间。 “你干嘛？皇……主子爷可是吩咐了，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函主子！”王嬷嬷到了外间一甩袖子，冲着宋嬷嬷拉下了脸子。 “你没看出来函主子是故意要把咱俩支走啊？”宋嬷嬷翻了个白眼。 “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咱俩才不能走啊！这，事无不可对人言，背着人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咱们要是不跟着，万一皇……主子爷问起来，咱们怎么说？”王嬷嬷担心道。 “那咱们也不能在里面守着啊！人家说了，是要查账，你一个奴婢，人家主子查账你在一边，要是账目有个不对的，算你的算人家的？皇……主子爷不是说了嘛，这个店和店里所有的收益，那都是函主子自己的！皇……主子爷都不能干涉，你一个奴婢，人家不想让你知道有什么不对的？”宋嬷嬷道。 “那怎么办？”王嬷嬷没了主意。 “这里间和外间能差多少？要是里边说话咱们肯定是能听见的。主子爷不过也是想保证函主子的安全，只要函主子安全了，他也不会一字一句的挨个问的。”宋嬷嬷胸有成竹的说道。 “可是……”王嬷嬷还是有些犹豫，怕办不好差被皇上责怪。 “嗨！说你实心眼儿你还真是木头芯子通到底。要真是函主子想背着咱们干点啥，你能拦的住这一次还能拦得住下一次啊？我可不信吕嬷嬷她们俩能像咱俩似的这么一步不落。哼，到时候，人家想做的还是做了，可是咱们俩却当了坏人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啧啧，没看最近吕嬷嬷的手上多了点啥吗？”宋嬷嬷眼睛放光的问道。 “哦……对！我也看见了，那个七宝的珊瑚镯子。好家伙，我听说那可是东海那边进贡的贡品呢，值老鼻子银子了！”王嬷嬷眼睛瞪得溜圆，有点不可思议的看向宋嬷嬷，迟疑道，“你是说……” “可不是！你都知道那是贡品了。虽说平时函主子对咱们也不算抠门，可是也从来也没把宫中的贡品赏下来的时候啊！我看啊，这吕嬷嬷现在可就算是函主子的可心人了。所以说咱们也别傻，有这好事凭什么就她一个人得了？”宋嬷嬷说话的口气里全是满满的老醋味儿，一张嘴就飘出去老远。 “可是皇……主子爷那边……”王嬷嬷显然被说动了心。 “主子爷是咋吩咐咱们的了？你可别忘了，一个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而第二个，那就是要保证函主子的安全。现在，函主子在里间，咱们在外间，虽然这不叫寸步不离吧，可是也不算远不是？关键是，函主子就在里间，在这随心园里安全肯定是没问题的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宋嬷嬷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道。 “哟，两位嬷嬷，怎么就光坐着啊？这些下人，真该好好收拾一下了！还不快给嬷嬷们到茶水送点心？小厨房里刚出锅的梅子派，快给嬷嬷拿几个来尝尝！”齐承祖刚一进来，看见两个老嬷嬷一脸“不爽”的坐着，忙回头嚷嚷道。 “小齐哥儿最近越发长进了！”宋嬷嬷点点头夸了一句。 “可不是，这全京城都知道随心园的小齐厨子是京城里年纪最小但是手艺却最好的厨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本事，以后更加不可估量了。”王嬷嬷笑眯眯的称赞道，变脸的速度也算京城一绝了。 “两位嬷嬷这是在笑话小的！小的有多大本事别人不知道嬷嬷们还不知道？要是没有你们函主子，小的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娃娃能成个什么事？还不是有你们帮衬着，东家扶持着？”齐承祖弯腰谦逊道。 “呵呵，小齐哥是个好样的。函主子找你呢吧？快进去吧，别误了差事。”宋嬷嬷假笑一下，点点头应付道。 “哎！嬷嬷你们先坐着，小的先看看东家有什么吩咐没有。”齐承祖笑着掀开帘子进去了。 “东家盘账呢？呵呵，您忙，您先忙。”齐承祖的声音和算盘珠子相互碰撞的声音传出来。两个嬷嬷相视一笑，拿起桌子上新上来的茶点，开心的吃了起来。可是，如果她们这个时候进到里间去看一眼的话，一定会吓的满地去找下巴，因为在里间里，除了大模大样坐在主位上，手里拨拉着算盘的齐承祖，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了。函主子不见了，跟她进来的掌柜的，也不见了！ “这就是密室啊？还真够隐蔽的。不过，这密室是谁建的，可别让人知道了啊！”瑶函坐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好奇的东张西望。 刚才把宋嬷嬷和王嬷嬷支出去之后，掌柜的带着瑶函悄悄的转到一个书架后面，打开了书架后面的一个小门，钻进去后，下了一段楼梯，就来到了这个新建成的密室中。而那个掩人耳目的书架从前后看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可是里面却能装进去一个人来做把门放风的工作。而现在，掌柜的就窝在小小的书架里，看见齐承祖进来自说自话了几句就开始扒了算盘，满意的偷笑了起来。 “我办事，你放心！”说话的人拍拍胸脯，眉飞色舞的说道。 “小维纳斯呢？”瑶函看了一圈，除了桌子凳子还有一张小小的床榻以外，就剩下他们俩了，没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儿。 “她没来，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带着她呢？”蒙格尔的眼神好像粘在了瑶函的身上。他有多久没有看见她了？ “那好吧，我也知道这样很危险。可是……唉，算了，长话短说吧。我还是要逃，而且要带着我那两个儿子一起走。我知道，这样更危险，可是我不能扔下孩子自己走。被迫扔下消维纳斯已经让我肝肠寸断了，这样的痛苦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瑶函说着眼神黯淡了起来。她知道，不是因为安全的问题才没有把小维纳斯带来，而是她那个女儿根本就不想她，也不想见她！ 这两年来，瑶函和小维纳斯之间的联系完全靠着吉达带来的画。有的时候是一个月一张，有的时候是几个月一张。有的画里小维纳斯在兴致勃勃的骑着马，有的画里在满嘴满手油呼呼的吃东西，有的画里在皱着眉头哀怨的写着大字。这才让瑶函知道了这将近三年的时间里，她的小宝贝到底变成了什么摸样，都在做些什么。可是，从吉达里里外外的话里瑶函听出来，小维纳斯很好，特别的好。蒙格尔真的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来疼爱，而小维纳斯呢，每天不抱着蒙格尔是连觉也不能睡的。不过……她的女儿不想她！ 所以，在这次瑶函决定要逃走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了！ “好！那你要怎么做？”蒙格尔欣喜的点点头，整颗心都要快乐的飞起来了。太好了，等了这么长时间瑶函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从皇上身边再次逃跑了。刚开始是没机会，后来是因为身子不便，再后来瑶函好像就没有那么坚持的意愿了。而现在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居然主动的联系了他说要走！太好了，无论她是因为什么有了这样的改变，但结果都是好的，不是吗？所以，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再从他的身边溜走了。而他也不会再那么傻了，什么“她要是不愿意就永远也不用强”？不！这一次，只要瑶函回到了他的身边，无论是用捆的还是用绑的，他都要让瑶函成为他真真正正的女人，而且，他绝不会像康熙那么笨，让瑶函有逃走的机会！ “不是我要怎么做，关键是你能做些什么！这一次，我想如果我要是逃了，一定不会像上次一样那么简单了。先是追兵就不会像上次那样那么藏着掖着的，而后……唉，上次影卫做的不够好，皇上已经勃然大怒了，而过了这么多年，影卫在民间的路我相信已经铺开了。他们的力量，我想现在已经不是咱们能抗拒的了，更别说，再加上粘杆处……哦，这是雍亲王的家底。所以，两个组织，加上官府都会追我。当然，我相信逃我是能逃的出去，但是能逃多长时间，逃到什么地方，我就说不准了。所以，你要清楚我现在的情况，你别太乐观了，觉得我想逃好像就能逃的掉似的。”瑶函越说越没有信心。是啊，上次能逃的掉，完全就是因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谁都想不到她能逃，所以不见了以后康熙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她逃了，而是她被掳去了。尤其是她和菱儿两个，一会这个是孕妇，一会那个是孕妇，净放烟雾弹了。可是这一次，不但她要走，她的两个儿子也要跟着她走。她到是好说了，大不了还像上次一样，弄点花瓣变成猪头，相信就是康熙跟她面对面都不会认出来的。可是，弘历和弘毅呢？那两个孩子太好认了！ 难道她能扔下孩子自己走？不可能。不论小维纳斯跟她有多不亲，可是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rou，现在想想心都疼！孩子可以不想她，但是她控制不了不去想孩子啊！ 蒙格尔听了，欢愉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他知道瑶函说的对，这一次真的不是那么好逃的。就看瑶函现在的样子，哪怕是到她自己的店里来，身边都一直跟着这么多的嬷嬷丫头，要不是她前几天想了几个小技巧，让这四个嬷嬷相互猜疑相互嫉恨，她也不会有今天到这个密室里来的机会。而她的那一对双生子康熙盯的更是严厉。哪怕是瑶函出来，都不许她把孩子带出来。那两个孩子，除了紫禁城和圆明园，哪里都不能去。 “联系七夜吧。”蒙格尔突然道。 “七夜？他只有一个人，虽然功夫好，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要知道影卫的数量可不少。更何况……”瑶函顿了一下。她想起来一直跟在她身边，半是影卫半是保镖的那个“影卫”。他的身手就很不错，虽然不知道七夜和他到底谁强一些。不过，影卫里要说再有一个这样身手的，不用说，别说救她出去了，连七夜弄不好都得把命搭上。 “七夜不是一个人。”蒙格尔摇头道。 “嗯？那还有六夜，五夜不成？”瑶函疑惑道。 “不是。你想，他是杀手，杀手大部分都是有组织的。那么他的师兄弟或者说，跟他一样身份的人，总不会就他一个。如果他能帮咱们联系，找几十个人为咱们所用。我想，那些什么影卫还是粘杆处的，一定也拿不下他们。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些人要和七夜一样的功夫好。”蒙格尔解释道。 “不行！杀手是有组织的，那么有组织就有利益。总不能为了江湖道义免费的帮你忙吧？可是你能拿出来分给他们的钱，皇上也不会出不起。还有，你就不怕他们货卖两家？这边把我弄出去，那边把消息卖个皇上。他们倒是赚的盆满钵满了，可是我和孩子怎么办？康熙生气了我是会掉脑袋的！”瑶函坚决不同意。 “你说的也对。可是，我觉得七夜他们是不会把你再卖给皇上的。”蒙格尔说着，苦笑一笑道，“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他难道从来就没跟你提起过？” “真实身份？不是杀手吗？当然了，我也觉得他有点不对，好像对朝廷对皇上意见很大的样子。可是即便如此吧，我也不能把我和孩子们是身家性命压在他身上。蒙格尔，现在除了你，我根本就没有能相信的人了。”瑶函抬起头，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蒙格尔，好像盯住了她唯一的希望。 蒙格尔心头一震，一颗心不争气的剧烈跳起来，好像要从他的胸腔中蹦出来宣誓他有多开心一样。 “瑶函……”蒙格尔一把抓住了瑶函的手，神情的凝望着这个他爱惨了的女人。 “蒙格尔，我知道这很难。可是难我也要做。我不着急，两年时间我都等了，我不在意等的再长一点。可是，我在这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煎熬，以后快乐的日子就少过一天。我不甘心啊！所以，请你，蒙格尔，请你，我的朋友，帮帮我，帮我逃出这个牢笼！”瑶函回手握住蒙格尔那宽大粗厚的手掌，紧紧的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把她的希望加注在这双能带她远走高飞的手上。 蒙格尔眼睛一亮，转瞬一黯。默默抽回他的手，涩声道，“我就是帮你逃出来了，我也只是你的朋友对吗？” “蒙格尔……对不起。这……我真的，真的爱不上你。这个不是能控制的，我知道你对我有多好，连小维纳斯你都当成了亲生女儿，在这个时代我知道这对你们很难。可是……爱情就是这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如果我不能守住自己的本心，因为你对我的好所以就能跟你在一起……蒙格尔，不是我打击你，我想你也知道皇上对我有多好。可是，我连孩子都给他生了，但我还是要逃。蒙格尔，你是我一生的朋友，也许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对我的感情，你要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可是我瑶函对天发誓，我没有！虽然我不爱你，可是我依然欣赏你、尊重你。所以，我现在真心的在请求你，帮助我，逃出去。”瑶函缩回手，低下头，没有让蒙格尔看见她眼里的泪光。 “我帮你，我没说不帮你，就你不爱我，那又怎么样呢？瑶函，我爱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从你拿出‘小隐’的那一瞬，我就知道我陷了进去。所以，在马喇刺我的时候，在你逃到蒙古的时候，在你生下消维纳斯的时候，在你再次被人抓走的时候……算了，不说了，瑶函，我一定会帮你，带着你的两个儿子过上你想要的生活！”蒙格尔释然一笑，伸手拍了拍瑶函的头，像个大哥哥一样宠溺的看着她。 “别弄！都乱了！”瑶函一躲。蒙格尔呲牙，手上的力度更大了几分，把瑶函的头型完全弄乱了。 这一打一闹，两个人刚才的尴尬气氛消弭于无形，而感觉上更亲近了两份。 “好啦！说正事，时间不多了。”瑶函捂着脑袋撅着嘴，小受气包的样子等着蒙格尔。 “还得找七夜他们。”蒙格尔收手，沉默了一会抬头道。 “怎么还得找他们呢？”瑶函不解道。她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虽然相信七夜可是信不过那个什么杀手组织。 “我想，这个世界上，能扛着影卫和粘杆处的压力，而且完全不惧怕皇权而救你出来的，也就只有七夜了。因为……他是红花会的人。”蒙格尔轻描淡写的说的。 瑶函整个人变成了泥塑木雕的神像，保持着一个诡异的表情愣在了当场。她想过一万种可能，可是从来就没想过那个俊俏的小杀手，原来这么有来头。这么说，七夜的组织也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反清复明”……呃，不对，那不是天地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