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朦胧的光影中,缎般丝滑的青丝发出幽幽的光芒,散落在±的迎枕上,暧昧顿生。//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邵槿侧身歪着,被中燥热,便伸手出来搁在了被上。 旁边的人儿,似乎已经熟睡了,传来细细的长长的呼吸声。 他胸口闷得慌,翻了一个身向外……过了半晌,又重新向里。 他清楚,她今日是受委屈了……但那是内院的事,他不好一反常态多插手,以免反给她招来麻烦。当然,如果事情做得太过,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他真正气得是,她对他有意无意的疏远。自进了房后,一共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夜深了,早些安歇吧”,还有一句是“我先睡了”,或许她是真的太累了? 回想他自己,确实没有特别主动搭理她,可他是以沉默寡言出名的英国公,总不能千方百计逗着自家新娶的媳妇说话吧。落在旁人眼中,岂不笑话? 他也拉不下脸来。 可惜现在,他只觉无限懊恼后悔,方才他若是略微热情些,想必她这回也不会将自己撂在一旁睡得香了…··· 他到底把手搭在了她肩上,她身上暖暖的,软软的,他不由定了 齐悦瓷睡梦中,恍惚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好像有个什么guntang的东西贴在了她后背上,热得她有了丝丝汗意,她又往里缩了缩。 可惜,她向里缩,那个东西彷佛长在了她身上似的,才一忽儿就撵上来了。 直到她被抵住了,再也不能动弹,嘴里嘀嘀咕咕呢喃了一句“好热”后,骤然惊醒。此刻,她真是要滴汗了,身体猛地僵硬起来十足的戒备。 邵槿眼神一黯,觉得委屈。 他老大年纪了,娶个媳妇也不容易,娶回家来难道只是为了摆着好看?摆着好看也不能一晚上目不转睛看着吧光看又不解馋? 他相信,再没有比他更憋屈的新郎了。 睡意消散的齐悦瓷暗暗叹了口气,把一腔火气往下压,柔声问道:“睡不着吗?” “嗯,吵醒你了?”他明知故问。 齐悦瓷很想朝他大吼一声“睡不着去书房”,但她不敢,她还得堆出一脸春光明媚的笑容来慢慢转过身,问道:“要不要我陪你说说话儿?” “也好。”她的侧脸,依稀那么优美,白皙的耳垂,淡淡的红晕……好似那日在菊花圃,他一阵口干舌燥。 听听,自己半夜不睡觉陪他说话,他还多勉强似的多不乐意似 齐悦瓷几乎悔青了肠,她应该早早定下亲事的,就嫁个家世不如齐家的性情温柔的,她才好应付。她承认自己是有点仗势欺人,但夫妻之间不正是如此嘛,谁厉害谁说了算啊! 偏偏她倒霉,嫁了一个惹不起躲不掉的人。 好在,只要她没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来,这地位还是稳稳当当的,圣旨赐婚,到底不一样啊…… 他身形魁梧,挡住了大半的光线她被遮在阴影下,笑容迷离:“你有什么心事吗?” “不是······听说小舅准备去参加明春的会试?”他只好没话找话。// 总算,这个话题没找差。 齐悦瓷点头一笑,眼里的目光真诚了许多:“是啊,这几个月来,果然一门心思都在做学问上·……也有些进益只是,太小了些。” 邵槿将她耳畔的碎发往后轻轻捋了捋,皱眉道:“他上进是好事,不过年纪确实小。便是明科中了进士,十五岁,能当什么官?” “我也劝他缓三年再说……他不肯,非要试试,只当攒点考场经验吧。”他的手停留在齐悦瓷耳畔,揉压着她耳后娇嫩滑腻的肌肤,害得她飞起一片红霞。 她的心砰砰而跳,浑身热热的,绵软无力。 但一想到那种她咬牙都难以承受的……身不由抖了抖。 他双手慢慢抱了她在怀,语气心不在焉:“那也好······” 齐悦瓷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又急又怕,小手捂着唇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喃喃道:“好困啊……咱们明儿再······”话才出口,又羞又恼,彷佛是她在邀请他一般,忙闭上双眼,索性来个装睡。 她是真的困了。 睡着了? 邵槿不知该失落还是好笑,又怜惜她娇弱,刚当新妇,一时不习惯,也只得歇了心思,强逼着自己赶快睡觉。 反正她答应了明儿的····…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第二日,给叶夫人请了安,用过早饭,两人就动身。 从英国公府到齐府,行了约有半个多时辰。 齐家大门、仪门一路大开,百般热闹。 五少爷率着一众兄弟在门口等候,欢天喜地将二人接到里面。~ 进了二门,齐悦瓷才下车,早看到徐氏、高氏几个打扮得彩绣辉煌,立在垂花门下,各各言笑晏晏。 齐恪纯好容易看到jiejie,眼圈都红了,抢上前来拉着她手只不说话。 姐弟两个对视不语,眼中噙泪。 “纯兄弟,才两日功夫而已,又不是一年半载的······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高氏撇到立在不远处的邵槿高大挺拔,气宇轩昂,身上一寒,忙上前抽回齐悦瓷的手,打趣道。 姐弟感情深厚是好事,却不晓得那国公爷是不是一个大度的,如果一味拘泥礼法,落在他眼中,说不定回去就给九meimei脸色看呢。 闻得她相劝,二人也只能暂把别离之情收起,待寻了合适的机会再单独说话。 一行人去正院给长辈们行礼,五夫人夫妻去世,旁的长辈都不够受他们大礼。 叙完礼,二夫人等请齐悦瓷去花厅坐,好让他们男的能自在说话。 原来五小姐、七小姐都回来了,俱在花厅吃茶等她,大家见面,又是一番礼节。 “…···现在是国公夫人了,咱们不敢怠慢快请上座。”五小姐出了嫁后似乎整个人都变了,一派温和闲适的气度,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全不似从前的清冷孤独。 看来这郎有情妾有意的就是不一样啊! 她已经怀了身孕,如今正好满四个月,胎象稳定,不然常夫人也不能放她出来走动。 随后进来的六夫人听了她的话,神色明显淡了淡,狠狠剜了她一眼。 奈何齐怀玉早不是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了,才不怕呢·犹自嘻嘻而笑。 齐悦瓷没上罗汉床,在下首玫瑰椅上坐了,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问道:“怎不见侄儿侄女儿们?” 今年八月的时候,徐氏终于诞下一,五少爷、六老爷夫妻甚是高兴。不过孩有些体弱,从不曾出过房门,更不能吹风······ 同时·太医诊出丛韵有喜了。 二夫人代回道:“那小,依依呀呀吵得很,再不能安静些……乳娘抱去和招姐儿玩了。”招姐儿是徐氏长女的小名。 “孩就要闹嚷些才好·若一个个安安分分小大人似的,反是无趣。”四夫人亦是一脸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容光焕发,眉心隐隐有喜色。 “莫非,七嫂也有好消息了?”齐悦瓷见她今儿穿得银红柿蒂纹褙,晚霞紫马面裙,全套的赤金镶绿宝石的头面,打扮得极其喜庆华贵,不由诧异。 “…···九丫头究竟长了几个玲珑玻璃心啊,昨儿下午刚得的消息·两个多月了。 我和四老爷商议着,开了春先拐去枣阳,等孙生下来,再回会稽……” 六夫人看她们一个个喜形于色,再看看自己女儿出嫁一年,尽伴着一个药罐过日了·心下窒闷得紧。 但她昨夜被六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的,也不敢当真得罪了齐悦瓷,只是冷着脸,像谁欠了她大笔银似的。 齐怡琴默默听着,忽地开口道:“咱们姊妹几个,就数九meimei嫁得最好,这么大福气,谁也及不上。” 齐悦瓷正吃茶着,闻言放下润瓷浮纹茶碗,转头向她笑道:“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便是福气了……七jiejie福气也不小,我上回还听六婶娘赞,咱们七姐夫为了jiejie……都不愿给院里添人呢。” 六夫人确实提过这话,当时的情景得意至极。 可有谁能明白齐怡琴心底的苦涩,夫君不添人,不仅仅是为了不舍得让她受委屈,更是因为他的身体……哪儿禁得住一堆莺莺燕燕的折腾啊。
若不然,以郡主宠溺儿的性,她那院里,休想有一日的清净。 每每见他对自己嘘寒问暖,体贴备致,她不禁在心底长叹。他是觉得欠了自己吧?可是,他对自己再好又能怎样,永远填补不了她的空白,甚至……连一个终身的倚靠都不能给她。没有孩,他一旦发生什么意外,要她在那里怎么过下去? 她宁肯自己嫁的是他,即便有美妾通房环绕,她也不怕。以她的手腕,还能斗不过她们?现在的她,竟然连个斗的人都找不到! 她的人生······充斥着阴暗,和无边的寂寞。 大家的起哄,她充耳不闻。 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问了一句:“她们说国公爷有个女儿,快满十岁了,九meimei见过,真的还是假的啊?” 屋里的气氛,瞬间从方才的热阄降到冰点,安静得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她却弯唇而笑,眼里是一无所惧的挑衅。 只有彻底的放弃,才能无所惧。 齐悦瓷感到震惊,她从来没想过,那个最周全最端庄最守礼的七小姐,有一日会变成这样! 她为她难过。 当初那个牡丹花一样雍容华贵盛开在京城的闺秀中的齐家七小姐,已经在郡主府的愁云惨雾中凋谢了,如今的她,恰似黄昏雨后即将委身于污泥的桃花,自怜自艾、自叹风流、自我蹉跎。 她不想与她再斗了,相反觉得痛惜,缓缓笑道:“七jiejie说得不差,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 安姐儿身是不好,心智也不成熟,但不可否认,长得很美。她不像邵家别的女孩儿那样,朝气蓬勃,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英气,她是柔弱的、可怜的、苍白的,但是她的五官精致,单纯而可爱。 齐怡琴呆怔,她以为她会用讥嘲的语气反驳自己,以为她会黯然神伤……她没有,甚至,她看她的的眼神,是含着悲悯的。 她却愈加怨恨她,恨得心尖都绞痛了。 可她最恨的人,是她自己。 齐悦瓷面对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女儿,可以漠视可以一笑而过;她面对卧病的夫君,除了暗暗自伤外,早是麻木了。 “…···今儿大家聚在一起,母亲特地嘱咐我把家里的一个厨带来了。她做得江南细点在京城难得吃到……落菊,你去瞧瞧,怎么还不送上来?”高氏见气氛不好,忙扯开话题。 众人领会,俱是笑道:“正想着吃点南边风味的点心呢,你们婆媳两个倒是虑得周全。” 二夫人解释道:“是我那亲家母送的……我吃着,的确不错,尤其那个藕粉桂糖糕和粽,味道纯正,香浓满口。” “那敢情好,到了正月十五,让她做元宵,咱们一面吃一面赏灯……” 用过午饭,二夫人几个聚在一处打马吊,齐悦瓷与高氏打了一个招呼,悄悄去了陌上斋。 齐恪纯今儿难得吃了两杯酒,脸红红的,歪在榻上出神。 “谁给你吃的酒?”弟弟的年纪是可以吃酒了,不过齐悦瓷除了逢年过节,一般不给他饮。 “是姐夫······”他提起他的时候,语气似抱怨又似欣慰。 他的地位,应该可以保jiejie生活无忧,但也因着他的身份,可能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承认他是个不错的贵族男,可是看到他的时候,还是觉得讨厌…… 姐弟二人叙别来之情。 其实,两人分开了不过两日,但心里都明白,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从此之后,再不能如从前那般嬉笑自在了,连见个面都不易。 一个是担心jiejie被人欺负,一个是牵挂弟弟生活无人照料,强忍着眼泪。 过了一个多时辰,这边依旧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直到二夫人派人来请,才依依不舍得回到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