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天灾(下)
75.天灾 黄昏时候,雷府荷花池边的大草坪上,卸下大铁轮的四辆马车摇身变成了四间小房子,摆放在几块大油布和木桩搭建成的简易帐篷之下。 雷振远冒险带几个护院到各处去巡查。回来后,雷振远走进马车内,神色怪异地告诉如月:“夫人,刚才我们巡查到一个闲置的庭院,看到地面凹陷。我仔细查看,那凹陷的地方是一条通往府外的地道。” 如月听了深感惋惜,低声问:“那么说,地道暴露无遗了?真可惜,以后不能使用那条地道了。” “不是的,夫人,那不是我祖父修建的地道。那里什么时候有这条地道,我一无所知。”雷振远也压低声音,若有所思地:“我明白了。那秦望天能够避开护院们的巡查,带一大群人潜入府,就是穿过那地道进入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李、张二位护院曾在此庭院,听到有人说话,进去搜查又一无所获。现在看来,是躲入地道了。”如月恍然大悟,提醒身边的人:“趁这次地震后修检府邸,把整个府邸清查一遍,说不定那秦望天在其他地方还做有手脚。要是日后让他人现,留下祸患。” 雷振远点头:“是得彻底清查。秦望天在府上潜伏十几年,咱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一家六口挤在如月平时专用的马车里,彼此之间用体温抵御逼人的寒意。谁都不能预想,地未来的时间里,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现在,他们珍惜与家人团聚的时光,享受这暂时的安宁。就连三个孩子也意识到情况的异样,不哭也不闹,乖巧地蜷缩在父母的怀抱。 帐蓬外,依然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天阴沉沉的。帐蓬里,两盏灯笼散出明亮的光,照射在近乎麻木的人们身体上。 “饭来到了,用晚餐了。”随着几声大喊,几个身披雨衣的护院、家丁全身**的,抬进三个大饭锅,一个大竹筐。 马车里和帐蓬下的人,顿时精神振作。诱人的米饭清香,唤起了人们麻木的神经,感觉到饥饿难忍。 很快有人盛来几碗饭,一大碗咸菜,摆放在马车前的木板上。如月、雷振远带孩子走出马车,凌姑也走过来,七个人围坐在木板上,吃这白米饭、咸菜凑成的晚餐。三个奶妈走近来,给小鹏轩、秋儿和锦儿喂饭。 如月端起饭碗,吃了几口热气腾腾的米饭,身体暖和了许多。如月第一次现,白米饭是这般的香甜可口。感觉到身后聚集了许多目光,如月回头观看,在一些来不及躲避的目光,如月看到了同一个内容:饥饿! 在风雨交加挣扎、浸泡半天,人人都体力透支,此时此刻都又冷又饿又困。 “你们为什么不吃晚饭?快趁热吃了,身体就会暖和了。”如月知道是自己忽略了,没有特别的吩咐,这群人都会按照惯例,等到自己一家人都吃饱后才开始用餐。 “不着急,奴才们再等等。”李管家揉搓冻得僵硬的手掌,不安地说。 “你们都不用等了,赶快趁热吃饭。现在这种状况,平日的规矩就不用讲究了。”雷振远命令帐蓬里等候用餐的人。 饥肠辘辘的人们,抛弃了往日的规矩,围成几个圈子,就咸菜吃饭。 雷振远吃掉一碗饭,径自去盛饭。饭量大的雷振远,吃掉了两碗米饭后,嫌来往走动费事,坐在饭锅边的圈子,就那碗咸菜吃饭。原来围在圈子里的家丁们,为老爷的到来惊慌了一会,就习惯跟老爷同坐在一起,同吃一碗咸菜了。 如月和雷振远吃过饭,接过奶妈手的饭碗,喂三个小孩子吃饭,让三个奶妈去吃饭。 最后,大家都吃饱了,坐在木板上默然看如月和雷振远喂三个小孩子吃饭。 帐蓬外一片漆黑,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帐蓬内坐在木板上挤在一起的人们,在惊恐的等候,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依赖。 后来,雷振远抓起大油布雨衣,要到外面去巡查。 如月不顾众目睽睽,拉住雷振远的胳膊不放:“老爷,不要出去了。只要我们都平安无事,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就随他去吧。” 雷振远望向帐蓬外忽明忽暗的世界,权衡轻重得失,放下手的雨衣,低头抱起秋儿和锦儿,进入到马车里休息。 雷府上下一百多人,在荷花池边的简易帐蓬里,住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上午,天气转晴,窝在帐蓬里的人钻出来,清理一片狼藉的雷府。 如月走遍整个雷府,看到各处的房屋都有瓦片掉落,下人的房屋倒塌了大半,后花园的花全部报废了。如月走到那个闲置的庭院,雷振远和李管家在指挥人往深坑填各处清理出来的碎片。这条直通向雷府外的深坑,可容两个成年男子并排行走。 雷振远告诉如月:“我查过了,这条地道从此庭院,一直通往邻近的一个小民房,那民房好久没有人居住了。” 如月命人买来大量的生石灰,浸泡了喷洒雷府。劫后余生的雷府家丁们,把雷府喷洒了几遍,连带雷府外的大街都喷洒上生石灰水。 下午,如月和雷振远一起到外面转了转,布庄、镖局、赌场和翠红楼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赌场和翠红楼有人员伤亡。在路过民居的时候,如月看到有无数的房屋倒塌,路旁摆放许多草席包裹的尸体。种种惨状,触目惊心,如月心堵得慌,放下车帘不忍观看。 如月和雷振远回到雷府,知府大人在前大厅里等候多时了。 “雷老弟,弟妹,你们两个点子多,一定得帮帮我,否则我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住了。”知府大人急得坐立不安,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在我管辖的地方,死了无数的人,要是这善后工作做不好,我就完了。地震是闻所未闻的事,我今天查阅了史书,只有一点点记载。我要处理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我连这种书都没有查找到,我更加不知道要怎样做了。”雷振远无奈地摊开两手。 知府大人不相信,劈头问:“你府上、镖局,为什么都喷洒生石灰水?” 雷振远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夫人要喷洒就叫人照做。 如月向知府大人解释,地震过后,地面有很多细菌,容易引起疾病,喷洒刚刚浸泡的生石灰水后,可以杀死这些细菌,防止疾病蔓延。 “弟妹,喷洒刚刚浸泡的生石灰水就可以防止疾病,这管用吗?”知府大人不太相信。 如月思忖,在现代化社会,许多人都用生石灰水消毒,刚刚浸泡的生石灰水可以杀菌,这是无可非议的,这其的道理不好对雷振远和知府大人这两个古人讲。如月只有说:“我看到的书是这样说的,姑老爷要是不相信,可以采用其他的方法。” “相信!弟妹的话,我岂会不相信。我回去后,马上叫人浸泡生石灰,把清州城里里外外喷洒几遍。”知府大人对地震后的善后工作一无所知,听如月说喷洒生石灰水可以预防疾病传染,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就是不见效,上峰都不好怪罪,这工作做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弟妹,你看的那书,还说了什么好办法?我看的那史书说,地震生后,房屋压死很多人,不久又有许多人死在瘟疫。”知府大人恨不能马上找到一大堆行之有效的办法,确保清州城今后太平,保住乌纱帽。 “没有了,我知道的仅仅这点。”如月不敢卖弄聪明,地震后的善后工作,可不是儿戏。如月提议:“姑老爷要找预防瘟疫的办法,找回春堂的周公子商议。周公子医术出神入化,一定懂得如何防治瘟疫。” 旁听的雷振远听到如月夸奖周神医,给知府大人泼冷水:“那周神医医术虽好,医德不行。我看,他未必会帮忙。” 如月、雷振远和知府大人正在大厅里谈论,有丫头禀报说回春堂的周公子来到。 “天助我也。待我问周公子要防治瘟疫的药方,保清州城太平。”知府大人喜上眉梢。
周志海面带笑容出现在大厅门口,跟随在周志海身后的雷府家丁手提两大包东西。周志海对热情相迎的知府大人淡淡的,坐到椅子后,对雷府的两个主人说明来意:“今天到各医馆的病人急剧增多,清州城开始有瘟疫流行。我担心府上有人不幸染上瘟疫,特意带了两大包药材来,全府上下的人喝了这药,可以预防瘟疫。” “这瘟疫来得真快。地震结束才一天,就开始出现瘟疫了。谢谢周公子送药材来给我们。”如月感谢周志海的热心帮助,唤来厨房的管事李妈,“周公子送来的两包药材,可以预防瘟疫,即刻带去厨房熬药,让全府上下的人喝了。” 李妈答应着,带上两大包药材走了。 雷振远对周志海的殷勤不高兴,看到如月对周志海的感谢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更不高兴。 知府大人高兴得不得了,他正为不知道预防瘟疫愁,周神医就给雷府送预防瘟疫的药材来。知府大人不计较周神医的冷淡,抓紧时间请教:“周公子,刚才那两包都是些什么药材?麻烦你把药方写出,让我拿去拯救清州城的百姓。” 周志海含糊地说了一声什么,就没有下。 雷振远就冲如月和知府大人眨眼,表明他有先见之明,知道周志海不肯帮助。 如月看到知府大人干着急,就有心帮他一把,再说如月本人也不希望清州城内瘟疫流行,成为人间炼狱。如月期盼地看昔日的情人:“周公子,你就忍心看清州城内瘟疫横行、百姓陷于苦不堪言之?写出预防瘟疫的药方,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何不写出来给知府大人,让他用以拯救百姓?” “对对,周公子医术出神入化,写预防瘟疫的药方,对我们来说比登天还难,对周公子来说易如反掌。”知府大人为求药方,不惜屈尊大力称赞周志海。 “知府大人,谢夫人,不是我周某人不愿写出药方,是因为我知道写了也白搭。”周志海看其他三人不理解,进一步解释说:“这个药方,要是抓给两三人的服用,一两银子就足够了,要是抓给清州城内外的百姓喝,得花费几万两银子。请问,现在官府准备有这几万两银子吗?就是有这些银子,把清州城内所有的药材聚集到一起,也是不够的。” 这是刚才其他三人没有想到的。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解决了?完了,完了。”知府大人急得打转,额头上渗出汗水,他好像看到清州城内无数人病死,自己的乌纱帽跟随丢掉。 如月汇集两世的智慧,苦思冥想,问知府大人:“姑老爷,这地方遭到天灾,朝庭可有救灾的银子拨下?” “估计有的,不过得十天八天,或者更久的时间。要等朝庭的救灾银子到,这里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知府大人叹气,那时他的乌纱帽也完了。 “你们看这种办法行不,”如月向其他三人说出自己的变通办法,“用赊账的方法,聚集清州城内的所有药材使用,待朝庭的救灾银子到位,再归还各药铺、医馆银子。不足的药材,在外地采购回来。” 知府大人眼睛一亮:“弟妹,还是你有办法,我看行。就这么办!” “知府大人,我回春堂第一个把药材奉出。决不食言。”周志海即刻表示对知府大人的支持。 雷振远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当然不能落后在周志海之后。雷振远倾力地帮助:“我镖局有一队镖师在回来的途,你开出不足的药材数量,我飞鸽传书让他们在外地采购回来。银子我预先垫上。” “姑老爷,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如月笑问。 “感谢各位的大力支持,谢谢!”知府大人是感激涕零,不断地向在场的三人行礼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