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舅母的警觉性
两尾肥壮的鲫鱼在鱼篓里头精神地扑腾着，桃花用手晃了晃：“等会儿回去做汤，然后给外婆送过去好了。” 花舞儿笑着道：“老夫人最近总喝主子做的鱼汤，听说都看不上大厨房的手艺了，伙房大厨子老张的媳妇还托我问问主子您是怎么做的，为什么就比旁人做得更可口，汤汁又白又浓郁呢？” 桃花笑笑：“哎呦，我们家舞儿头一回托我办事呀，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要分给我我才能告诉你呀。” 花舞儿脸色绯红，扭捏道：“哪儿有什么好处，主子你又戏弄我！” 桃花略微惊讶地挑起了眉毛：“我本来以为他们是给你好吃的了，看来，是有内情啊” “哪儿，哪儿有什么内情啊，我，我……” “好了好了，别结巴了，看来还是美男计啊……好吧，你告诉他，鱼在入锅炖之前先用小火把鱼给煎成两面金黄再炖……” 看着二人说说笑笑着走远，树后闪身出来一个老妇，两只小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突然，花舞儿迟疑地往后望过去，却只见到安静的草木在和风中微微颤动。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身后好像有动静……主子，下次让我姐陪你过来吧，有她在更安心一些。” 陈氏才从外面回来，伸出手配合着艾mama把外面的大衣裳脱掉。两个小丫鬟端来了温水和洗脸的面汤，把布巾围在陈氏的脖子上，一人小心地笼着头发。一人动作轻柔地为陈氏卸掉妆容。 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夫人，王婆子求见。” 艾mama应到：“让她在抱厦里等着，没看夫人才回来吗！” 等到陈氏换好了家常的衣裳，擦好了香膏，这才坐到了南厅之中，隔着门听着王婆子兴奋异常的报告。 “所以你是说，表姑娘每次打着去钓鱼的幌子。实际上是去了西园子里头见二少爷？” 陈氏的脸色阴晴不定，想到了唐氏最近流水儿一般往府里头送些个胭脂水粉。绢花布料的，本以为她是想让自己同老太太多为桃花谋划谋划，没成想，人家是看上了自己的儿子。在这儿提前铺路呢！ “咣当——”一声，陈氏将桌上的茶水扫到了地上，四处迸溅的茶水惊得王婆子一哆嗦。 “这件事儿，你就当不知道，不能让府里的任何人知道，记住了吗。” 耳边传来陈氏略带阴沉的声音，王婆子惊得连连点头，灰溜溜地退了下去，谁知才出了大门。就见艾mama走了出来，在她的手中塞了一个大大的荷包，又安慰上了几句。 王婆子的心情一上一下。不禁感激涕零了起来。 桃花靠在左厅的榻上，抱着本子用碳条绘制着“欢门”的模型，手旁就是一碟切好的西瓜，花薇儿用小银签轻轻将切成的小片的西瓜里面的瓜籽剔掉，喂到桃花的嘴里。 右右在窗前的冰盆边上四爪朝天地躺着，舒爽得睁不开眼睛。 橙子走了进来。纳闷地问桃花：“主子，方才舅夫人身边的黄芍jiejie过来。让人抬了一盆子的鲫鱼送给姑娘，还说如今天气炎热，姑娘若是想要吃鱼就同厨房说，省得自己去钓晒着了。” 桃花从眼前的画本上抬起了眼睛，皱了皱眉头：“她人走了吗？” “放下东西就走了，我留她坐下吃一盏茶也没干，说是还有活儿在等着做。” “主子，舅夫人是不是觉察了什么？”花薇儿有些忧心地问。 桃花轻叹了一声，虽然同舅母算不上亲切，但是也没有想到竟然招了人家讨厌了。 “她是唐家的主母，有什么事儿是舅母不会知道的，只不过我虽然没有什么私心，但是毕竟不算是行事坦荡，也难怪舅母会误会。 罢了，你让林正去同小天说一声，让他告诉表哥以后莫要约在那边了。清华池的事儿，以后便直接让林正同小天带话好了。” “您这样，舅夫人不是认准了您是心虚？” “能怎么办呢，如今外婆同我娘都全心全意地想给我找个好人家，也难怪舅母会多想。” “但是这么同咱们说，也太欺负人了一些吧，就算是娘子您有意，也……”花薇儿看不得桃花被人看扁，忍不住气愤。 “也自然是痴心妄想的高攀，二表哥在唐家的意义可不是寻常的次子呢。再说了，我又没有这个意思，瓜田李下的确实是不好，就忍下吧。” 桃花挥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然而桃花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儿却没法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这才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开始而已。 既然陈氏送了鱼来，桃花自然不好就这么放着，只好全部都用来做了汤，杜氏、陈氏、唐秋云，就连闫氏的那边也都送了一盅，不过唐推意的那边，桃花还是刻意地给忽略了。 本以为自己这样的行为足够让陈氏放心，哪知在傍晚的时候却又节外生枝。 杜氏在用晚餐的时候直接说桃花今日做的鱼汤吃着不鲜，。又意有所指地同陈氏说，这鱼自己闲情野钓来的，同那鱼贩子养着卖的味道不同，这被囚禁着，强扭着长大的鱼，炖汤的味道也不好。 雪上加霜的是，唐推意还亲自端着饭碗到了霞憩园，同杜氏说：“孙儿听说今日处处都有鱼汤喝，只有我没有。平日里总听祖母说表妹做的鱼汤鲜美，但是不能总也不带着我呀，这不，我就自己来祖母这儿讨上一碗。” 唐推意平日里总在长辈面前表现出一副老成持重的规矩模样，今日这番彩衣娱亲果然逗得杜氏哈哈大笑，让这只“小猴儿”独饮了一大盅汤。 只是陈氏的院子里今日不小心摔碎了一整套的磁州信乐烧。 在这之后，杜氏又恢复了日日叫桃花同她一起吃晚饭的习惯，唐推意也常常出现，桃花觉得杜氏似乎对她同唐推意乐见其成，不过幸好，也没有勉强的意思。 每一家大的酒店，都要有欢门同拒马叉子，欢门是彩色的门楼，竹子同铁丝扎出形态各异的造型，在上面缠绕着彩色布同鲜花，中间留出供人行走的门洞。 基本上怎么热闹，怎么鲜艳，怎么夺人眼球就怎么摆设，除了皇家御用的黄色不能用之外，基本上涵盖了所有的颜色，尤其以大红大绿为主流。 因此桃花的几种设计都被徐胜春大加嘲讽直接驳回之后，还是按照他的想法设计了，虽然桃花觉得这种五颜六色又呈现放射状的东西实在不符合自己的审美，但是当看到实物的时候又不得不赞叹徐胜春的天赋，竟然能让这种浮夸的东西看起来美轮美奂。 欢门的外面，还摆放了一排高大威猛的拒马叉子，拒马叉子当初原本的是为了放在门外拦住车马，以免有车驾突然冲入，惊扰了客人的用餐。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各家大酒楼都开始比着谁家的拒马叉子更大更威武，以至于阻塞了宽敞的街道，朝廷出面限制才罢休。清华池处在城外，入城的道路无比宽敞又没有其他的建筑，徐胜春放心地把拒马叉子漆成了红黑相间摆到了路上。 这样的安排已经足以让每一个进出城的人对清华池的规模赞叹不已，而当桃花把唐推意送来的八只琉璃栀子灯挂了一大排，更是闪瞎了路人的狗眼。 琉璃价高且难得，富贵人家想要打造一对已是难得，而这样八只一模一样的实在是太过抢眼。唐推意说是有一个朋友送来的，桃花想了想，便安心地挂了起来。 唐氏近来总是有些神神秘秘地，还背着桃花同杜氏以及陈氏商量着些什么，桃花自然能够猜到是什么样的事情，却也是无可奈何，任它发展了。 果然，唐氏突然要桃花陪她去报慈寺烧香，还将桃花盛装打扮了一番，由一群人簇拥着，做了两辆马车出门了。 即便不是初一十五，报慈寺的香火依然旺盛，毕竟地处繁华，方丈又是德高望重。马车停在了山下，桃花坐着悠悠荡荡的轿子上山，并没有向外张望的心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抖动的轿帘。 “桃花，这报慈寺你还是第一次来吧？我在年轻的时候经常陪着你外婆过来，寺庙的后山池塘里的荷花这个时候正美，庙里的和尚们还会做各种的素菜，用池塘中的鲜藕做成的糖醋排骨堪称一绝，就连杭州城的‘素食分茶’都比不上……” 唐氏脸上沉浸着怀念，看着桃花并没有往日里听到美食的兴奋反应，只是淡淡地笑笑，便问道：“怎么了，娘的小馋猫今日怎么听到了美食也不流口水了？娘说不定能找到门道让你学一学怎么做。” 桃花微微一笑：“怕弄花了薇儿才画的胭脂。” 唐氏见到桃花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犹豫着问道：“桃花你……应该也知道今日来这边是要做什么？其实，娘也是为了你好，这种事情，女儿家不好打听，不光是为了名声，而是怕你想得多了。 这个人事娘同你舅母精挑细选的……虽然只是次子，但是家中……” “娘，女儿晓得的，您如何安排，女儿便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