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龙魂复苏

    法阵激活的时候，时间已整整过去十个昼夜。

    这期间，黑袍法师从未停下动作。安波卡终于深切地明了黑袍法师坚硬如石的面具背后，有着异常柔软的心怀。

    即使强悍如黑袍法师，绘制完这个法阵也立时坐下来吞饮法力补充剂。安波卡忙把准备好的食物放到法师就近处。黑袍法师缓过劲，把小黑猫放在阵眼处，又扔给学徒一袋材料，吩咐她随时补充法阵里用罄的晶石。

    小猫在阵眼中心吸收法阵传送的力量，渐渐地它的体内浮起一重咒印，左边的诸魔禁制法阵与右边的诸神禁制法阵同时运转，释放双重力量击碎中间的封咒。每解一重咒，三大法阵就要消耗大量的法力。各阵角的晶石消失的速度非常快，安波卡得运用飞行术才来得及换上新的材料。

    这样来回奔跑一个昼夜后，小猫的影子背后升起一团虚影，巨龙的样子从模糊到清晰，盘龙云海，威武非凡。安波卡欣喜地叫起来，黑袍法师脱离冥想，冰冷地说道：“小子，向你的主人宣示忠诚，永不背叛，奉献你的生命你的力量你的权势你所有的一切。”

    法师用的是恶魔语，说得非常快，安波卡很不容易才陆续拼出各个词的意思，她难掩好奇，问道：“这也是解除恶魔禁锢束缚的步骤吗？宣誓词好怪哦”

    “这是请本法师解咒要付出的代价。”黑袍法师很爽快给出答案，安波卡紧张地把两根食指扭成麻花，她呢呢唔唔地说道：“那，那，我代卡卡宣誓可以吗？”

    黑袍法师非常生气，安波卡忙解释，这只小猫它有原来的主人，身份非常高贵，也许哪天卡卡会选择回去，就算她再舍不得，也不会阻止的，她不想用契约束缚强留不甘愿的卡卡。她完全没有搞清楚，黑袍法师本打算用强制的办法让她成为已经显影的龙魂的主人。

    “随便你！”黑袍法师真地恼火了，他用控制意念力修改法阵图几个地方，随后什么也没说闭上眼。

    安波卡不安而惶恐，一旁地上法阵的变化吸引了她部分注意力。法图线条融入小猫的体内，清晰可见几个星团在猫体中横冲直撞，迸发出耀眼的星光，嘭嘭叭叭连番爆炸后，猫体内双灵魂上的束缚最终解放。

    “卡卡，你没事吧？”

    安波卡抱起小黑猫放在脸颊边亲了亲，然而，黑袍法师不曾消退的怒火，冲淡了她心中的喜悦。黑袍法师站起来，面转石棺方向，法杖用力一划，石棺上的锁链断裂，用时间永恒魔法保护的石棺盖滑开，黑袍的掌风微转，着黑色骑士服的霍里茨王子微浮空中，与黑龙相呼对应。

    龙魂随即隐入黑色巨龙体内，它睁开龙眼，不过还不能动。

    黑袍法师念起解除王子与神龙主仆契约的神咒，咒语入尾声，黑龙与王子同时粉碎。安波卡吓了一大跳，她悄声问卡卡是否知道怎么回事。

    卡卡猫答说这是诸神诸魔所设禁制，只要有人意图释放神龙就会自爆。这时，龙魂重回归小猫体内，大恶魔咒大天使咒再次封印，一切回归原状。而已化为血雾的王子身体慢慢凝聚，落于阵脚处。

    黑袍法师轻哼有意思，袍袖翻卷，王子被扔进石棺里重新封存。

    安波卡察觉到黑袍法师要离开，她连忙追上去：“老师，您去哪里？”

    “封龙山。”黑袍法师有些不快，甩甩袍袖，眨眼间消失在空气里，无法追踪。安波卡沮丧地跨下肩，她惹老师生气了。卡卡猫提点道：

    安波卡拿出龙爪支托的龙眼法杖，双手交握，两眼凝望，直叹气：但愿如卡卡所说。

    空间涌动，黑袍法师再次转回，拎起学徒的后衣法领，要送她回学院。老师还是那样关心她，安波卡大喜过望，就着悬空的姿势，送上礼物：“老师，这是我做的，送给您。”

    黑袍法师震神，手指微动，抓住学徒做的法杖。安波卡掉到地上，见老师喜欢自己的礼物，她也顾不得啥了，拍拍法袍站起来，微卷的刘海下，两眼笑弯弯，像一个等待夸奖的乖小孩。

    “为什么？”黑袍法师低喃。

    “谁叫你这么做的？！谁？！”这一声震天彻地的吼叫声把安波卡吓得心魂不属，礼物早已在怒吼声中消失。黑袍法师双眼赤红，怒瞪着她，没有答案，下一个就轮到她灰飞烟灭。安波卡从没见老师发过这么大的火，哪怕在她愚笨地弄丢龙杖赞美凤圣的时候。

    她惊惶如海中无根的落叶，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死去，只有微弱的意识还在颤动回答：是她想送礼物给老师。有了这只龙眼，黑袍法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会迷路，也不会头痛。

    这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过是想报答黑袍法师待她的好。

    “我待你好，我待你好。。。”黑袍法师不停地低念，抬眼时对着学徒吼了句滚！大概是倾注了黑袍法师所有的怒火，安波卡就如一颗魔法炮弹穿透神殿的地面，横过无数的禁制，从高空云层坠落。

    天空中，神雷翻涌，闪电狂作，追劈那个触犯禁忌领域的亵渎者。

    安波卡先被黑袍法师重创，后又被神罚重打，这样双份的重击本该让她立即晕厥，但是，在卡卡猫的特训下，她的神经给锻炼得特别地坚韧，安波卡咬紧下唇，握法杖结法诀抵挡天雷，嘴角喷涌再多的血又怎么样，她还要保护卡卡，绝不能倒下。

    嘭的一声，龙骨法杖杖身喷发出一圈金色的符咒阵印，安波卡吃惊地看过去，势龙在变化，鳞亮趾锐，金光闪烁，利用天雷解除法杖封印？太惊人了。

    小黑猫语气微重地说道：

    安波卡诶一声，收心继续结法诀。连续六重封印在神罚中消失殆尽，黄金势龙龙爪锋锐，龙身强壮，龙头狰狞，威严尽显，只是那双金亮的龙眼平漾着水敛的温柔，给这条威猛的巨龙减少了几分杀气。

    全盛的黄金势龙为法杖的主人挡掉余下的神罚，安波卡呼出一口气，仰面躺在圆盆大坑里，身体残破得连呼吸都成为一件奢侈的事。数万丈高的天穹处，神殿护罩消失显出真影，无数的神殿祭司在紧张地修复神殿禁制。

    龙眼范围，她看得一清二楚，安波卡掩不住欣喜，在心里对小猫笑呵呵，实力大涨了哟，因祸得福。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冲进天雷区，荷明斯用生命法术救治安波卡，萨拉弗兰多皱眉头，动作飞快地配药。

    等安波卡能坐起来自己喝药，教授就问了，他老朋友发怒的原因。

    安波卡揉搓鼻子眨眼睛，很不好意思地讲是送错礼物。萨拉弗兰多一愣，拍拍小学徒的肩，道：“你老师不是有意的，别放在心上。”

    “教授，我不会怪老师的。”安波卡答道，在她看来整件事就是简单的黑袍法师不喜欢她送的礼物然后发怒，就和她送凤凰血晶那时候的情况一样。她满心要报答老师，绞尽脑汁想服侍老师更好。但是，显然两回都是把马屁结结实实地拍在马腿上。

    荷明斯嘿哟嘿哟怪笑，小乖乖还会开玩笑，不赖么。反正那个屠龙法师生性脾气乖舛，发生打骂学徒的事不稀奇。萨拉弗兰多扫荷明斯一眼，转而问小姑娘送的什么礼物，听完后，荷明斯恍然大悟，不过，他没开口解释。

    萨拉弗兰多眉头深皱，神情复杂地走来走去，似是拿不定主意。最后，他还是布下禁制防人偷听，说起一件往事。

    梵古拉早年试炼时，结识过一个姑娘。梵古拉爱上她，为了迎娶她，穷小子梵古拉决定去屠龙。当时，人们还不知道那是龙族最强守护巨龙，非凡人能够企及。第一次，梵古拉付出半条性命的代价并以失败告终。不过，梵古拉另有奇遇活了下来，之后，梵古拉共尝试十多次屠龙计划，在最后一次成功时，他发现自己所杀的龙却是他的爱人。

    安波卡啊一声捂住嘴，萨拉弗兰多眺望远处，声音低沉又平静，道：“当他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他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扔回那头龙身，”他眼皮微搭，“这时，我们才知梵古拉在多年的屠龙过程中，伤过眼睛，所谓的各种奇遇都是那位龙女暗地里相助，包括割让自己的一只龙眼。”

    这应该就是激怒她老师的根由所在。萨拉弗兰多转过头，用手绢帮学徒擦干脸上的眼泪，道：“安波卡现在可不能随便哭。”

    安波卡哽咽，又忍不住发酸，央求教授再多讲些黑袍法师的事。萨拉弗兰多也有心提点小姑娘，把简略版故事继续说下去，梵古拉激动伤心后，接下龙女托付的守护巨龙族地的使命，寻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救出暗黑魔龙即灭世神龙。

    “教授，您放心，我一定会帮老师完成使命的。”安波卡保证道，萨拉弗兰多惊问：“还是不行？”

    安波卡点头说了神殿内发生的爆炸，萨拉弗兰多深思：还差什么呢？这么多年的尝试与等待，竟还是以失败告终。萨拉弗兰多低叹等黑袍法师回来再说，在这之前，小姑娘要照顾好自己。他拿出四个禁魔金属镯，帮学徒扣好。安波卡一时转不过弯，非得这样？

    两位法师笑笑，让她试着蹬蹬脚。安波卡照做不误，盆地龟裂，她不由地瞪眼。教授笑道，在她没能够完全控制龙势前，不要乱蹦乱跳，情绪更不能激动，不然，山崩地裂不再是神话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