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雪淞疑惑地看着辛洛阳，“你觉得我很可怜，或是很可笑？” 换到辛洛阳疑惑，“你这么认为？” “不然呢？”雪淞眼神落寞，“对一个如此不堪的孕妇开这种玩笑……” 难道自己生了一张没有诚意的脸？辛洛阳有点无奈，“你觉得我是这么无聊的人？” “也对”，辛洛阳是这个领域内货真价实的实力派偶像，是教授们口中堪称传奇的经典成功案例，是女生们竞相想“财色兼收”的青年才俊……雪淞淡淡的，“你哪有这个闲功夫”。 二人一时沉默。 然后—— “辛……” “雪……” 两人几乎开口，又同时打住—— “你说”…… “你先说吧”…… 辛洛阳先笑了，“别总这么客气，姑姑待你像女儿一般，我们即使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也依然是沾了亲带着故的。直接叫我名字‘洛阳’好了，尽管这名字我并不喜欢，我一直怀疑我爸是不是重女轻男，我生在洛阳就大笔一挥叫我洛阳”。 雪淞也笑笑，“我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我最怕被人说人如其名，冷冰冰的。其实这名字一听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冰碴子都要渗出来了……” 这时候进来一对母女，到了这个时间店里人并不多，那女孩手里还拿着荧光棒，头上戴着一闪一闪的可爱的小牛角，看来是从刚刚结束的演唱会现场出来的。mama问女儿：“小雪，喝什么，妈去买了带着路上喝吧”，口气温柔，透着娇宠与呵护。 看着母女俩说笑着离开，雪淞有点酸酸地说：“你看，同样是雪，人家就是沾染了烟火气的小雪，只有可爱，没有寒意”。 辛洛阳笑容清澈地看着她，“小雪，喝什么，我们一会儿也带些路上喝”。 雪淞微微笑了笑，“谢谢你”。 辛洛阳想了想，摆出了一副自认端正认真的表情，“既然我这份深藏已久的心思已经暴露了，在这件事上索性也别隐身了。从何说起呢……我爸常说，姑姑是艺术家，因而一辈子都改不了骨子里的那份浪漫。而我天天对着电脑，所以凡事精密而且凉薄。以前似乎的确是这样，不过遇到你，我发现自己这台精密仪器的运转似乎出现了故障，开始变得不自信自己的精确，而在我身上一直潜伏多年未动的感情突然间觉醒了，且气势汹汹。我喜欢……不，准确说是我爱上了你，但，你知道，我游刃有余的只是按部就班、精密准确的东西，机器、数字、代码……对于没有程序、无章可循的感情我并不擅长，所以……我有很多想表达的东西不知如何表达，我想对你好却手足无措……” 雪淞愕然，“你对我已经太好了，我承受不起都快溢出来了，可……”她有些自嘲地看看自己，“一个肤浅、愚蠢、狼狈的孕妇……你喜欢我什么啊？” 那双眼睛因为不可置信和隐含的忧郁而显得越发幽深晶亮，辛洛阳竟有点紧张，“谈恋爱又不是写程序，要真能说得清楚我也不会这样惴惴不安了。你……就是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磁场，对这种吸引，我只能不由自主”。 雪淞愣在那里，说实话这种情况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辛洛阳的眼神诚恳中掩藏不住热切，其实单从视觉上看，他真的很是俊逸洒脱举止不凡。气质上则有着与他专业职业相符的简洁精细、既清澈又淡然，也有着与身份身价吻合的自信从容、既温润又犀利。可是……这个对大多数女孩子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优秀男子对她来说却只能是一声叹息，“辛……嗯，洛阳，你的心意真让我受宠若惊，不过目前的我只是一个无趣烦乱又自顾不暇的人，有很多……问题。所以，只能对你说抱歉了”，看着辛洛阳满心期待的目光，雪淞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我表现出来的性格很有欺骗性，其实我骨子里有着一种近似于的卑微的骄傲，在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差，但一旦面对你们这些过分优秀的人，就会自惭形秽”，就像对申墨，还有眼前的辛洛阳，“简单说吧，我很平凡，任何昂贵的感情都不该是属于我的，尤其是现在……” 辛洛阳忙打断她，“平凡和卓越本来就不是绝对的，你现在怎么了，只要你愿意，我想做宝宝的爸爸，对他我会视如己出……” 雪淞没让他说下去，“我习惯一个人了，从小就是这样。我mama说过，不要心安理得地让男人送你礼物，想要的自己去买用起来会更顺手。也许你会觉得我对宝宝的紧张，是源于对那个男人的眷恋，其实只因为这孩子是我的，以后他没有选择没有借口，必须爱我，多好。我受不了复杂，我喜欢简简单单、安安静静的生活，不跌宕不悲伤。” 雪淞不是个激情四射的人，辛洛阳知道，即使她对着每个人都微笑，也藏不住骨子里淡淡的冷情。但他仍不解，“怎么会复杂，我也喜欢明确、坦荡的关系，你有什么疑虑吗？” 雪淞摆摆手，站起身，“太晚了，回去吧”。 辛洛阳上前扶住她，雪淞轻轻抽出手臂，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我还没到行动不便的程度吧”。 走出绿野仙踪，雪淞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一排排可爱的秋千和满室温馨的翠绿，这个曾寄托她美好向往的地方。 在很久以后，她不由慨叹：爱，果然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路上，雪淞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洛阳，你工作忙，以后别总往这儿跑了，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而且我已经联系过了，宝宝出生以后请住家保姆，你不用再费心了……” 辛洛阳知道她这是对刚刚的拒绝再一次重申，“我不会给你压力，做不成情侣还是亲戚。月嫂我已经联系好了，据说是整个粤城都在争抢的金牌月嫂，市委书记家儿媳妇都是请她去陪产看护的。不过她‘档期’比较紧张，大概你预产期前两周才能过来……” “说什么好呢，我只有再谢你一次了”，雪淞看前面到了小区门前，“不过，洛阳，有个事情我前几天就想找机会跟你说，之前总觉得小区邻居好像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点误会，现在我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上周9栋的程姐送了我一袋老家带来的土鸡蛋，我觉得不好意思，想请她到家里吃饭，她很惊诧地看我半天。原因……我想你应该早知道，粤城人的相处哲学跟很多内陆城市不一样，相当注重隐私，即使是很好的朋友，也只会请你在外面吃饭、打牌甚至足疗、洗浴，但绝不会请人到自己家里，因为家是最私密的地方，只有……家人或极为亲密的朋友才会上门做客，所以……你频繁来这里可能不是太好……” 辛洛阳不在意地笑了，“尽管来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从没把自己当成粤城人。即便你也在意这些，我们也没什么可隐讳的，即使不能极为亲密，我们也算是家人”，说着跟保安招招手，车子直接开进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