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洛阳番外一：如此孕妇
我生在洛阳，于是取名洛阳。我常怪老爸太懒。难道我生在北京就叫辛北京，生在大同就叫辛大同？ 她叫雪淞，因为她父母得了这个宝贝女儿之时见到了雪淞。 看来我们是有缘的，所以某次回家吃饭时跟爸爸说：您这名字取的真好。 爸爸笑眯眯地盯着我：那你快给我生个孙子出来，我一定取个更好的。 干嘛一定要孙子，女孩不是很好？ 爸爸突然双眼放光：我早听说你在外面经常抱着个小女孩，走哪儿带到哪儿，真的是……？ 我不置可否。我当然愿意承认彤彤是我亲女儿，这样家里也会更容易接受小雪。可我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这样承认，所以留点退路。 mama从厨房跑进来，这种八卦怎么能少了她呢！她满脸惊喜：真的？我孙女多大了？ 两岁半。我还是回避了主要问题。 她兴奋地在地上转来转去：你爸他不是重男轻女，孙女也一样宝贝，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吧！ 我拿出手机给他们看照片，两个没事做的退休老教授笑成一团。 真有长这么漂亮的孩子？都能去演电影了！ 就是就是，她mama肯定差不了！孩子都两岁半了，你怎么还不跟人家结婚？你31岁也不小了…… 人家刚刚答应呢，半年后结婚。我还是没直接承认。 结果俩人又是一阵数落。 还是爸爸最沉不住：洛阳，你说你怎么忍心瞒爸妈这么久啊。咱家就你一根独苗，都盼多少年了。你姑姑又死活不肯要孩子，整个辛家都在巴望着你…… 没错，我那个唱昆曲的戏痴姑姑，优雅漂亮，一辈子就认准唱戏了，为这个一直不肯要孩子。性格有点高傲，不大理人，对我这个侄子也是淡淡的。我习惯了，听说艺术家都这样。 可是，三年前，她却说，那个女孩就像她女儿一样，无论如何让我帮忙照顾她。 说起来，我8岁就来粤城了，难得回未城一次，尤其近几年，因为自己的公司正在上升期，更是忙得抽不开身。姑姑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我还真不清楚。 当时的情况是：那女孩怀孕了，因为不愿意说出来的原因，她要离开未城把孩子生下来。但是她没有父母，也没有信得过的亲戚。姑姑让我帮忙安排她在粤城生子。还有最主要的，她专业学的是计算机，当时刚刚毕业，姑姑希望她生了孩子之后，我能安排她进我的公司工作，在她能自立前，尽量照顾她和孩子的工作和生活。 因为要去接她，那天我推掉了老妈安排的相亲，这让我松了口气。 也许粤城这个城市物质太奢华、精神太现实，女孩子们想要什么都太容易看清，或者是外表、或者是金钱，她们从不隐藏。相反她们的脸都在厚厚的化妆品下面却掩藏得很好。 在粤城，我的私生活并不算丰富的，但身边也不缺女人来来往往。也许因为工作太忙，我并不想花心思在这上面。父母退休以后，全部的事业中心就集中到我结婚这件事上来。尤其在我宿舍同学兼现在的战斗伙伴林子和小科相继结婚之后。这让我很头疼，只能说没有足够的时间、没有合适的人选。没想到正中陷阱，因为时间他们多得是，人选更不成问题。于是比我公司面试还要频繁的相亲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那段时间父母安排的相亲让我不胜其烦。更让我崩溃的是，每次结束后他们都要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说，究竟想找什么样的？ 这真是个糟糕的问题。如果我能明明白白将对方量化、物化，那么以后男人和女人不用见面，在电脑上比对一下条件，全部吻合就可以结婚。也许我公司可以考虑开发这个程序。 她的事姑姑说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我跟老妈说：抱歉不能去相亲了，今天有个重要客人要亲自去接待。这也不算说谎吧。 我对她的爱是如何开始的？我也说不好。当我想说清楚的时候，已经说不清楚了。 孕妇，应该都是浮肿、笨拙的吧，这个再加上怨天尤人、以泪洗面也说不定，见到她之前我一直这样想。 可她恰恰相反，轻盈飘逸、晶莹皎洁。怎么形容呢？雪满山中佳人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可以看得出，她性格不算快乐，但也不阴郁。从容清淡，聪慧倔强。对了，除了不像个孕妇，她跟我所熟悉的那些女人也太不一样，白皙细致的一张小脸脂粉不沾一望到底，但她心里想些什么却让人捉摸不透。 我当时想了半天，跟她说了句什么？“你肚子怎么这么小，出门有人给你让座吗？” 怀孕6个月的孕妇是什么样子我是没概念的，反正不应该是她那个样子吧。她听了我的话似乎很在意，第二天去医院建卡的时候，反复问医生这样是不是不正常，那医生却看着我说：“都6个月了怎么才来建卡？准爸爸要注意调节孕妇情绪，别让她胡思乱想，肚子小是因为胎盘后置。但后期不注意营养的话，仍会影响宝宝发育”。血压偏低、血色素偏低、缺钙、贫血……虽然都是孕妇常见状况，但医生还是把我数落了一顿，我屁颠屁颠地仔细听着。以前我对小孩子这种不明生物唯恐避之不及，但从那以后，我立志把自己培养成标准奶爸。 她很抱歉地说，以后都不用我再陪着了。 “那怎么行？我答应姑姑要照顾你的”，我口是心非。 我帮她找的房子离妇幼医院很近，从那天以后，我不在公司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她那里，或者陪着她听育儿课堂、做例行检查、购置婴儿用品。 不过我发现，若非我太过主动且无孔不入，她的确不太需要我照顾，无论经济还是生活。工作也不用我担心，她手上有翻译不完的剧本、画不完的插画，但她坚持每天在电脑前的时间不超过2个小时。她整理了一套“孕产妇全攻略”，什么时候开始做哪些准备井井有条。她不会做菜，但医生的嘱咐她很是当回事，请了钟点工每天按照食谱烧菜…… 终于有一天，她对我说：我知道你很忙，我对这里相当熟悉了，你不用每天都来。这样吧，如果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谁说我忙啊？最近公司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等宝宝出生，我就放心忙我的去了。对姑姑也有个交待不是。 我当然在撒谎。实际上，公司里忙得要死，林子和小科好几次抓不到人，提醒我，如果老板带头严格奉行8小时工作制，员工会更积极地抵制加班的。 至于给姑姑个交待的说法，则是缓兵之计。等宝宝出生了，我理所当然要常来看看宝宝啊，而且送宝宝的礼物你总不能拒绝了吧。 其实，辛老师也只是请你帮我安顿下来，我一个人独立惯了，生活能力说不定比你还强呢，呵呵。这样麻烦你我很不安。她说的挺诚恳。 我只好拿出更诚恳的姿态。其实，我是为了逃避家里安排的相亲才来你这儿避难的。 她礼貌性地问：有什么可逃避的？ 那些女孩一边爱吃零食、一边又减肥，爱好只有逛街、买衣服，虚荣、俗气又小心眼…… 好吧，我知道这话说得有点长舌，但她却很可爱地笑起来：如果一个女孩，她不吃零食、不喜欢逛街买衣服、不虚荣也不在意自己的身材、高尚伟大而且心胸宽广，你会喜欢吗？ 我啼笑皆非：你干嘛说那么极端，其实我觉得你就不是那样的女孩啊。 她又笑起来：我是啊，我挑食、挑衣服、不想变胖、也爱面子而且斤斤计较。 我开玩笑道：那么，你去相亲，也会在意对方的脸和对方的钱吗？ 没想到她自嘲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干脆地说：我当然爱慕虚荣，遇到个又帅又有钱的人就忘乎所以，但他放弃了，所以……我就在这里。 这是她第一次说她的事，但这个说法我当然是不信的。 后来那个男人坐在我的面前，我告诉他，当时她是这样说的。 他急得一头包，辩解：真的不是那样。 我安慰他：我知道。放弃她，除非那个人是白痴，但小雪不会爱上一个白痴，即使是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