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五回 浮生只合尊前老 门当户对(四)
太子得知太师的谋划,大表赞同,命心腹与内侍与海世子接洽,表明自己支持的意思。 正当双方筹谋共同说服景福宫赐婚之际,二皇子那边也得到消息,太子将得郦山侯府、海陵王府两府支持,如果两府联姻成功。 “那就让它不成功!”二皇子怒狠狠地拍桌,看自己的谋臣们,让他们想主意破坏郦海这门婚事。 这事不能蛮干。两个当事人都不好惹,男方这头,海世子有钱有权,阵营未明,二皇子目前还不想和他决裂;女方那头,一个郦山公主已经让全京城人都在骂景帝缺大德难怪再也生不出儿子老子干的坏事都尽数报应到景帝儿子们身上,还要加一个皇朝道德纲常的标杆池老太,谁敢,谁敢明目张胆地反对婚事,那就等着被全京城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吧。 邱庭复拿胳膊肘捅发小,道:“海帆,你那个肥猪表弟不是想尚郦山公主吗?” 虞海帆有点不快地看了眼邱庭复,对上二皇子的注意,神色略有些许尴尬,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程夫人不答应。” 二皇子回忆了下,道:“哦,程猪仔,财老虎那个又肥又蠢的小儿子。” 虞海帆点个头,就是那个小表弟。其他人叫他详细说说个中情况,虞海帆道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程家主母不同意:“前些天,昭表弟还请池老夫人跟秦老夫人商量,从中说合亲事。也没成。” “他有心就成了。”二皇子轻松地微笑道,看向其他谋臣,“咱们这回可是给顾家姑娘找了个青梅竹马的,外面总不能编排皇家搞破坏什么了吧?啊哈哈哈~” 二皇子笑得痛快,随手点虞海帆路上林,让他们跟财老虎打声招呼,让他儿子讨回郦山公主。 虞海帆沉默地回府,跟老太爷说了这事,当即挨了老太爷一记耳括:个蠢材。 眼看着程家一天天地势大,他这虞家子孙不知长劲,还给程大胜再送去一个金山媳妇固位,不如让他打死了好。 虞家父执辈的叔伯忙劝老太爷,又叫这小侄说清楚:“殿下怎么会让程家人娶郦山公主?” 虞海帆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虞老太爷思索后,道:“叫巧巧探探殿下的心意。” 他身边几个人一时没话,虞老太爷怒掌桌,问:“出了什么事,你们个个都哑了?” “巧、巧巧上回推了程家二姐珊夫人,皇嗣没了,殿下至今都没再去过她院子。” 虞老太爷急怒攻心,连喷血雾,一阵兵荒马乱地急救后,虞老太爷叫长孙去程家传话,给二皇子好好办差事。虞家其他人不懂,这不是成全程家进一步壮大吗? “殿下身上流着我们虞家的血。”虞老太爷瞧着不争气的子孙,解释道,二皇子再宠幸程家,都不可能越过虞家。传话的事,路上林一个人就能办成;二皇子却点名虞海帆同往,这是在告诉虞家,他最信任的还是虞家,也永远不会辜负虞家的忠心与付出。 “你们呐,记着,对程家人客气点。”虞老太爷缓了口气,又说道,“叫巧巧也安分点,殿下是她表哥,是血连血的亲人,不会不要她的。待大事成,该是她的绝少不了她。” 虞家众是听得进这番劝告,但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程大胜夺走“皇商”的名头,他们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虞老太爷眼神阴沉沉地看他们,问道:“还要老头子教你们怎么做?” 虞家三子迈前一步,道:“父亲放心,程家与顾家这门婚事绝成不了。” 虞老太爷感兴趣地哦声,叫他说说他准备怎么办。虞家三子笑道:“不是儿子要怎么做,要看程四娘准备怎么做。” 屋内众人恍然转过弯,怎么能忘记程家后院两个女人斗事,凡是对程夫人有利无害的事,程四娘必然要插一手让她成不了气候;反之亦然。 程家窝里斗,坏了二皇子的好意安排,跟他们虞家可没半分关系。 “如此,殿下必然更信任虞家。”虞家众个个轻松地笑起来。 却说二皇子的侍妾虞巧织接到家里传的消息,二皇子把与郦山公主联姻的机会留给程家人,气得直咬牙,叫人取来棒槌,边打丫环边骂那个假清高的珊夫人。 挨打的几个丫环又疼又害怕,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若是惊动外面人,曝露虞巧织的另一面,她们几个也不用活命了。 这位巧夫人发够脾气,她娘家带来的管家婆子桂妈走进屋内,指挥大丫环服侍夫人歇下,她带着挨打的小丫环到外间,发给她们每人一瓶药。 小丫环们在桂妈的监看下,褪衣相互擦药,即使碰到皮rou翻出或者骨头断裂的地方,众丫环也忍着不敢落泪。 桂妈看她们一个个都收拾整齐,又发给她们每人两吊铜钱:“记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小丫环们缩着脖子用力点头,桂妈打开门,让她们回去歇着,明日别忘了早起上工。 众丫环回下人房,满身伤痛,怎么睡得下。 “白芝,回来了,没吃饭吧?”有人说着话,推门走进屋,看到白芝背上胳膊上红青黑紫的惨样儿,倒抽气,急急放下手里食篮,上前帮忙抹药。 “木辛姐,谢谢。”叫白芝的小丫头抽噎着道谢,扒了口菜,噎着喉咙里咽不下。木辛见状,轻拍她的背小声劝。白芝扑到木辛的怀里,哇地大哭,她好想换个院子侍候,巧夫人根本不把她们当人,什么时候被打死都不知道。 “我要是不跟你换就好了。”木辛有些后悔地说道。 木辛和白芝是同一批被卖进二皇子府的外丫环,当时,虞巧织的管家婆子桂妈挑中木辛,白芝听闻虞家给下人的赏钱高,央求木辛装病,她去顶木辛缺。木辛觉得在哪个院子做事都一样,就答应了。 起初没什么异样,程珊有身孕后,虞巧织好打骂丫环的毛病就暴露出来,那时候还是偶尔为之;等到程珊落胎二皇子对表妹发了大火再不登房,虞巧织打骂丫环就成了家常便饭。 木辛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发现白芝身上的伤,明白了皇子府还要买外丫环侍候的真相。 白芝抽泣着没接话,她也是后悔得要死。 木辛叹口气,重新拿起汤碗,喂白芝,看她疼得都不想吃东西,放下汤匙,找话题问道:“这回又是为了什么,打得这么狠?” 白芝忽然来了精神,小声道:“珊夫人娘家兄弟,要有大出息了。” 木辛噫声,她怎么知道。白芝低语是在虞巧织骂嘴的时候听出来的,程家要尚郦山公主呢。虞家没气侯了,抢生意抢不过秦家、程家;后台皇帝、虞贵妃、汪公公一个个都倒了,离落败不远矣。 “最好抄家,把他们统统砍头。”白芝解恨地诅咒道。 木辛捂住她的嘴,低声道:“这种话别再说了。” 白芝也知这话大逆不道,低下头啃着冷馒头,等她吃好,木辛收拾了碗筷,嘱咐她好好养伤回自己房。 二皇子妃路彩云跟前的二等婆子,还等在那儿,不等她放下东西,就催问道:“这回是什么事儿?” 木辛小心地关好门,悄步上前,与她耳语。 婆子得了准信,急巴巴地赶回二皇子妃院邀功:程家要和郦山公主结亲了。板上钉钉要成的,巧夫人在屋里发疯,都快把人打死了呢。 路彩云啾啾地逗着笼内小黄鹂,好像浑不在意程家尚到公主后程珊在皇子府地位如水涨船高将直接威胁她的地位一样。 “小姐?”屋里心腹都在等她吩咐。 路彩云放下鸟食金勺,两个大丫环送上手巾,她擦擦手,不经意似地问道,“殿下歇那边?”
其他人都不敢接话,庆妈应道:“是,没点灯的时候,小渊子就传过话来了。”二皇子今夜歇珊夫人院里,虽然说,二皇子要歇哪儿是他的权利,但是,他已经连续两个月都睡在程珊房里,这就非常非常不妙。 “那就歇吧。”路彩云吩咐丫环们撤掉桌上饭食,她进里屋,庆妈跟进去侍候,并留下来守夜。 路彩云躺在冷冰冰的床榻上,低声道:“奶娘,你明儿到玉满堂走一趟。” 庆妈不赞成地劝道:“小姐,您就听少爷的,不要插手这事。程家如何,都动不了您的位置” 路彩云苦笑,带有几许凄楚意,道:“奶娘啊,咱们那位殿下心里念的是他的表妹喜欢,喜欢的是那个能给他生儿子的女人,我算什么。” “小姐,您是路阁老的嫡孙女。程家、虞家都是商户,给您提鞋都不配。您就甭想了,好好歇着。” “爷爷已经不是阁老了。”路彩云喃喃低语,“哥哥名声尽毁,路家、”晶莹的眼泪滚入发鬓。 庆妈忙劝小姐不要哭伤了身,要她放宽心怀,名声毁了有什么关系,只要殿下成大事,路家荣耀会回来的。 哄睡了路彩云,庆妈也歇下。隔日,她给自家儿子捎了句话。 玉满堂掌柜得到消息,传给自己的东家。程四娘获信,眉头不由地皱起来。 程宓呸声,要母亲定搅黄这事。 程四娘要女儿不要急,让她好好想想。 程宓不是急,而是一股气堵在心底,让她特别想做些什么,爆发一下她的不满。程宓跟夏侯雍四年,肚皮没有赵云绣的争气,一个孩子也没有。 夏侯家要尚三公主,就把没有子嗣的妾室通房都撵出府,程宓也在其中,虽然她比大多数女人都要漂亮,但在这种时候还不如一个会生孩子的母猪有地位。 程宓原就不想嫁给夏侯雍,没想到最后还要被休回家,再比比那个和她同年嫁的程珊,人家嫁的是皇子,吃喝用度皇家标准,皇子宠她宠得连自己的正室都不管。 这一切的原罪,就在于程宓的母亲是妾室,她是庶女,进不得皇子府。 “娘,这事要成了,那个死对头这辈子都要踩在你头上了!”程宓性急又性、烈,怒噌噌地吼道。 程四娘瞟她一眼,道:“你要不是这臭脾气,夏侯雍能舍得下你?” “不要跟我提他。”程宓沉脸道,她收敛了口气,和母亲撒娇,“娘,你看她们那一房,越来越气盛,你就不难受。你女儿给他们这样糟蹋,你也不帮女儿出气。” 程四娘怎么可能不心疼女儿,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竟也会被婆家休弃,根由就在她没给女儿一个嫡系的身份。若然有,自己的女儿今天也不必被人讥笑至此。 她拿定主意,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儿等着娘,不要和你爹吵嘴,吃亏的是你自己。长点心眼。” 程宓满口答应,程四娘叮嘱玉满堂掌柜留神劝着点小姐,她雇了轿子出门。 程四娘找的是海世子在京的管事,卢总管。 卢总管听她说有关于郦海婚事的话要跟世子谈谈,就把她带进书房。程四娘也没二话,直接说,程家请了二皇子李太后说媒,要讨郦山公主。 海世子看着她,道:“你要什么回报?” “世子客气。”程四娘笑不倨功道,“我娘家生意在南边,多受世子照拂,近年少受损失。与世子大恩相比,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哦,你娘家是?” 程四娘克制激动,道:“盛州杨家。” 海世子露出原来是那家的神色,程四娘见他知道自己娘家,就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卢总管送客又回书房,问世子爷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