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一)
顾家琪转道直接去了大理寺,擂鼓,鸣冤,告御状。 新大理寺丞,卞衡安。台上台下,两人对望。顾家琪晃头笑,果然是魏景帝才做得出的事。 卞衡安理理官帽,维持着平静面色,坐下来接状纸。 顾家琪来是为顾家齐弑父案翻案,这时候打官司,没有律师,只靠讼师一张嘴。顾家琪自己既当原告,又兼自我辩护之责。 能证明顾家齐无视顾照光求援命令的人证,谢天放及康州守城传令官。传令官作证,他接到佥事谢天放的求援要求,但是,顾家齐拒不开城门接应顾总督,令顾照光力战而死。 顾家琪提出质疑:“敢问大人,一个为权利地位女人背叛兄弟、为钱财不惜欺师灭祖的无耻之徒,品行如此卑劣,谁能够证明他说的是真话?他既做得出勾结外虏出卖五万弟兄的事,谁能证明他要求打开城门接应的命令是在救人,而不是引贼入室?!” 谢天放冷笑,他就知道这姑娘会拿这一点攻诘,但,他们早已料到并做反击工作。 卞衡安性格温吞,但此人讲原则,重道义,秉性刚直公正。不然,魏景帝也不会把他放在这个位置,好在未来的西直苑武将谋刺案中,致顾家齐于死地。 此时此刻,顾家琪说谢天放此人人品有问题,他的证供不足以采信。 卞衡安必然要细查清楚,以便再下定论。 魏景帝把他放在这个位置,真是摆得再对没有。 卞衡安道这位谢大人是六扇门总捕头,高风亮节,黑白两道都是称颂的。他的证供绝对信得过。这回连沉默的顾家齐都笑起来。 顾家琪拿出几份证供,首先是鬼面军师洛江笙和北夷部族联盟头子然赤的对话记录,两人在谈顾照光之死。然赤遗憾平生对手早死,洛江笙拍马屁同时追问细节;然赤坦然道,有人送信给他,在某时某刻发起总攻,他必然缠住顾总督,让然赤发出必杀矛击。 另有几位战场逃生士兵的供词,道顾总督为救谢天放被一根北夷长矛刺中要害。令他们奇怪的是,当时谢天放不应该冲向那个地方,以他的武功也不是避不开。因为谢天放是顾总督的好兄弟,他们归结于谢天放偶然的失误。 谢天放反诘,夷人的证词不足为据。 卞衡安翻看记录后,要求他对长矛的来处、四将当时所处位置再做阐述。 谢天放大怒,卞衡安神情平静地让小吏把证据拿给被告看,上面赫然加盖有北疆锦衣卫千骑的消息传递印,皇帝亲笔批言及存档章。 副本证据来自朝庭特务机构,并非伪造。 谢天放抬眼皮看对面一眼,声音平稳地复述当日顾照光中矛情形,他说得有点草率,很多细节与死里逃生的士兵的记述不符。卞衡安仔细,一个个细节反复推敲,让谢天放大感不耐,情绪起伏不定。 他一个练武人,本不会如此,偏他与顾家琪面对面,小姑娘时不时地冷冷加两句话挑刺,谢天放想冷静都冷静不下来。 “好像,应该是西北边来的。这个方向。”谢天放比划道。 卞衡安平静地问道:“谢大人可确定?” 谢天放回神,若长矛出自西北边,应该正面穿顾照光身体而过。他要改口。 顾家琪不屑地反问道:“大人,他已难以自圆其说。还需要再盘问吗?” 谢天放怒地捏拳,卞衡安既是聪明人,也懂得世故,没有再问下去,翻开新证据环节:一封天山老祖死前写的亲笔信,信中道谢天放勾结官府攻打天山杀本门门徒,他令告全武林,驱逐逆徒谢天放,天山门众见之者杀。 后面是天山派门录,类似族谱,上面谢家父子名字已然全被勾划。 谢天放本想说这些都伪造的,顾家齐的梨花宫已经收编天山门徒,怎么胡编乱造都由得他了。 但武林人一重道义,二重师承。谢天放若不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他既是天山首徒,又与天山老祖孙女育有一子,天山派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从门派名录里除去。 卞衡安确认这份证据的真伪后,简单问谢天放是否承认此事,然后揭过,再看最后的证据:一方白绢,上面有墨线数根,顾照光留给女儿的藏宝图,触目惊心地印着一上褐手印。 顾家琪讲完当日天山后舍发生的事,指着谢天放道:“大人,你也是练武之人。这人的气海xue被刺破后,即使重练武艺也能够查出来。” 只要查他身上要xue上的旧伤痕,即可知他是否为钱财谋害故人之女。 谢天放勃然大怒,若没有前面的疑惑,谢天放还可借口说自己曾经为人重伤掩盖,他连证人都布置好了。 但是,顾家琪先把他定位在一个不可信的位置上,旁听的人十成里已信了七八成。卞衡安为慎重,必然是要亲自查验的。
顾家琪这时又慢悠悠地好整以暇地调侃道:“若说这是公伤,什么人证就请出来吧,谢叔叔。” 那不屑一顾的淡然神态,在告诉谢天放,他能比她有钱,比她有势力吗?他请来的人证,早已倒戈,不要垂死挣扎,笑掉全天下人的牙。 谢天放此人,据说与顾照光是铁打的兄弟,尤胜骨rou亲兄弟。这孽障就结在王雪娥身上,谢天放深爱师妹,为她能做任何事。 他那宝贝师妹却爱有妇之夫顾照光,为那个满身劣迹的男人可化鬼为魔;王雪娥弃他去,谢天放归罪顾照光之女,这里头的因果关系超乎人想象,约莫只有谢天放自己才知道。 顾家琪断他一生执恋,毁他武功,这仇恨真是像天一样高像海一样深,现在又毁他新生活,不把她杀死不足以消心头之恨。 他怒起,掌击顾家琪,打算将她立毙在公堂之上。 事急突然,顾家齐、卞衡安、鸳鸯珠玉等人不及救。却见一道蓝黑身影从围观人群中跃出,和谢天放对了一掌。 谢天宝倒退数步,嘴里吐血,挡在顾家琪前,恳求道:“爹,你就放过小南吧。” 谢天放满额青筋直突,道:“孽子!” 六扇门总捕头当堂逞杀,要杀原告,这事真是对大魏律法的最大践踏,外面议论纷纷。卞衡安看堂上剑拔弩张的,连敲惊堂木。 顾家齐无视军令案的重要人证就是谢天放,其他都不足以论。 卞衡安没有把案子推后,他当堂宣布因证据不足,顾家齐弑父罪名不成立。不知道是他做事本就如此不拖泥带水,还是弥补对堂下女子的些许亏欠,这个先不说它。 却说卞衡案拟好案录后,递交刑部尚书。 这种子三法司就能决断的,但涉及宗室、皇族、军部等诸多因素,没人敢越矩裁定;尚书推到内阁那儿,内阁又递到皇帝前头。 魏景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看顾家琪垂死挣扎比较有趣吧,也就很痛快大方地朱批,同意翻案。大理寺接到批复,即刻撕掉八面墙上的旧文件,张贴上新案内容。 票票,俺都不忘写,大家也不要忘记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