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二回 鸾鉴朱颜惊暗换 人心叵测(上)
却说顾家琪骨伤,因有良药,月余伤愈,只要小心仔细些,倒于平常无碍。 顾照光得信,来接女儿;因顾家琪伤势不能曝光,养伤园子里并无仆人,顾照光亲自去劈柴烧水,给孩子洗澡。 顾家琪观他神态,又似从前般宠溺,全无月前的冷漠隔阂,不免笑自己在古代生活久了,连性子也变得扭扭捏捏地小家子气。 她眼珠儿一转,抬动腿脚叭嗒叭嗒踩水,故意将水泼到木盆外。 顾照光笑念了句调皮,把小孩抱出水,用棉巾擦干后给小姑娘穿衣服。 顾家琪咯咯地笑,又摆手踢腿,像淘气的小孩动不停;趁着顾父拿夹里,跑到房间另一头,在桌椅之间,躲猫猫似地跑来跑去。 顾照光摇头,逮着小家伙就套夹里,并敲她小粟子,板脸道:得风寒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孩可一点也不怕他摆脸,吐舌头做鬼脸喊她才不怕病魔;也还算听话地伸开手臂由顾父服务。顾照光把一样暗金色的重圆筒扣到她左前臂,道:“来,试试。” 顾家琪照指点,按动机括,金筒里冲出十八根毛刺尖钢,冲速之锋锐,直接穿透二十公分厚板,杀伤力之强,设计之精妙,若非顾照光已得到厂卫记述顾夏赵仨人博战实况报告,实在不能解释此物由来。 “爹爹,你都知道了?” 顾照光随意应了句,还是像从前一般温柔地笑,继续给女儿套外衫。 顾家琪微垂头,小心地打量便宜老爹的神情,她竟瞧不出那慈父般的笑容背后的深意,想来想去,决定还是继续走乖宝宝撒娇路线:“阿南不是故意不告诉爹爹的。” 顾照光神色未变,淡然道:“是爹爹没保护好阿南,阿南不相信爹爹实属当然。” “不是,不是,阿南没有不相信爹爹,阿南是担心赵叔叔、夏侯叔叔知道了,对爹爹不好。”顾家琪耷着脑袋,又偷偷地偏头看顾父,一派生怕父亲生气的不安样子。 顾照光笑着揉揉女儿的脑袋,道:“阿南不相信爹爹吗?” “相信。可是、” 顾照光把一条白金链子挂到女儿脖颈处,顾家琪拿起鹰形金坠看了看,竟是她与秦家堡做交易时所用的私人名印。 此时,它已不复原来的简陋,整体成雄鹰展翅,雕得栩栩如生,又切合手指夹鹰颈使用;铭印处是她龙飞凤舞的真名,带一个细细的螺旋金钱印,中刻“四海皇庄”;轻按鹰尾翼,真名隐,身份显,一行篆文:中原股东第十三位,总控银根三万六千股。 四海统一皇家钱庄,以大魏国库为依托,取前朝百余投降派贵族总资产为银根,由魏朝户部发行全国统一银票,可以说,这就是古代的中央银行,意味着大魏的白银资本流通都由这家钱庄的股东控制。 开国之初,世家贵族们为防魏朝开国皇帝对自己下手,就想了这么个招;虽然不一定能挡得住皇帝的清洗,但动了握有控本银根的家族的人,魏国经济必受大波动。 因为人心贪婪,当控本银根松动时,其他控股股东们必然落井下石,趁势大量攫取白银,为自家谋利,银票要重新发行,人心浮动,闹事乱起;新旧银票更替,真假难定,必出大乱,如此一来,商市更加混乱,经济不受自我制裁都不行。 这个办法,据说让很多世家逃过劫难。 顾照光用钱用权用关系网筹换这些保命股,自然是要彻底断绝魏景帝再拿女儿做文章的无耻行径。顾照光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 顾家琪此时觉得丢脸更甚过对父爱的感动,早知道,早知道她就和顾照光联手,景帝那只不要脸的乌骨白斩鸡还不手到擒来。 “阿南这回相信了?”顾照光笑逗女儿。 “唔,爹爹最讨厌了。”顾家琪害羞地娇嗔道,顾照光哈哈大笑,顾家琪搂着便宜老爹的脖子,用力一亲脸颊,“爹爹最最厉害。” “呵呵,我们阿南最聪明了。”顾照光也笑回贴小姑娘脸颊,这是父女二人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互动亲密游戏。当然,从京城回来后,顾家琪心思有异,顾照光忙于军务,两人很久没玩。 此时这个久违的游戏,顿时破除顾家琪对便宜老爹的戒怀,那些皇城风波那些真面目计谋什么的统统都是天边的阴云,日光一照,即烟消云散,再也寻不到旧日痕迹。
梳好头,顾照光抱着女儿出门,顾家琪微微挣扎,顾照光疑惑地看她,顾家琪昂头道:“阿南是大人了。阿南自己走。” 顾照光笑,捏捏女儿的鼻头,放下小孩,只牵着她的手,慢步缓行。 顾家琪看着路向,张头张脑地问道:“爹爹,爹爹,咱们去哪儿啊?” 顾照光笑笑,不过随便走走看看,他很久没有陪女儿逛街。顾家琪轻噫奇怪,顾照光没多说,他是真地在带女儿逛街,到人多的地方,就把她抱起来,还排了半个时辰的长队,只为买一套家庭装泰迪熊。 “不喜欢?” “喜欢。”顾家琪用力点头,眼睛骨碌碌地转,想从顾父脸上看出些东西。 顾照光刮刮她鼻头:“阿南应该笑呢,阿南想出来的玩具大家都喜欢,阿南挣的银子啊,多得花不完,阿南开不开心?” “诶?”顾家琪认为他在说火星鸟语,她听不懂。 顾照光笑了笑,把注意放到其他人那儿。 宣同人多认识顾总督,纷纷打招呼,顾照光应说陪女儿来买玩具,大家一起寒暄,这家抱枕玩具店的东西如何抢手,如何招家里孩子喜欢,晚几天都没货之类的话。 顾家琪抱着短毛的棕熊玩具,看着这平和的一幕幕,不能思考。 忽地,她脑中闪光一现,贴着顾父的脖颈,连声追问:“爹爹,爹爹,是不是以后都不做大将军了?” “阿南真聪明,”顾照光笑看女儿,道等这次战事结束,他就奏本请辞,卸甲归田,到时候他天天陪孩子弹琴学画。 顾家琪想说没军权死得更快,但一想,顾照光手握重权十多年,用兵如神又深谙官场倾轧君臣相处之道,根本用不着她这半吊子提醒。 她显出很欣喜的神色,和便宜老爹说她那些瑰丽的梦想,顾照光轻轻地笑着,一手抱女儿,一手提着熊mama熊爸爸,畅想日后的田园生活,两人一路说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