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一回 水面清圆风荷举 妖精打架(上)
我觉得,还是这个标题更有感觉 前回说到战俘贺寿惹出大风波,朝野势力大竞逐,太子党人夏侯俊胜出,以一场神抢手比试活动化解李顾党争危机。就在人们以为可以平安过渡到太后寿诞,战俘营爆出一个惊人消息——身份最高的人质真波给魏人公主打残了。 消息传到北疆,然赤悍然率军,和宣同魏军打得你死我活。 事前,大家可是说好的。罕东都给顾照光面子,暂时停火,换回自家王子,可这不表示北夷十八部就怕了魏国。动他们王子,也要看他们的兵马答不答应。 话说天涯围场虐俘时,三公主打的是王庭护卫队的队长。夷人们却振振有辞,那个被三公主射透四肢的倒霉蛋,就是真波王子假扮的。这中间的阴差阳错,只能说这个外族王子他的人生茶几上,摆满了洗具。 魏国的朝臣也不是笨蛋,都对这个说法的真假持怀疑态度。 战俘们的态度很奇怪,真波受伤,在围场那会儿就可以说,非等到确定是是三公主下的手,才到处嚷嚷,明摆着有猫腻。 因此,魏国这边有百分之百十的人认定,夷人是想敲大魏的竹竿。 大魏这边派专员和夷俘谈判,不要随便夸大事态,打仗是不好的嘛,大家都是爹妈生的,死人谁都要伤心;有要求尽管提,大家好商量。 战俘们看这谈判专家态度还行,提了一堆改善俘虏环境的要求,再督促赶紧送他们回北边。 谈判专家满口答应,但是在带队头领这方面双方有分歧,俘虏们认为魏人他=娘=的都是一群卑劣无耻之徒,他们强烈要求,宣同总督顾照光回京负责遣送团外交事宜,否则,真波王子不惜自刎,大家一拍两散。 内阁当然不会真傻到像这帮俘虏所希望的那样,把顾照光调回京,但是训斥一顿是少不了的:有没有搞错,连俘虏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就送过来,你这总兵提督怎么当的? 训完之后,再追究相关当事人,大家还要顾照光速度解决边境战火,务必在圣母皇太后寿诞前,打造出四海升平、外夷臣服的美好景象。 三公主捅了马蜂窝,李太后大加训诫,关她禁闭,又关怀备至地吩咐太医院得把人治好了再送走。 太医院院首吴太医回禀皇帝,真波王子的伤起码得养三个月。 那时候,太后的寿诞都过了。李太后又有话了,你们说你们急个什么劲儿,到头来,还不是要半年后才能放人。 就在这时候,舆论大肆曝光顾家琪伤指事,小姑娘语焉不详,人皆以为其母池越溪又虐待女儿。不管小孩如何强调与亲娘无关,无奈众人皆不信,都叹这个孝女真是至诚至善至可怜。 不明真相的观众围观新太师府,嘘声不断,府里下人都不敢到菜市场去买菜,走哪儿都要被扔烂菜臭鸡蛋,谁也受不了嘛。池越溪当时没去天涯,不明白为何宫里皇子凤女送礼只送护甲指套。等她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真是差点儿气喷一口心头血。 想当年,王雪娥加诸在她身上那些无法言说的耻辱与折磨,可不就和这孽种背后使阴招表面全然无辜的花招如出一辙! 池越溪无法忍受顾家琪在她眼前晃悠,她怕克制不住宰了这孽种,远在夏侯俊折磨顾女之前。 恰在此时,景福宫懿旨,宣小姑娘进宫伴驾。 池越溪狂笑一宿,天不亮就把小孩打包扔到皇宫门前,最好死在那儿甭回来了。 李太后很喜欢顾家小姑娘,逢上宫妃命妇王侯公勋蕃王世子家眷来请安,就把人拎出来,给大家说叨说叨小姑娘的孝言孝行。看那帮大老爷们闹腾的,有这样的不忠臣工、不肖子孙么,老太婆还能过几个寿? 叭啦叭啦,总之,整个魏朝上下都是不孝的干货。 李太后借小孝女这个榜样,敲打皇帝及诸臣工是显而易见的了。 景帝就是那低头做小的孙子,天天问安,日日赔罪,皇子公主都叫来背孝经抄佛经,万不敢再惹太后不高兴。 前线那头,报到朝里的请功表,李家儿郎名字后面的军衔齐刷刷的全是参将以上,就连刚出生三个月的小奶娃都是个军百户。 太后主场迎战景帝、东宫、内阁、朝臣、郦山侯府乃至整个天下,李太后技压全场。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漂亮的杯具。 这时候,谁敢捋太后的毛,唯有皇帝的宠妃,李太后的娘家人,兰淑妃娘娘是也。 话说兰妃自二月冷湖边受寒,身体一直不见好,拖到五月末,得皇帝恩典抢回本就该是她的儿子。人逢喜事爽,兰妃的病就慢慢养好了,也该出来见见人活动活动。 兰妃来到景福宫给太后请安,李太后正在听戏,旁边杨林逋说着逗趣话,李香凝在后轻捶肩,小人质顾家琪抱着一碗西瓜牛奶冰吃得欢。 “太后圣安。”兰妃娇娇弱弱地行礼道。 李太后面容冷冷淡淡,道声:“坐吧。” 杨林逋亲手搬了个绣墩,兰妃缓缓坐定,陪太后大人看戏。 李太后不经意地问了句:“你认了个儿子?” 兰妃应道:“是,陛下给定了排位,行五。孩子吃了很多苦,臣妾恐孩子无状,冲撞太后娘娘,向陛下讨了恩典,养在宫外。今日博远侯夫人带他进宫拜见臣妾,臣妾一时难忍,做主留孩子在宫里多住几天,还请太后不要见怪。” “可知,他生了双夷人的眼。” “臣妾没想那么多。” 二人不再说话,听了一会子戏,李太后忽然说了句:“凝儿也有十三了,你领回去,指点些。” 据闻当年李香兰刚满十三,就给亲姑母强塞给自己的儿子即景帝,哪怕李家上下皆知李氏两姐妹都钟情于郦山侯府的九少爷。 台上正好唱到“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兰妃恍惚,错觉。 杨林逋轻唤声:“淑妃娘娘,太后与您说话呢。” “太后请吩咐。” 李太后转过脸,将她好生打量,道:“哀家给了你十年时间,不是叫天下人来嘲笑,李家女人生不出儿子的。” 兰妃坐在那儿,面容上的笑,轻轻淡淡,似烟似雾,道:“太后明鉴,臣妾身体微恙,陛下已有多日未到臣妾那儿了。臣妾只怕帮不上忙。烟云,本宫累了。” 烟云行了个礼告退,扶起兰妃,离开景福殿。 当晚,皇帝夜宿芳林殿的消息传入景福宫。李太后笑道:“杨林逋,这差办得好。” “都是太后指点得当。”杨林逋不轻不重地拍了个马屁。 李太后转向李香凝,和蔼可亲地拍拍十三少女嫩葱似的手,道:“凝儿,明儿去你兰姑姑那儿住几天。” 李香凝腻到太后身边,撒娇道:“凝儿舍不得姑婆。” 太后笑,道:“只怕到时候就不这么说喽。”她不动声色地瞄过侄孙女,“凝儿心里有人呢?” 李香凝粉面带红,弯垂了脸,道:“凝儿只想服侍姑婆,不敢多想。” “好了,跟姑婆还不说实话。谁家小子,姑婆给咱们小凝儿把把关。” “姑婆~”李香凝拉长声音撒娇,“凝儿是瞧着兰姑姑不喜欢,兰姑姑平素待凝儿都好,凝儿、凝儿就这样去那儿,伤兰姑姑的心。” 李太后还是一张笑脸,却叫人心里发寒。 李香凝微微瞄过太后的侧颜,鼓起勇气道:“姑婆,要不缓两天,兰姑姑心顺了,凝儿再跟兰姑姑提?” “也好,你们姑侄俩打小感情好,倒是老太婆做恶人了。”李太后淡淡道。 “姑婆~凝儿是真正不想离开姑婆。姑婆就依凝儿这回嘛。” 李香凝和太后撒娇讨好,总算讨了恩旨,到芳林殿再探探兰妃口风。李香疑到芳林殿,一坐下来,就哭。 兰妃冲烟云使了个眼色,烟云把众人带出殿外,并合上门。 “哭什么,谁让你姓李。”兰妃淡淡道。
“求姑姑帮帮凝儿。”李香凝跪下,伏在兰妃双膝间又哭又求,景帝确实是全天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男人,但他同时也是李香凝的姑父。 也许有人能够接受这样的不=伦事,但她李香凝无法忍受。 何况,她已有心上人。 “夏侯俊?”兰妃轻笑,“那是郦山侯府的女婿,你想气死太后娘娘?” 李香凝哭得更厉害,她知道这不可能,可她就是喜欢夏侯俊,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兰妃久久不说话,李香凝忽地抬头,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兰妃,道:“姑姑,太后娘娘每日都请太医诊治凝儿身体,以求一举中子。凝儿身体很好。” 兰妃看着这个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好像昨天还在她怀里撒娇,今天就红口白牙地威胁起她,不从,她不介意和亲姑姑争宠,以能生孩子的肚皮固位。 她笑了。 李香凝很紧张:“姑姑,凝儿不想的,凝儿不愿的,姑姑,帮帮凝儿。” 兰妃抚了抚发鬓,问道:“你是问过顾小姐了?” “她、她还不懂,不过,凝儿与她相处,小南meimei心宽和,性豁达,想、想来、不、不会介意。”李香凝娇羞地回道。 “先回去,姑姑考虑考虑。” 李香凝欢喜地抹干泪,回到景福宫,宫门前,顾家琪蹲地捂肚子哼哼,李香凝停下来,帮孩子揉肚皮,道:“小南,你要记得宫里和宫外不一样,自己要多长心眼,不该多吃的东西不要贪嘴,别让你爹多担心。” “阿南没有贪吃。”小孩辩道,她只吃了太后赏的西瓜泡冰。 李香凝左右看看,低声道:“西瓜性寒,又加老窑子冰,对你身体不好,记住了?” “那些嬷嬷不敢害阿南。”小孩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认真地反驳道,“太后娘娘待阿南可好了。” “傻孩子,”李香凝低喃,“太后的心思,你怎么猜得透。”随即,她出了神。 瞧着这姑娘眼底荡漾的喜色,顾家琪心底直摇头,非要她敞开窗子说太后大人,绝不可能让这颗不听话的棋子如愿,和皇帝上床与和一个陌生男人上床,其实区别不大。 顾家琪点到即止。 宫人的宣声惊醒李香凝,又是池老太太递帖子,老太太想念外孙女,想太后给个恩典。但从来没成功过。 李太后对池家后院的厌恶,那是只要进过宫的人都知道。这里要提到先帝的仁孝和章皇后的娘家。李太后还是贵妃时,与章皇后情同姐妹。这章皇后去后,李贵妃还代抚养过已故文德太子。是以,李太后与章家关系一直来都不错。 宁章氏自打听说小姑在婆家受非人虐待,可没少进宫和李太后告状。 终归因那是太师底家事,人家老太太又的确劳苦功高,李太后也就眼不见为净,逢年过年什么朝臣命妇拜见,直接把池家的名儿勾却了事。 就算不讲这里头种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就冲着池老太太做的那些事儿,李太后也没兴趣和个老虔婆唠嗑苦难奋斗史,聊生儿育女经?她以为太后什么身份,跟她聊折腾名门贵女媳妇的小花招,别糟贱景福宫的贵气好不好。 所以,池老太太想进宫朝拜太后尊驾,有生之年都甭想了。 李香凝也不喜池老太太,每回池家递帖,都是她指点小姑娘怎么回贴打发人的。 这次也不例外,李香凝握着小姑娘的手,指点她的书法。顾家琪抓了块芙苓饼塞嘴里,李香凝点小孩小腮帮,笑嗔:“小馋猫,小心俊少嫌你吃胖了。” “回头阿南问问他。” “俊少明天进宫?” “不知道。” “那还是赶紧问,问完,小南就可以多吃点心了。”李香凝提点道,铺开新的信纸。 顾小姑娘嫌麻烦,直接叫人传话夏侯俊,明日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