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圈养食物
我微微一笑,并未生气,因为不敢,也不值得,看了徽音一眼,她似根本未曾听到我和红骨的对话,只是静默地吃着兔腿子。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撕下一块上好的兔rou,用干净的树叶包好,准备送铁檀师父。 铁檀师父微微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并未说话,但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恭顺一笑,便重新蹲坐在徽音的身旁,自顾自的大口吞咽起来。 幽暗的丛林中,有火光腾腾,rou香阵阵,伴随着阵阵撕咬吞食之声,并无其他任何声响,所以显得极为冷寂。 身旁的徽音终于吃完了手中的兔腿,只剩下骨头,那骨头极为干净,几乎看不到一丝rou末。 她轻轻将骨头放在火堆边,然后取过两片干净的树叶擦拭一双细腻而白嫩的玉手。 我吐掉口中的骨头,看向她,柔声浅笑,不吃了? 很饱。她看着我浅淡一笑,并没有交谈下去的欲望,目光转移,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火堆,火势渐弱。 赤红而炙热的火光映衬着徽音那张普通但是白皙幽静的脸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蓦然间,我想到了雪妖流魂,不知道她如今在哪里? 很呼吸,我微微一笑,我一定会找到你。 我吞下最后一块兔rou,然后给火堆添加了一些干柴,火势渐强渐旺。 铁檀师父早已入定,明明就在眼前,却有些虚无缥缈,甚为玄妙。 红骨饮下一口降龙酒,然后轻拍了一下野山猫精的脑袋。 野山猫精轻喵一声,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不悦和愤怒。 我微微一笑,毫不在意,我知道它为何对我充满了敌意,过去的恩怨暂且不提,方才那只烤兔,一大半也都进了我的腹中,所以它十分不满。 整整三个月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突然这般能吃,好像可以理解。 不过,最后还剩下四五斤rou,我本来已经吃饱了,但是,看着野山猫精那垂涎三尺的模样,我心一横,硬是给塞进了腹中,便是撑死,我也不想便宜了它。 现在我拿你没办法,但是我至少可以恶心恶心你。 红骨毫不在意我与它宠物之间的明争暗斗,放下黑色酒坛,缓缓起身,转身径直往那些尸傀走去,野山猫精紧跟其后,屁颠屁颠的,甚是兴奋和激动。 我神色巨变,心神瞬息紧绷,下意识握紧双拳,直直地盯着那一人一猫渐离渐远的背影。 徽音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抬头,望向那一人一猫,她那双恬静的眼眸在火光的照耀下,似有烈焰焚烧跳跃。 深呼吸,我咬紧牙关,牙齿咯嘣作响,拳头越握越紧,猛然起身,正要去追那一人一猫。 徽音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她抬起头来凝望着我的眼睛,然后缓缓摇头。 她的眼睛依然那般明亮和澄澈,看不到一丝杂质,然而,我却看到了隐匿在眼底深处的空寂和哀凄,如同两汪清水,只是不知何时会化为清泪。 我苦涩一笑,凝聚在双拳的力量如同潮水般轰然退散,再无半点痕迹,整个人都耷拉下来,如同一只老狗,虚软而无力瘫坐在她的身旁。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看着火堆,看着那一人一猫走进了那群尸傀的守卫圈中。 我突然明白,红骨的尸傀根本就不是在守卫那些沉睡而无辜的人们,而是圈禁着她的宠物的食物。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徽音也会沦为食物。 想到这里,我突然打了个冷颤,心中万分不甘,可又能怎样? 即便我有铁檀师父,可是如果让他在我和红骨之间做出选择,我相信他不会选择我,他一定会选择红骨。 不说他们相识最少已有千年之久,另凭一点,那便是他,爱她。 他爱她。 我看得出来。 因为,我和雪妖流魂也坠入了爱河之中,正在尽情徜徉。 虽暂时的分散,但我终究会找到她,我们会再次相遇,我会携着她的手,一起登上那幸福的彼岸。 所以,我能明白。 只有醉过方知酒浓,只有爱过方知爱深。 再也没有比爱更好的理由了。 心中涌起一阵难受和悲哀。 我转过头去,看着徽音,看着她寂静的容颜,清冷的双眼,愧疚道,对不起。 徽音摇摇头,轻轻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我张了张嘴巴,但不知该说些什么。 徽音微微一笑,却沁凉如霜,令人怜惜。 就在这时,有血光在丛林中亮起,浓烈而刺目。 我猛然抬头,看向红骨,那血光都自她的身体喷薄而出,分为数股,每一股都投射在一个沉睡之人的身上,然后迅速隐没入他们的身体之中。 我微微蹙眉,和徽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和不解。 当血光熄灭,并未发生我和徽音想象中的血腥残酷之事,红骨直接带着那只野山猫精,不紧不慢的往回走来。 我不禁松缓了一口长长的气,脑中突然浮现出一种想法,一经浮现,便越发肯定。 转头看向徽音,她也正好看向我,似有话要说。 我笑了笑。 徽音淡淡道,那血光是不是能保住他们沉睡不死? 我苦涩道,你和我想法一样。 稍作沉默,她轻轻道,一个人如果能在沉睡中死去,也许是一种幸福。 她的声音很轻,却浸透着一股隐隐的凄凉和悲伤。 我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保持那该死的沉默。
柴火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火势微弱,降龙木林幽暗下来,一片死寂。 我突然打了个冷颤,急忙抓起一些树枝,扔进火堆之中,微弱的火势又再次旺烈起来,有些潮湿的树枝在火舌的吞卷下,扑哧作响,且冒着刺眼的浓烟。 红骨和野山猫精已经回到了火堆边,红骨依然盘坐在原来的位置,野山猫精依然匍匐在她的脚边,安静而乖巧,偷看着我的时候,会不禁意的露出一丝得意和张狂。 都说狗仗人势,那么猫仗人势自然也可以理解。 我冷冷一笑,只当作没看见,偷偷地打量着红骨。 红骨饮下一口降龙酒,看了我和徽音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眼中露出一丝邪魅而诡异的笑容。 深呼吸,我鼓起勇气,沉沉道,他们如果注定了要死,您又何必浪费灵力维持着他们的生命? 红骨淡然笑道,死人不好吃,活人才好吃啊。 我克制着胸中的怒火,强颜笑道,他们沉睡着,和死去又有何区别? 红骨妩媚笑道,区别很大。稍作停顿,看着徽音那张淡静的脸,残酷笑道,你看着他们在沉睡,其实,他们除了看不见之外,能感受到,也能听到,只是一切都由不得他们。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我希望我没有明白过。 可是我已经明白了,所以我能联想到其中的残酷和可怕。 徽音也明白了红骨的意思,我看到那映衬在她双眼中的火苗,突然间剧烈地跳动起来,似要喷薄而出,持续了十来息,才渐渐平静下来,而后渐渐熄灭。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起身,离开了火堆,取下两张铺在一从杂草上的动物皮毛,然后回到了火堆边,将其中一张铺好,然后躺在皮毛之上,另一张则盖在身上。 她背对着我和红骨,背对着火堆,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似已入睡,但我知道她根本就没有闭上眼睛。 幽暗中,她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丛林深处某个地方。 我知道,她想到了那已经惨死了三个月的无辜侍女。 我也想到了,不禁暗叹一声,再也不看红骨一眼,盘坐在徽音的身旁,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其实我毫无睡意,只是不愿再看到红骨,正所谓眼不见为净,所以我干脆闭目养神。 然而一直心绪不宁,难以安心定念,这让我十分苦恼,不知道纠结了多久,火势渐渐微弱,近乎熄灭。 红骨也没有说话,没有半点声息,想来也在打坐入定。 躺在身旁的徽音,呼吸平顺,似已入睡。 我心中轻叹,睡了就好,睡了就不用难受了。 我也准备睡觉了。 身旁突然有细微响动传来,应该是徽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