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煎熬解脱
到头来,最苦的却还是他老人家自己,我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他老人家是怎样熬下来的,他熬着不死,只是为了给自己的那苦命的女儿一个交代。 看着那似哭似笑,似癫似狂的周大爷,我心里的酸楚和悲哀如同蛮寒严冬,一点一点的冰封了整个天地,仿佛会直到永恒。 刘进财无法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依然笑容满面的风鸣,无力而又恐惧的问道,为什么? 风鸣蹲下身来,伸出右手轻轻握住那柄把手上镶满了宝石的精美匕首,凑近刘进财的耳边,柔声笑道,我杀你,没有什么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我很讨厌你,很想杀你,所以我就杀了你。 说完后,风鸣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然后猛然狠狠的拔出刘进财胸口里的匕首,轻轻在他的衣服上面抹擦干净,鲜热的血液自他的胸口里突然飙射而出,风鸣微微退后,避开了他的鲜血,仿佛他身上的血很脏很臭。 不过想来的确是的。 刘进财颤抖着抬起双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上喷血不止的伤口,缓缓转头,看向面色灰败、神情萎靡不堪的周大爷,动了动嘴巴,虚软而无力道,岳父大人,孩……子…… 说完之后,他的眼睛猛然瞪大,似要爆出眼眶,张大嘴巴,急促而又痛苦的喘息着,却好像有一双无形而可怖的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眼里最后的一点光亮终究缓缓散去,转变为一种死亡的灰白,而他的身体却还在不停的颤抖着,鲜红的血液沿着他的指缝汩汩而出,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衣裳。 他死了,一条生命就这样消逝在我的面前,虽然他该死,可是却一次次反复证明,生命的无常、脆弱、悲哀,让我感到一种深邃刻骨深入灵魂的惶恐与畏惧。 他虽然该死,但是杀死了他的人,同样该死,甚至比他更该死。 我想我不应该感激风鸣杀了他,因为我突然明白,风鸣的所作所为都有他的目的,都是为了他自己,都是为了桂花酿的秘方。 风鸣把玩着那把匕首,转身看着苍老了许多、好像随时都会断气的周大爷,一本正经道,周大爷,我已经替您和您的女儿报仇了,我想您是不是该感谢我? 周大爷微微转动双眼,空洞而又麻木的看着风鸣那张秀美而又温雅的脸,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巴,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种难听而又悲怆的笑声。 风鸣微微皱眉,静静地凝视着周大爷,脸上始终保持着人畜无害而又浅淡迷人的笑意。 周大爷缓缓转头,看向我,神色渐渐恢复了恬淡与平静,双眼里露出一丝慈祥而又怜惜的笑意,然后抬头看向风鸣,轻轻笑道,我是该感谢你,因为你帮我做了我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说完之后,周大爷突然抓住了架在脖子上的长刀,将锋利的刀口往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抹去。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停顿,从周大爷脖子里喷薄出来的血液却在刹那间溅碎了整个画面,在我的神魂间烙印成了一抹凄绝而可怕的印记。 其实,周大爷对风鸣说的话并未说完,应该还有一句,就是,如今你帮我做了我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我的人生就此该落下帷幕了。 这一刻我才明白,周大爷之所以一直孤单而又固执的活着,完全是因为他想要给自己的女儿报仇,可是他又知道自己不能亲手报仇,所以只能好好的活着,每一天都在煎熬和悔恨,每一天都在等待。 等待着仇人死了,他便可以解脱了。 如若仇人不死,他定会坚持,坚持到不是仇人死就是自己死的那一天。 其实,他这样做也不过是对那个已死的畜生和自我的一种惩罚。 风鸣呆愣了片刻,神色瞬间阴冷如霜,狂吼道,老东西,本少没让你死,你怎么可以死? 我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都叫不出来,右手中那个黑不溜秋的酒壶不禁意间滑落至地,直接破碎开来,碎片飞溅一地。 我不顾一切的冲到了周大爷的身旁,紧紧的抱着他老人家那枯瘦的身躯,手足无措的想要捂住他老人家脖子上的伤口,可是我捂不住,微暗的血液很快就打湿我的手掌,带着一种死亡的凉意。 好几次我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甚至流不出一滴眼泪。 周大爷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我急忙俯身帖耳,他虚弱但很固执的快速说道,小幕,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当年,我对一人曾有一面之恩,那人走后便遗留下了这个酒壶,被我捡回了家中,一天我将桂花酿倒入酒壶中,第二日饮用,却发现桂花酿已经完全变味,清香甘醇,可谓酒中珍品,我原本体弱多病,日日饮用这壶中的桂花酿,身体不但日益健康,十来年更是无病无痛,精气神也一天好过一天,若非如此,我坚持不到现在。呵呵,后来我便将壶中的桂花酿参和到其他的桂花酿中,就变成了我平日里出售的桂花酿,只是没想到终究还是被人惦记上了,呵呵,没想到,那刘进财就是因为桂花酿,才想方设法娶了我的梦儿,后来我才明白那人是故意留下酒壶,只是为了报答我的一面之恩,但我千不该万不该用它来赚钱,其实,真正害死我的梦儿的,是我自己,怨不得那个酒壶,怨不得别人,小幕,好孩子,你千万别让它落在了别人的手里,千万别让人发现了它的秘密。 周大爷说到这里,枯瘦如干枝般的右手突然紧紧地抓住我的左手,很用力,力气很大,大得出奇,抓进我的rou中,抓得我隐隐作痛,然后绷紧了枯败的身体,用尽所有的力气叮嘱道,好孩子,别伤心,别难过,大爷早该死了,五年了,我要去看看我的梦儿了,你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他老人家的右手突然松开我的左手,我反过来紧紧握住他的右手,那一瞬间,他的力气仿佛开闸的洪流,瞬间便xiele个一干二净,手骨好像全部都被抽掉了,只剩下一堆粗糙却尚有余温的皮。 我紧紧地抱着周大爷,眼睁睁的看着周大爷缓缓合上眼睛、呼吸断绝,我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都叫不出来,眼泪悄无声息的划过了我的脸颊。 回过神来的风鸣突然暴怒道,还发什么愣,快点一刀结果了他。 那个他自然是我,我还未曾反应过来,身旁的风火骤然挥刀狠狠斩向了我的脖颈,我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他,退避已经来不及。 我下意识的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劈来的刀刃,来势凶狠的长刀未能直接砍断我的手指,反而被我死死地抓住,锋利的刀刃斩入了我的手掌之中,触及手骨,鲜血淋漓,刺痛无比,然而,却比不过那一刻我心中透彻的悲凉和怨恨。 我快速放下周大爷的身体,不等风火反应过来,猛然起身,左拳已经迅疾无比又竭尽全力的击向了他粗狂的下颚,下颚是人体十分敏感的部位,一旦受到外力重击,会直接昏迷,他来不及发出惨叫,身体一软,松开了手中的长刀,烂泥般直接瘫软在地上。 我顺手握紧了那把长刀,还未握热,风鸣已经趁机将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扎向我的心脏,我急忙挥刀劈向那把匕首,匕首刺歪了,擦着我的左手手臂,立马便划出一条鲜血淋漓的口子。 不等我喘过气来,那守在门旁的两个持刀随从已经齐齐杀到,他们毫不犹豫而又心狠手辣的直接挥刀,斩向我的脑袋和脖颈。 风鸣一击失手,不再出手,闪身退到后面,远离了战场和杀戮,仰头喝了一口桂花酿,而后看着我,恬淡而微笑道,小老弟,周大爷在临死前肯定告诉了你秘方在哪里,只要你乖乖交出来,我不但饶你不死,还给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虽然我的身体各方面的潜能都有很大的提升,也有不少的实战经验,但都是些小打小闹,不像现在这样真刀实枪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我从未学过什么把式,正在砍杀我的二人,明显都是练家子,虽然没有什么高明的招式,但都很实用,用来对付我却是绰绰有余,一时间我根本无法抵挡,节节败退,眼看这就要落败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