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小黑姑娘

    是夜，悦来客栈三楼一间上房里，钟家两位少爷还有齐公子正与新结交的一位小友坐在红木桌前把酒言欢。该小友长的是面如傅粉，眉似弯月，五官精致秀丽，一身黑色短打锦衣让青涩的身形更显单薄。

    春杏见到此人第一眼时，脑中冒出的便是后巷那俩毛贼口中的“小黑姑娘”。可不就是个姑娘嘛，半个喉结的影子也无，胸部更是明显的微微上垄，尽管她已强自凹肩含胸装出副驼背的样子，依然能看出这是个女的，这么个打扮很似有钱家小姐偷跑出来闯荡江湖的……春杏心下疑惑，太明晃晃的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春杏，你去楼下再取两坛酒来，咱们带来的好酒还得剩下点留给少爷们过两日路上喝，对了，顺便再要几盘小菜，一荤两素好了。”武绫在春杏耳边低声吩咐道。这丫头刚刚在后院厨房替她和婉荷解了个小围，还算有点眼色。武绫心中对春杏不禁又满意了几分。

    春杏收回神，听了武绫的吩咐忙点头答是，拎着圆托盘退了出去。一个齐公子已经够她忙活的了，带来俩侍女全是光说不动的主，就会瞎叨叨。二少爷又爱装土大款摆阔，什么都要给人家也带上一份，丝毫不顾底下人的辛苦，真是无良雇主啊……唉，如今又要加上一个“伪哥”，真是够她受的，算了，还好这位大小姐只是孤身一人，加进来也不过是多张嘴罢了，但愿她不要像齐公子那个猴似的，吃个下酒菜都能点出十八般花样来，当你老jiejie我是御厨呐……

    “小二，来两坛好酒，再来两荤一素的下酒菜，啊不对，是一荤两素！”春杏略带歉意地纠正道。

    “好嘞！”小二显然没注意到春杏的失态，爽快地招呼完春杏即扭头冲里间厨房喊道，“来两坛陈年女儿红，外带一荤两素小菜！”

    随便找了个角落，春杏疲倦地坐下身，睡了一夜库房，早上起大早爬起来烧水做饭，伺候一行二十来口连人带马用早膳，紧接着坐一上午“板车”，屁股颠的生疼，中午又下车去伺候人用午膳，伺候完了再上车，颠一下午颠到目的地，再下车，再伺候，十来天里，如此反复……春杏觉得自己都快麻木了，从心到身里里外外都是……

    悦来客栈上菜很速度，不一会儿功夫小二就端上了三盘下酒菜连带拎着两坛红纸封盖的女儿红。

    春杏看了眼满脸堆笑的店小二，勉强从嘴角扯出个官方的笑，“菜我端吧，麻烦小哥你将酒送到三楼楼梯口，侍卫大哥自会接过去的，”见小二笑容微僵了一下，春杏了然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粒碎银，“那，这两银子是我们爷赏的，不过嘛，我们爷有几件小事想打听打听，不知小哥你知不知道信儿了？”

    小二眼底精光一闪而过，脸上笑意不改，“呦，哪能不知道呢！估计姑娘您也晓得干我们这行的就是个‘包打听’，客官想问什么我们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嘿嘿……就是不知姑娘……不知你们那位爷想问点什么了？”

    “也没什么，”春杏说着俯低了身，在小二颈边耳语道，“楼上那位穿黑衣的俊秀住客是什么来头？何时住的店？住哪间房？这两天可有什么人与其接触过？”

    一连串问题连珠炮似的砸了过去，小二眯了眯眼，略带尴尬地冲春杏笑笑。

    那意思春杏再熟悉不过，就是托人办事，办事之人嫌钱少又不好意思开口的表情，当下从袖子里又变出了三两碎银，和着先前的一两一起交到了小二手中。

    小二麻利接过，手腕一晃便收好了银子，“那人姓胡，单名一个杨字，三四天前就住进来了，不清楚什么来头，听说之前在别的店里与人起了争执才转来住我们店的，至于见过什么人嘛……”

    春杏认命地又递过去了一粒银子，眼神警告着小二不许再要，小二呲牙笑笑，嘘声道：“拉他凑桌的倒是不少，都是好那口的，我，我可不是说你们爷……”小二连忙摆手解释。

    春杏懒得与他多嘴，生硬地打断了他，“那么多人邀他，他可曾……”

    “不曾，”小二脑袋摇的跟拨楞鼓似的，“他都是独来独往，这几天以来就只进过你们爷的屋子。”

    见春杏沉思不语，小二弯身欲提地上的酒坛，不料被春杏用言语止住，“小哥，还有件事想问你，你可曾看到了他用什么兵刃？带的包袱什么形状？用什么布包的？”

    小二心里虽不耐烦，却还是极力在脑中搜索着记忆，过了足有小半柱香才慢悠悠开口道：“他来的那天腰上别了把剑，不过瞅他那副虚弱的样子别剑估计也就是为了装装样子，至于包袱嘛，是个寻常的石青帆布包，个头不大，鼓鼓囊囊的。”

    春杏满意地点了点头，小二见状一刻不耽误地提起地上酒坛，快步上了楼梯，生怕春杏还要再问似的。

    好笑地瞟了眼那个匆忙躲开的背影，春杏吃力地端起圆木托盘，随小二身后跟了上去。她不知道那个店小二送罢酒下来后又被一个高大的黑脸男子逮住，拽到一边问了个极其简单的问题——刚才那个小丫鬟都跟你说什么了？